润景二十年,春
东梁国丞相府邸,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入目皆是喜庆之相。傅丞相和大夫人姚氏在前厅招呼前来贺喜的宾客。
府邸小厮和丫鬟各个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迎亲队伍。
一位身穿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绸缎的青年男子,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正厅,弯腰俯拜:
“禀丞相大人,九王爷的迎亲队已经出发,此刻已经到达城南街区,约莫半刻中的功夫就会抵达丞相府,九王爷告知奴才前来准备。”
“好,好,好,有劳,还请大人偏厅休息。”说话的人正是当朝宰相傅博,一袭褐色锦袍映衬着他的稳重老练,胸前的红花格外耀眼。今日所嫁之人便是他的嫡长女傅文曦。
傅博气宇轩昂,眉宇间颇有大相之气,见传话之人被带下偏厅,忙招手唤来家奴,叮嘱一二:“去派人到大小姐房内询问,问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身穿蓝衣素服,腰间佩戴红绸缎的小厮弯腰得令,匆忙向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到那蓝衣小厮,神色慌张,如临大难地匆忙赶来,瞠目结舌:
“老,老,老爷,不好了!”
“何事允你如此慌张!”傅博横眉冷对,对家奴的处世之风极为不满。
小厮哆哆嗦嗦,顾不上丞相地呵斥,道:“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
小厮的声音过于响亮,引来周遭客人的注意,傅博眉头一皱,感觉此事有蹊跷,连忙嘶声大喊,压盖住那小厮声音,“你且在一旁站着。待会我跟你一同前去。”
说完,傅博向前来祝贺众人扶手言笑,语态平缓:“诸位友人,还请大家稍等片刻,我家小女自幼被我宠坏,稍有不顺心之事便在后园啼哭,我去去便来,如有怠慢,诸多包含。”
一个身穿黑色锦袍,估摸与傅博同岁之人,连忙笑道:“今日你家大喜,何来怠慢之说,你且忙你的,我们随意便是。”说完还不忘与周围的亲朋一起大声附和。
傅博听闻与大夫人对视,笑声离开,他怒瞪一旁等审的蓝衣小厮,眼神示意他跟上。
傅博一路边走边说,语气极为低沉:“究竟何事?”
“老爷,大小姐她……她……”
“她怎样,你究竟是说啊!”与傅博一同前往后院的大夫人,面露焦急之色,抢在傅博面前问起。
小厮吓得直接跪地,瑟瑟发抖,声若蚊呐:“老爷,夫人,大小姐,她恐怕不好了……”
“不好?”姚氏眉间微皱,转身对上傅博那暗沉的脸色,顾不上傅博的训话,大步向大女儿房走去。
被留下的傅博面露焦色,瞪着小厮道:“此事不可声张,你且同我一起前去。”
傅博穿过园中长廊,直奔大女儿住处,门被推开,只见一室的丫鬟婆子跪倒在地,不停地哭泣,见来人是老爷都急忙起身,俯身退居身后。
“哭什么哭,小姐呢?”
靠近大夫人身旁的老婆子,看了眼姚氏的脸色,匆忙下跪,回答:“老爷,夫人,大小姐,在里间,大小姐……”
傅博拂袖掀帘向大女儿的内室走进,大夫人姚氏先前一步走到大女儿身旁,看着床榻上睡躺之人她二话不说,便立刻哭泣起来。
“我的儿你这是何苦啊!你要是不愿嫁你倒是跟你爹爹说啊,何苦这样委屈自己,你这样自毁容颜,将来可怎么办啊……”姚氏的声音愈哭愈烈。
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脸上那道醒目的血痕更是让人胆怵不已。她微微睁眼,瞧见面前的母亲,匆忙起身,不顾脸上的疼痛哭丧着道:“娘,让我嫁给一个废人,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傅博直接走上前看着女儿脸上不断渗血血痕,愤怒无比,“你,你这是要逼死你爹啊!”
傅文曦表面瑟瑟发抖,内心却是舒畅怡然,眼下她已毁容,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再去成亲了。
“老爷,你就不要再训斥文曦,她也是无可奈何啊,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她一辈子守着一个病秧子吗?”姚氏暗地里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故意给她使了个眼色。
傅文曦收到眼神,故意大声哭泣,泪水划过伤口引起一阵疼痛,她拂袖想要擦拭,却不小心触碰伤口,痛上加痛,直接仰头昏了过去。
姚氏见状更加心急如焚,怒冲傅博道:“老爷当真铁了心让文曦羊入虎口?”
傅博无奈立刻遣来小厮前去请大夫,小厮前脚离开,傅博思考片刻立刻喊住:“站住!从后门,此事切莫被外人知道。”
“是!”小厮即刻领命退下。
傅博看着哭晕的大女儿也十分心疼,可眼下有他更为着急之事,这婚事如何是好。
姚氏自是知晓老爷的担忧,抹去脸上的泪痕,看了眼周身的下人,忙拂袖,大声嘱咐:““此事不可张扬,谁若胆敢泄露半字,严惩不贷!”
“是。”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你们下去吧,这边没什么事了,还有……”姚氏看了眼傅博的神色,指着几个婆子顾做镇定,道:“你们几个,去西厢房请二小姐过来,就说有事他爹爹要与她商议。”
几个婆子互看一眼,立刻心领神会,不等傅博示下,匆忙起身离去。
傅博何其聪明,怎会不晓得姚氏其中之意,这么看来今日这场自残想必也是姚氏和傅文曦母女自导自演策划好的。
思绪良久,傅博向母女二人看去,目光苛责冷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你为你女儿谋划的?糊涂!倘若皇上知道你这勾当,难道你要整个丞相府与你一起陪葬!”
姚氏显然没想到傅博会勃然大怒,她看了眼假装昏迷的女儿,一脸无奈痛心说道:“老爷,事已至此,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倘若你把文曦送去,让王府之人看到文曦的面容,难道不会治我们谎报事实之罪?”
姚氏见傅博神色稍有缓和,她愈发鼓起勇气说出想法:“文曦和千雪这几年足不出户,没人见过她们俩,就算是调换,府上人不说,谁会知晓,更何况千雪一个庶出女,虽有着她母亲一般倾城的容颜,可依旧改变不了她的出身,此次高嫁未必对她不是好事。”
姚氏一系列的言辞说进傅博心里,傅千雪是他的二女儿,是一个侍妾所生,若追论起来,也是他当年酒后乱性的糊涂账。
这傅千雪虽然品行,长相都是在各家千金拔尖的,但只因有着一个出身罪人的娘亲,而不受待见。他也鲜少关心此女,就一直养在西苑的一个厢房里。
前两月因她生母离世,闹得死去活来,偷偷溜出了府不说,自杀没死成反到被好心人救下送了回来,一回来便生了场重病,更加沉默寡言。
傅博在心中仔细掂量着,若是依了姚氏的说法也未尝不可。
傅博脸色稍作缓和,双臂摆向身后,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若依夫人之言,直接将千雪送去?”
姚氏听闻喜上眉梢,立刻走至傅博身旁,小声道:“老爷只管将她二人姓名调换便可。”
傅博的“好”字还未吐出,便看到两个身着暗红色衣衫的婆子将一个芊芊女子领进门。
女子约么十六岁的年纪,面若桃花,肤白貌美,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傅博一时看着出神,一旁的姚氏很是不屑,她使劲呛咳一声,将傅博从恍惚中回神。
他眉眼一闪仓促之色,略有忧心地看了眼对面弯腰俯拜的女儿,抬首对她身旁的婆子说道:“你们几个快点将大小姐的嫁衣送至偏房,我与小姐说到几句,你们变给小姐换上。”
傅千雪微愣,微薄的红唇轻轻触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傅博接下来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
“千雪,你姐姐她……哎!让你大娘说吧!”傅博看也不看傅千雪一眼直接,转身背过去。
傅千雪见状,侧身向内室扫了眼,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她微微蹙眉,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加上傅博方才的语气,难道是……她快速向姚氏看去,寻求答案。
姚氏一脸谄媚之色,忽而假装抽泣两下,让傅千雪一阵反感,只不过她的举动让傅千雪心里一颤,她勾了勾嘴角,事情已被她猜出八九不离十。
傅千雪走到姚氏面前,微微作拜,道:“大娘,您直说便是。”
姚氏见傅千雪乖巧可人,正中她下怀,连忙抬手抚摸傅千雪纤细的玉手,笑道:“千雪,大娘这几年鲜少关心你们母女二人,着实不该,可眼下咱们家大难临头,大娘也只能拉着脸去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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