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森面无表情，像是对扎西朗噶的话不屑回答一般，旋即又皱了皱眉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

“一千多年前，妖星乱世，扎巴德还不是靠着我，稳住大势，重夺河山，我是谁？如果没有我，古格只是一个笑话，而你，早就葬身在象泉河的鱼腹之中，现在你跟我谈条件？你也配？”

韩森冷笑一声，端起来面前的茶杯，轻吹了一口气，奇怪的是，那茶杯之中竟然还在腾腾的冒着白烟。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故人亭，金阙玉楼少说也有千八百年了，这杯茶就算是没人来喝那也起码应该蒸发干净才对，不可能如现在这样，还能冒着热气，尝上一口。

莫不是这韩森一直生活在这地宫之下？

想到这里，我不禁额头生汗，头皮发麻。

林月在一旁搀扶着我，小米面露忧色的在一旁，双眼时不时的瞥上一下韩森手中的四目冷面。

二胖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吐得那一口血足要了他半条命，此刻看到韩森手中的茶杯，双眼一亮，定是心中又开始思忖起来。

我气色不是太好，一直站着，多少有些累了，心想反正也是现在这等田地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他们两个人落座在了棋盘石桌的两侧，我气都喘不过来了，左一个也无所谓的。

刚要起身坐下，可是忽然小米在一旁扯了我的胳膊一下，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小米，小米眼中忧色更浓，看了韩森一眼，又转头看向我，什么都没有说，头轻轻的摇了一下！

我心想小米这是不让我们坐下吗？

我还没有问，林月同样注意到了韩森的举动，跟小米一同拉了我胳膊一下，示意我不要坐下去。

莫不是这石椅有什么问题不成？

正在纳闷，忽而有一股香气铺面而来，我佝偻着身子，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小米秀发轻抚过我布满褶皱的脸颊，“这人，他不是韩森！”

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整个人都蒙了，难道这又是什么障眼法不成？

正在纳闷，那韩森举起来手中的茶杯，竟然一饮而尽，吐了一口白气，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扎西朗噶听韩森说完之后，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千百年都过去了，陪葬的人数以万计，古格都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当年的牛羊只剩下了遍地的砂石，你还再追求你所谓的长生吗？诛你之人，不是这天地，而是你自己在诛心！”

扎西朗噶话音刚落，韩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暴怒起来，手中的茶杯嘭的一下化为齑粉，“别说了！你不过是藏经楼扫地的和尚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废话少说，把星河给我！”

韩森言罢，手中的四目冷面瞬间挂在了脸上，陡然之间天地再生变故！

我被小米搀扶着，仍旧感觉脚下的故人亭在不停的颤抖，扎西朗噶冷哼一声，整个人从亭子之中迈出，同时一股气势陡然之间升起，像是天地大势铺面而来，整个山河在你的面前一般！

我们面前的石桌之上，那棋盘啪的一声碎为两半，在其上面的棋子也同时化为了飞灰，除了两颗一黑一白的棋子！

扎西朗噶大手一扬，白子便落在他的手中，韩森脸色铁青的伸手收走了那颗黑子。

“黑白两子，虚实相生，把你手中的白子给我，我答应你不杀这孩子！”韩森冷声开口。

扎西朗噶叹了口气，忽然天地狂风骤起，乌云霹雳像是隔开了我们头上的地表，从天地之中化来，在我们面前二人的上方劈啪作响。

“黑白两子，就因为这两子，古格亡了国，又因为这两子，堂堂开国祭祀，封疆大吏，统统反了，再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韩森冷笑一声，“好好好，你问我如何罢休是吗？当年天下已定，你贵为王储，竟要杀我？王室血脉不除，我誓不罢休！苍天一日无主，我定斩尽天命！”

“我要这天，有眼无珠，我要这命，有命无魂！”

韩森话音刚落，双手猛地托起，忽而耳边惊雷炸响，风云滚动，天地一片混沌，在那四目冷面之上，更是像出现了另一个宇宙一般，天地风云，山河草木，无不如同拼杀的军士一般，如同要把敌人生吞活剥一样，一股磅礴的气势，向着我们众人铺面而来！

饶是有扎西朗噶在我们身前，我们仍旧能感到那种山雨欲来，摧枯拉朽之感，如同一叶方舟在万顷碧波之上，飘摇无助，时刻倾覆！

扎西朗噶面色复杂，却透露出一股坚毅，“你不是要这天，有眼无珠，你也不是要这命，有命无魂，你是……怕了！你想……瞒天！过海！”

扎西朗噶话音刚落，我们明显看到在我们身前的韩森，整个人的身子一哆嗦，像是真的被扎西朗噶言中一般，张嘴怒吼一声，手中的黑子嗡鸣不断，像是从他的手中飞起，忽而一股泼墨袭来，在他的面前，一副俏丽的山水画，逐渐从那黑子之中散发出来。

泼墨山水！

山水画里，只有一片漆黑的墨水，好似少了一些东西，可是我们又能看的甚是清晰，如同我们的眼睛长在了那山水画里，在那画中，有高原，有浮云，有牛羊遍野，有流水人家，更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同一个孤单的行人。

那行人身形消瘦，手中拿着一杆竹杖，披着蓑衣，我看着那画像有些眼熟，又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越看越熟悉，忽然那山水画里的人抬起了头，浓墨之中，根本看不到那人的样貌，可是我竟突然感觉，那人在看着我，隔了无数河山，隔了万千时光，像是从山涧的清泉倒影之中，又像是从熙熙攘攘的人潮里，那人就站在那，看着我，冲着我笑了一下。

“我等你！”

不知道谁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我双眼之中，忽然充满了这个人的样貌，猛地我双眼圆瞪，脑海之中，倒放影片一般，直接定格在了那太行山一隅的小村庄中，后山的地宫白玉之门上，那个由无数鬼眼蜡蝉组成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