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化妆的谭京娅目瞪口呆的看着了木手上各种化妆工具来回翻飞，不光如此，还有许多她说不上名字的东西，看情况是要都一股脑的用到了尸体脸上。

了木不理会谭京娅一脸外行的模样，专心为尸体准备殓妆。因为尸体的面部已经被凶手用钝器砸的面目全非，虽然法医已经将伤口表面的血污清理干净，但是仍然让人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了木在之前还特意跟死者家属要了一张生前的相片，并向死者家属保证可以恢复成和照片一模一样，因此还获得了死者家属给的一封厚度不俗的小红包。

了木对收红包这种事完全不陌生，殡仪馆也并不反对，红包对入殓师来说就像是业绩提成一样。最初入行时了木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还一本正经的和带他入行的师傅说这似乎不太不仗义。师傅给他的答复是“人，有时候需要花钱解心疼。活人没法替死人做任何事，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多花些钱来买一个心安。”

了木将死者的照片放置在停尸床边，从工具箱内掏出肤蜡，对照着尸体的肤色使用颜料来回调试。调试到和肤色一致后便将肤蜡涂到死者的脸上，来回用手指涂抹，尽可能的填平尸体因重击导致塌陷的面部轮廓和伤口。

“我上学时就对画画有天赋，但是没想到最后这点天赋都用到死人身上了。”了木一边小心的用手指挤压肤蜡，将死者已经塌陷的鼻梁从新塑起，一边吐槽着自己。

“为什么不趁着白天给另外几具尸体敛妆？”谭京娅忍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带馅儿的不能白天动。”了木用工具小心翼翼的将肤蜡多余的部分刮掉，拍了拍手对谭京娅继续道“入殓师可以随便什么时候干活，但是封印师不行。敛妆就是我封印的方式，怨念过重的灵魂是无法被直接封印的，要等到晚上把怨灵放出来教育明白了它才能超脱成生灵。变成生灵后再利用殓装封印进身体里灵魂才能到阴司，在阴司混一段时间再重新投生成人。虽然这过程属于脱了裤子放屁，但是没办法这就是规矩，天道就是裤衩，如果不脱了裤子放，没准什么时候拉稀就喷到裤衩上，到时候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可......真恶心！”谭京娅一脸鄙夷的看着了木，不过也这番粗俗的解释也让聪明过人的她了解到了一些东西。

这俩人始终有一个误会，了木认为谭京娅是那个人的女儿，对这些事情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所以并不避讳。而谭京娅其实是一无所知，但是看出了木的误会，也只能硬着头皮顺杆爬，虽然听的云山雾绕也只能表面上装出一副自己都懂的样子。

“我们这帮人啊，说到底就是一帮子小可怜儿。上面有天道压着，下面有阴司看着。本想着混吃等死几十年，结果还要给阴司那群王八蛋擦屁股，累死累活没有好处不说，还要被那群王八蛋算计。老王当年就是脑子抽抽了想讲讲道理，结果栽了跟头一辈子都只能在坟地里撅着。”了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着。

谭京娅知道他嘴里的老王就是他的养父王喜寿，在当时她调查了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资料少的可怜的老人，只不过当时她并未十分在意，现在从了木的嘴里说出来，看来那老人也绝不简单。

“你的本事是他教的？”谭京娅尽量表现的很随意的问道。

了木放下手里的活，毫不避讳的用刚刚触碰过尸体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

“我知道这些屁事儿的时候，老头已经死了。有个好事儿的老东西给了我封信，然后和我说了这些事。”

谭京娅大概猜到了木所说的好事老东西是谁，只是不想提到那人的名字，沉默的看着了木。

“这么说你爹，你不介意吧？”了木突然转头眯着眼睛问道。

“我没有爹！”谭京娅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就好，你看那老东西多缺德，不仅坑的我这这辈子只能干这倒霉营生，还把你弄的像人格分裂似的。妈的老菜梆子！”了木碎碎念了一句，便回过头继续抄起工具，开始在死者脸上用小刮刻刀仔细的勾勒起来，香烟燃尽的烟灰偶尔掉落到死者身上或是脸上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谭京娅语气依旧冰冷，自从了木提起了那个人后，她整个人便又回到了之前毫无感情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趟这滩浑水，既然拦不住你，就只能让你赶紧趟过去。可以说的事我不会瞒你，不能说的事我不会说，你再往下的问题多半就是不能说的了。”

了木一手用刻刀小心的为面部收尾，一手掐着烟头猛吸几口，直到火星燎到了过滤嘴才依依不舍的将烟弹到脚边，一脚踩灭。

最后一点多余的皮蜡从尸体的面部被刮掉，了木将刻刀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拿起死者的照片仔细的来回对照起来。

谭京娅也收回思绪看着躺在床上的尸体，原本被砸的凹陷的面部，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和照片中的男子也有了六七分相近。

“现在人啊，拍个照片都要后期处理一下，弄出来那人和天仙似的。有一次我对着照片画好了殓妆，家属都他娘的认不出来了，非让我重画，七大姑八大姨的差点没把这殡仪馆给拆了。”了木一边拿着相片，嘴里一边吐槽着。

不过他吐槽归吐槽，手上可没闲着，手中的刻刀在脸上勾勾抹抹之间那死尸便又和相片中的样子相近了两分。围着停尸床转了一圈后，放下手中照片，拿着刻刀的手在床边的一排工具上一抹，手中便换了一样工具。

谭京娅目不转睛的看着了木手上另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她知道了木没有骗自己，也不想去逼问什么。既然了木和那个人认识，哪怕真的逼问下去得到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那人提前设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