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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中的草原》第五十五章 “啼笑皆非”的批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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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大队村委会的大院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嘎查村里的男女老少们,在大灶上一吃完饭就被广播通知的集合到这里开会。

没多久,巴掌大的院子已是挤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群里,大人娃娃混杂在一起,站着的,坐着的,纷纷攘攘,吵杂着像煮沸了的一锅开水。

院子里用木棍架起的马灯,迎合着朦胧弥月,共同映照着开会的人群。

大家都在吵闹声中等待着批判大会的开始-早开早完事,明天还的出活劳动哩!

谢天谢地,时光终于还是熬到了大会开始。

旭日干先一步走上主席台,把领导们的茶缸摆在了桌子上。

鲍喜贵几个随后也步将上了主席台,依照次序的入座。

明眼的人很快发现,今天的主席台上没有了索多的身影,多出来的是索多的儿子-旭日干。

人群东张西望的搜索着什么……

不过他们对于索多未到场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多久,本来平日里即便是索多来了,也是坐在不按官序排列的最不起眼的位置,却做着为牧民最基本人身利益的维护力争。

人群的嘈杂声渐渐落定尘埃。

鲍喜贵胳膊肘撑在桌子边上,伸着身子探到话筒上吹了一口气,一连串磨心刺耳的忙音,使得人群向后缩了一下,鲍喜贵尽量提高自己沙哑的嗓音说道:“安静了,我们开会。”

又是一串忙音,又是一阵后缩。

“民兵小分队注意啦,严防阶级敌人破坏捣乱。发现不遵守会场秩序的,立即抓送到台上来。”

人群“刷”的平静下来了。批判大会是严肃的,严肃到你的嘴巴。

外围的民兵小分队,在鲍队长的喊话下,刚还松松垮垮的把枪倒背在肩的,一下子来了精神头,扫视着会场中间的人群。

这时候,新任民兵小分队队长的旭日干,坐在之前他父亲坐过的座位上,胸前戴着的大红花,招引得台下的目光都向他注视过来。他那如他父亲的脸,一样黝黑的脸上,洋溢出出人头地的欢欣。

与坐在台下人群中尴尬的阿妈查干,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于他的欢欣,显然他的阿妈是没有感到一丝鼓舞的。

“嘣嘣”几声,旭日干用手指弹过喇叭后,确认扩音器能正常使用后,压着嗓子故作高深发语的说道:“把阶级敌人带上来!”

人群又一次骚乱起来,嗡嗡的说闹声,有些坐着的人也纷纷站起来了。

民兵小分队连喊带吼,压制住了喧哗的人群。七八个“阶级敌人”被带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索多,人群又乱纷纷起来,查干能明显的感觉到有无数双的眼光正向她这边投来,议论成了一窝蜂。

查干顾不得别人的异样目光,只是专心致志的听喇叭上讲的话的内容。每当她听见索多的名字,心就往嗓子眼儿上一提。

索多现在站在台子前,耳朵听不见别人怎么批判他,相反的是为他感到不公与委屈的惋叹声。

他用余光看到了查干,那个令他喜爱有加的女人。

结婚先前,她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是希拉木伦草原上最灵动的马兰花。她能歌善舞,又懂得文化,任何男子见了她都会情不自禁生出想要去保护的**。师傅师娘过世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已为人母的查干身上越来越寻得见当年师娘娜仁的影子。

他感慨着岁月不饶人的无情与冷漠,心疼着她渐已逝去的年华。

不过,终究他的心里是欣慰的,因为她把最美好的年华给了他,而他也并没有辜负这段妙龄的馈赠。

使他难过的是,站在台上批斗自己老子的儿子的旭日干。这个自小被惯坏了的儿子。每次看到他,自己的心里都会莫名的惶恐,毕竟他-索多原本就是个汉人。承载了几千年的“斛律金”家族的光荣使命,会不会在他这里断送了?因为就目前看来,这个血脉里流淌着一半汉人一半蒙人血统的儿子,他看不到他所想要看到的品质。他曾想过培养另外的继承人,收一个像此刻站在他身旁,同样挨批斗的莫力更一样的小伙子,可是那样的话,斛律金这个家族的纯正血脉怕是要尽失了了……

索多苦恼着思量着这些事。

朴实憨厚的大多数人们,最终还是忍受不了批判大会上对索多“亚门特”的诋毁言辞,大家开始好打不平起来……

一片闹哄声中总算草草地结束了这场闹剧。

会后被“闹事”的人群气的暴跳如雷的鲍喜贵,对批判会“取得”的适得其反的“恶果”,十分不满。

因此,原本打算撤销的对索多基建工地的劳动安排,又被重新提上日程。

鲍喜贵铁了心的想要去灭索多的威信。

心急如焚的查干,不知如何是好。跑来问计多吉林活佛。

多吉林活佛让她去找了场部革委会的副主任,这个曾经被索多救过命的蒙古人。

那年的隆冬天气里,在河边放牧的索多,看见从远处晃晃悠悠的开来一辆吉普车。车子开到河边时,犹豫一下,开下到河里,准备踩着冰过河。

虽说正值隆冬天气,河里结了冰,但是河中有芦苇荡的地方,里边全是冰窟暗眼。

开车的人喝了酒,加之极滑的冰面,车子在冰面上溜滑起来。

司机被吓得酒至半醒,慌神稳控着方向盘,没有冰上行车经验的盲目加速,结果人车一同扣进了冰窟窿。

索多用套马杆把那人从冰窟窿里捞了上来,自此,以索多为哥哥相称。

被捞上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革委会副主任。

查干从副主任那里拿来了一封信,是写给鲍喜贵的,鲍喜贵见信后,十万个不情愿的只好放回了索多。

远处已见营盘里的袅袅炊烟,夕阳的余晖在苦寒中草草的钻进了西山里。

冷飕飕的寒风锤骨瞪眼在红格尔敖包上,碰壁似的不得不失落的绕将开了敖包,被切割成两段后,悻悻离去。

一轮明镜般的圆月,被远方的山峦托上了天空,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

“跳支舞吧!”敖包前的索多含情脉脉的望着查干恳请道。

“那需得配有我根梁哥的马头琴。”查干笑着。

月光下,柔美舞姿,伴着优美的琴声翩翩起舞。

朦胧的月光中,他们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微风未采,阳光未矮,青草酵香,扑面而来。停在半空清唱的百灵鸟,垂直飞落进草丛,扑腾出更多的百灵鸟直飞蓝天,也同样停留在半空接唱对歌。

琴舞合一的视听盛宴,浓醉了明月,羞煞了冬天,陶冶了年轻的心田。

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停在了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拉琴的是李根梁,跳舞的是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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