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霞光,给雄壮的敖包山镶上一层美丽的玫瑰金色,格外神圣而肃穆。
山顶上的五光十色的云朵,似一条条彩带哈达,绕着山尖盘旋。
此刻,整个希拉木伦草原,幻成一副绮丽多姿的mgz图画:牧场入栏,牛羊出圈,家家的蒙古毡包上飘绕着缕缕炊烟,朝阳下一切的一切-祥和、欢乐。
如此的仙境,怕也只应天上有。
敖包下的索多陶醉于此情此景,流连忘返。
只可惜,眼底突将摒出的血色,刹那间,浸染遍整个草原。刚才还美轮美奂的景色,一溜烟的功夫,化绛在一片血海里。
荒芜,杂乱,哀嚎,哭泣,惨不忍睹,支离破碎,一切的一切不再是祥和欢乐,而炫化成了人间炼狱。
眼里充满血丝的索多,又是一夜未眠。天地两重天的幻化,惊悚的让他慌忙闭上了双眼。
想起昨晚跟他对视中的雪狼王,那双笃定的目光,泛着杀气。那是一种警告,一种**裸的视死如归的警告。
因为那一双绿光令人胆寒。
隆冬的草原只剩下蔓延的枯黄。在一望无际的枯黄中,几块背阳处未曾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在太阳的光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颠簸中的吉普车,漾起的雪面强光灼到了鲍喜贵的双眼。他低下头避开强光,也是为了戴上墨镜。
雪后,入冬以来酝酿已久的一场“灭狼大会战”拉开了帷幕。
狼四肢强健,脚掌上具有膨大的肉垫。前肢5趾,后肢4趾。脚印成圆形或长圆形,踩在雪地上的图案酷似梅花。
雪后,是打狼的绝佳时机。狼的所有信息,全部暴露在雪地上。狼睡的洞穴,活动的路线,哪段慢行,哪段急奔,吃剩下的动物残渣,猎人可将其所有的足迹行踪一览无余。
原本在浩瀚的茫茫草原上,是没有显而易见的路的。走的人多了,石头和野草少了些,那就是路。这种路,在草原上随处可见,弯弯曲曲,纵横交错。
懂狼才能打到狼。要说这草原上最懂狼的,莫过于世代生存在草原上的牧民。
然而,对于所谓的“灭狼大会战”。牧民是极为反感和不赞同把狼赶尽杀绝的。只是迫于上面给的压力和重赏之下难免会有一两个“勇夫”响应了那样的号召。
一副狼皮换一头羊,在诱惑的驱使下,从东部牧区迁徙过来的,一向注重利益的东北mgz牧民们已将祖宗留下的草原生存之道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寻着雪地上的狼的踪迹,打狼队很快的找到了狼居住的洞穴。他们用烟熏,用马棒套,一只只被呛出泪花的狼窜出洞穴逃跑时,被早已等待在洞口的猎枪,一枪毙命。
想到一头头肥硕的大羊赶进自家的羊圈里,杀得眼睛已是血红的猎手们早已无法收手,争先恐后的肆意妄为的捕杀。最为可怜的是,他们甚至连尚未断奶的狼崽子也不放过。把它们从洞里掏出来,残忍的摔死在硬生生的大地上。
这样的场景,不觉让人想到了rb鬼子当年在中国大地上曾进行过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大扫荡”。
每次有人高喊着发现一个狼穴时,莫力更的手里捏撰着汗。
每看到嗷嗷待哺的小狼被无情的摔死在地时,莫力更的心会被揪一下的疼。
“你们这样的屠戮,是在亡族灭种,是要受到长生天惩罚的。”莫力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只能用语言制止着。
好大喜功的鲍喜贵怎可容莫力更这般的涣散军心,“莫力更同志注意你的措辞。你这是消极怠工的表现,是纵容阶级敌人的表现。”训斥完莫力更,鲍喜贵凝聚人心的鼓舞道:“同志们,狼心不可滋长。我们打的这些狼皮都将被做成大皮袄运到首都bj帮着阶级兄弟们过冬。这场运动中谁表现好,狼打的多,我回去向上级申请给他记功表彰。”
猎手的热情又一次燃烧起来。
“鲍队长,这儿有一个大洞。里边肯定有狼。”手持猎枪的旭日干像打了兴奋剂似的跳着喊道。
众人闻声赶扑过去。
这是一个和刚才看到的洞穴不太一样的狼洞。
它的洞外堆积如山的土,比前些时候看到的那些洞穴外的土量多出足足两倍多。
而且,这个洞穴是隐藏在一棵大树下面的。如果不是细心人的特别留意,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最不起眼的地方下边竟然掩隐着一个狼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猎手们感叹于狼的智慧。
鲍喜贵观察了到离洞口不远处的几片狼粪。用棍子扒拉开粪便,里边冒着热气。很显然,这是新鲜的狼粪。而且从粪便的体型大小分析,这应该是幼狼拉下的。
几个人捡来一堆干牛粪,用老办法把干牛粪点燃顺着洞丢了下去。
不一会儿,滚滚的浓烟却从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口冒出来了。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狼呢!这里很可能是狼王的巢穴。”鲍喜贵联想着说道。
几个猎手一听找到了狼王洞穴,兴奋的环抱着旭日干喊道:“哎呀,了不得,了不得。一出马就整到了狼王窝!厉害!”
说完个个竖起大拇指称赞。
“旭日干是个好厚生。这次发现狼王洞穴,立下了头功,回去该好好奖励。”鲍喜贵也表扬道。
得到鲍喜贵的赞扬,旭日干飘飘然后,积极性爆棚。
一旁的莫力更悬起了心,是的,从洞穴的规格和建造的地理位置来推断,这里的确是狼王洞穴的所在。而且从刚才鲍喜贵扒拉的狼粪来看,他还敢断定现在的洞穴里不仅有幼狼,还有母狼。
它们是晨起后出来送宿便的。只可惜,母狼可能当时忙于其他事情,没有跟幼狼出来排便。
莫不然,是绝不会在家门口就屙门尿户的,给人留下以发现它们的讯息。
他不知道旭日干这是踩了“狼屎运”了,还是确实从他阿爸那里学到了觅狼寻踪的本领。
莫力更现在心里默念着,祈祷母狼和狼仔能躲过此劫。
经过一番折腾,猎手们脱下身上的大皮袄包裹着一块大石头,将其死死的堵塞在另一个洞口后,又重新捡来牛粪点燃扔进了洞穴里。
过了很久,见洞里仍旧没有动静。
“怕是里边还有暗洞哩!烟都从暗洞跑了。”旭日干估摸着解释道。
人们的耐心开始消退,瞧着束手无策来回摩拳擦掌干着急的鲍喜贵,莫力更悬着的心平静了下来。
一个猎手提议干脆用炸药炸洞。
莫力更飞起的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放屁,炸药一响。里边全都得死。还有没有人性了。”莫力更瞪着吃人的眼睛,破口大骂着那个猎手,转瞬,他看了一眼似乎动了心的鲍喜贵,急忙补充了一句:“炸药一响灰飞烟灭,还上哪儿弄狼皮!”
莫力更的话,让鲍喜贵刚升腾起一丝明亮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看那洞口也不小,找个合适的人进去掏得了。
主意是不错,可是由谁下去呢?众人面面相觑,和洞口大小相似体型的,几个可以钻进去的小伙子们认为这是有人别有用心的使坏,争着吵闹了起来。
莫力更见他们吵成一团,心里由衷的窃喜。
“别喊了,不嫌得丢人。看看你们,啊,一涉及到个人利益,立马跳窜起来。原形毕露。这怎么能担负起组织交给你们的重托。”鲍喜贵吹胡子瞪眼的指指点点的教训着猎手。
被训斥得面红耳塞的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低言细语: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和洞口大小也合适,你咋不下去。
“谁?谁在底下胡言乱语……”
鲍喜贵看着一双双目光射将过来,转念,吞吐开脱道:“我……我要不是这几日呼吸不畅,早……早就下去了,还用你们……说!”
他心里搜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自认为还算是理由的理由,为自己圆场,只是最后的那个说字,他感觉到力道和气势明显很虚。
“莫力更同志,你是老马倌。和狼作战的经验丰富,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心虚的鲍喜贵转移注意力的转而问莫力更道。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爱莫能助了,鲍队长!”莫力更嘴上答道,脸上摆出一副无奈状,心里骂着这条狡猾的狐狸鲍喜贵。
“我看不如用水灌吧……”一直在一旁思索的旭日干突如其来的话,打破尴尬场面,众人的目光都向他这边靠拢上来。
见无数眼光盯向了自己,旭日干继续解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炸药把河面的冰炸开窟窿后,拉来两车水,顺着洞口往里灌。这么即能不破坏狼皮,又说不定炸河时能炸出几条河里的鱼。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鲍喜贵一听,拍腿叫好的喜上眉梢。“哎呀,真是个好主意!年轻有为呀!”为出谋划策的旭日干称赞道。
莫力更再听到旭日干的办法时,一身冷汗浸遍全身。
他端看着旭日干,生出的更多的是无奈之情。
源源不断的河水从希拉木伦河,调装到这里,而后成桶成桶的灌注进洞里。
一桶,两桶,三桶……
忘记了这是第几桶水,只当提水的轨迹被踩出一条路的轮廓时,五条水耗子似的幼狼难忍水淹滋味的,先后窜出洞穴。
最后爬出来的是一头母狼,浑身湿漉漉的绝望的望着地上被摔死的“孩子”,仰天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后,竟一头碰死在了树下的岩石上。
石头上斑斑的血迹,像是萨满巫师画下的咒语,鲜血淋漓的狰狞面目。
“把母狼挂起来,我要杀鸡儆猴。我要诱捕狼王。”阴险狡诈的鲍喜贵心生毒计的命令道。
“你们这是造孽,会触怒腾格里的。”想要上前拼力制止的莫力更,被几个猎人拦将了下来。
母狼的尸体犹如被高高挂起的灯笼,在空中随风飘摆……
冬日的寒阳,越过正午的界限后,开始绽放着更加阴森的冷俊。冷酷的微笑,使天地为之打着寒颤。
一个缓坡顶上,逐渐走上来几匹狼,远眺着风中摇摆的母狼尸体,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狼!狼!”放哨的猎手低声叫着,匍匐着躲藏在山凹里的人应声往外看。
莫力更揉了揉眼睛,只见自己的侧前方站立着几头狼。
一头体型硕大的巨狼立于中间,两翼分别排站着两头狼,在寒风中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豪迈姿态。
“动作轻点。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否则,今晚的羊群要遭殃。”鲍喜贵压着身子命令着。
一群人猫着腰,探着头,瞄准着手中的枪。
距离有些远,不在射程之内。
“嘭”的一声,一股青烟从莫力更的枪口腾起。机敏的狼群闻声夺身而逃。
“把他给我绑了!其他人上车,跟我追捕狼群。”鲍喜贵愤怒的命人绑了为狼通风报信的莫力更。
“枪走火了……”莫力更不肯就此被丢弃下来的假装叫屈辩解道。
“走的真是时候……”鲍喜贵瞥了他一眼说道。
两个猎手把莫力更绑在树上后,乘着一辆车朝大队人马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多亏自己事先预见性的跟场部打了招呼,唤着索多去场部开会,故意将其支开了。莫不然,这今天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大阻碍呢。
车上的鲍喜贵兀自想着,佩服于自己的精明能干。
矮草缓坡丘陵是吉普的用武之地,牧草矮下去一大半,视线宽广,车速加快。
鲍喜贵乘着车,一马当先的朝前开辟道路,后边的车一字排开的紧随其后。
疾驰行进中的四辆车子像狼撵羊似的,追撵着狼。
因体力不支,掉队的狼,应着枪声一只只的倒在血泊中。
头狼也愈发清晰可见。
“这头狼的皮毛好白呀?”副驾驶坐着的鲍喜贵目睹了狼王的样子,兴奋的脱掉眼镜,说道。
“难道它是雪狼?”一个惊吓的不注意,车子差点发生侧翻,司机心中顿时惶恐不安起来。
“注意安全!怎么开车呢你!”车里坐着的鲍喜贵用手揉着撞到车顶的脑袋,批评司机道。
“鲍……鲍队长,雪狼……它是雪狼,打……不得。它们身上都有萨满巫师的诅咒。”司机神情紧张的语无伦次的说着。
“是狼就能打。什么巫师?什么诅咒?我看你这个同志的思想意识还有待加强哩!”鲍喜贵不以为然的训斥司机道。
他们的车子明显慢下来了,因为心中对诅咒的惧怕。
“你要是敢掉队了,我回去处分你!让你的儿子从学校开除喽。”鲍喜贵威胁司机道。
司机一听要开除自己的儿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不敢有丝毫怠慢。
话的另一头,被捆绑在树上的莫力更,早已挣脱开绳索,此时正驱马向汽车发出声响的方向驰奔而来……
雪狼王狂奔着,几乎跑出了冬季风的速度。鲍喜贵的车紧紧咬着不放松。
两辆吉普夹击着狼王猛冲。雪狼王已跑出全速,吉普车的油门也快要踩到底。
两位射手竟互相谦让起来:你的位置好,你打吧!
你的枪法更准,还是你打。
他们表面谦虚推让,实则是怕雪狼王的诅咒降临到自己身上。
鲍喜贵挥手高声叫喊道:别开枪!我要完整的狼皮。
在鲍喜贵的催促下,车子再一次提高了车速,拼着最后的动力。
雪狼王跑得有些口吐白沫,追赶的车轮飞速运转。突然间,雪狼王一个转身,改变方向的掉头往密草丛的方向跑,它知道那里有个大水泡。
突然的急转,高速运转中的车子一时不好转弯。
吉普车在司机驾技高超的控制下,好不容易的也“华丽转身”。又一次行驶在追捕的路线中。
前面就是大水泡了,雪狼王使出浑身解数的往过跑。
茂密的草丛显然是滞留了一定的车速,放慢速度的雪狼王已浑身大汗。
刚要平缓的心,又提将起来。因为前面的大水泡边不知什么时候横亘着一个人。
前后夹击,雪狼王命悬一线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一阵口哨过后,雪狼王睁开眼,发现前面的人竟然在给它腾出一条生路。
它当时应该怀着半信半疑的忐忑心情,怯迈着怀疑的步伐趟过那个人的身旁。直到它的狼爪子狂奔在冰面上时,它坚定的眼神似乎告诉那人,它相信了他。
莫力更招手示意雪狼王不要停下来,雪狼王倒也通人性的会意继续向前跑去。
“嘭”的一声巨响,无数的水柱摒将出来,腾空而起。大水泡完整的冰面被炸的支离破碎了。
莫力更一边鸣枪示意着正在驶来的车子减速,一边不忘回头观望着雪狼王的距离。
“莫力更?他,他不是被……”司机纳闷的惊讶道。
“这个蒙古人,绳索还真是束缚不了他的手脚。”
“别理他,继续追!看我回去怎么处分他。”鲍喜贵恨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喊道。
雪狼王已到达安全的地方,同伴开的车子却马上就要进入危险地带,最为寸的是,他,正处于这炸药爆炸的范围之内。
如果雪狼王再快一步,或者是追赶的车子稍慢一步,或许,莫力更就不会处于这样进退两难的尴尬之地。
可是,他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中。当他的鲜血浸染河水,希拉木伦的草原被天边的晚霞印红了容颜。
他那回头最后的一笑,激荡着立于国界的雪狼王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再往前就是中蒙边界了……”鲍喜贵能清楚的看到,一只白狼立于国境线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嗥声,而后消失在了茫茫的蒙古戈壁中……
一阵寒风卷带着蒙古戈壁上的黄土,正跨越国界的吞噬着中国草原。
黄橙橙的,天地黄橙橙的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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