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火,未必就像你想象的那么暖。
尽管风不算大,只是,坐的时间久了,你就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北风,就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儿,先是慢慢裹住了你;接着,就会透过你的颈部、后腰,将那丝丝缕缕的寒气,紧贴着你。然后,那寒气就会沿着你的脊背,往肌肤里钻着,一直渗透到你的心田里。人们所说的“北风如刀”,倒也不算太夸张。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会下意识地向那火堆靠得近些、更近些!这一幕,就像那句打趣的话儿:“看,快骑到火上了!”只是,大火到底不是马鞍,过了一阵子,小腿儿就渐渐受不了了,人们又会稍稍往后退。而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人的背部,是背着火的,于是,一阵风吹来,就会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同时将肩头向上耸一耸。是啊,无论如何,烤火的感觉,就是不如躺在被子里。被子里的温暖,才是无微不至的。
腊月天里熬夜,没什么诗情画意,有的只是彻骨的寒意!
只是,为了那一两块钱的案板租金,就只能撑着。
呵欠连连,真想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过了一阵子,向西北方向望去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正向火堆方向走来。
更近些的时候,人们都看清楚了,原来是阿冒。
“来,阿冒,过来烤烤火——”火堆旁一位叔叔打着招呼。
“有这样一堆火,蛮好的。”阿冒说着,蹲在了火堆旁。
看到阿冒搓了几下手之后,那位叔叔这样说道:“阿冒,这么晚了才回来?”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阿冒这样回答:“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大过年的,总是要到外面找点钱的——”
“是啊,”那位叔叔附和道,“没钱,就谈不上什么过年了。像我们,为了一两块钱的租金,就得熬一个通宵!”
看了看火堆四周的那些案板后,阿冒感慨道:“是啊,一个钱,不容易啊!”
“是啊,钱字,金字旁,有道理!”
“不错,如果是绞丝旁,就不叫钱了——”
两个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再过了一会儿,阿冒对我哥哥说道:“大公子,你们两兄弟也在这儿?”
努了努嘴后,我哥哥指着案板的方向,这样说道:“案板搬来了,要守一下——”
环顾一番后,阿冒这样说道:“哦,浩轩,这样吧,我跟你哥哥先回去;过得几个小时,你哥哥再过来替换你。这样一来,下半夜,你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这主意不错啊,我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子,我哥哥站起身来,先跟阿冒回去了。
他们,是往北边走去的,那是老街的方向,也就是我家所在的地方。
两个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伸了伸懒腰后,我回到火边坐下了。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坐在火堆旁,我这样念叨着。是啊,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守一个案板的。我和哥哥,由于年纪较小,就结伴而来了。阿冒的主意,果然高明!只是,接下来的这几个小时,也是够人受的了。人说“饥寒交迫”,果然贴切而传神。在外面被风吹,就会饿得更快些;而一旦觉得饿了,寒风中,人就会觉得更冷!
这样想着,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或许,将身子缩得小一些,受风的面积也会相应的少一些吧?哦,如果时间过得再快一些,那该多好啊!再过了一阵子,那眼皮像是系了什么重物似的,沉甸甸的径直往下!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双腿有点酸麻了,就站起身来,来一番伸伸腰踢踢腿。
火苗暗下去了,那位叔叔找来几根柴火,架了上去。于是,过得一会儿,又是一番大火熊熊的景象了。再坐了一些时候,只听得“哦——”的一声响起。
公鸡,叫头遍了!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接着站起身来,向北边望去——“梁弟,哦,打瞌睡了?”耳边响起了阿冒这样的声音。
“没,没什么——”望了望大门之外,梁浩轩支吾着。
阿冒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点上一支香烟后,才这样说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梁浩轩心里暗自好笑:这,这至少已经是第二支了!当然,刚才你去洗碗,如果将洗碗看作整个一餐饭的结束,你的这一支烟,倒也可以这样说。这样想着,梁浩轩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阿冒。
霎时,他怔住了:阿冒坐在小凳子上,微微仰着头,缓缓地吐着烟圈。哦,随着那喉咙的一张一收,一个个铜钱大的烟圈,从那嘴里吐出。室内无风,于是,那一个个烟圈,尚不曾消散,而是像跳舞似的,飘悠向上,向上,临近楼板处,才消散开来,四散而去。“这,”梁浩轩暗自思忖道,“这,平心而论,倒是一门功夫!因为,我也吸过好些次香烟了,无论如何,能够吐出这么美妙的烟圈,我是万万做不到的!看来,在某些方面,我的这位邻居,的确是个有心人!只是,烟圈吐得再好,也不能够当饭吃啊!哦,如果阿冒将这样的心思放在干活儿谋生上,又将如何呢?论脑子,他,他自然——”“梁弟,读初中了吧?”阿冒这样问道。
“到九月份,就读小学六年级了——”梁浩轩这样回答。
“六年级?以前我们读小学,只有五年级——”阿冒这样说着,带着一丝疑惑。
“是啊,”梁浩轩缓缓解释道,“本来,也是只有五年级的。不过,从今年开始,小学就改成六年了。我们这一届五年级有三个班,其中有两个班九月份就升初中了,我哥哥就是其中的一个。剩下的一个班,就成了六年级,明年再考初中。我,我,大概是——”
“你,你比你哥哥小一两岁,当然要留下来了。”
“嗯,也有道理。”
“多读一年,”阿冒感慨道,“也是好的。现在,我再想到学校读书,人家也不要我了。”
梁浩轩心里暗自好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谁还敢来教你?!想了一会儿,他这样说道:“多读一年,基础会更扎实一点——”说着,瞥了阿冒一眼。
阿冒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哦,只顾着说闲话,差点儿把正事忘了!哦,梁弟,晚上没什么事情吧?”
“嗯,没什么事情;你,你——”
阿冒露出一丝讪笑,这样说道:“没别的事情,那好,到时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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