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后的糖,果然很甜,就好像是蜜糖一样甜。
阿滢虽然是庶民女子,可随老大行骗,也是见过一些富贵行头,却也是绝不能跟眼前光景相比。
她沐浴的热汤,是很大的汤池,里面加了牛乳和香料,泡着暖烘烘的。
沐浴后送上的衣衫,触手柔软。
阿滢在行骗时,也穿过丝意,却从未穿过这么漂亮的云锦,
织物上的花纹,并不是绣上去的,而是一根根丝线染上了不同颜色,然后织成了山水鸟纹,透光一瞧栩栩如生。
她假装西域千金时候,衣衫上刻意多缀宝石,可老大却寻不来这样子的云锦服饰。
阿滢曾从那个太守老娘那里见过这样子的云锦服饰,虞夫人穿在身上,故意炫耀。
好的服饰,穿在身上时候,自然是特备的舒服。
阿滢头发被婢女细心的梳干,由婢女灵巧的梳理好发髻,均好妆容。
镜中的少女,婀娜多姿,秀美绝伦。
阿滢好似跌落在温暖的绮罗窝,绝难想象刚才被溺晕几次。
据说这儿,不过是那个贵人的临时居所,却仍然布置得如此奢华。
享受这一切的时候,阿滢保持了忐忑不安的神态,当她穿上漂亮衣衫时候,又让自己不自禁流露一点恋恋不舍。
一个有弱点的人,才能让别人觉得觉得好掌握。
当阿滢被带入小厅时候,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肉食的香味冲入了鼻腔,喷香可口,引人食欲。
鲜鱼和牛乳一起蒸了,再用菌酱调味。
牛肉条在铁锅里炙烤熟了,细嫩可口。
摆在桌上的时鲜水果,有些阿滢甚至叫不出名字。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饿了,而且很饿。
阿滢这才发觉,墨黑的天空,一轮明月挂着,散发出缕缕清辉,原来天色已晚。
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已经过去,她已经大半天都食水未进。
阿滢又看到了那位初雪姑娘,流露几分忐忑。
“用膳吧,稍后主子见你。”初雪淡淡的说道。
阿滢无奈跪坐在几边,开始用膳。
她就算很饿了,也努力没有狼吞虎咽,反而故意放缓了进食的速度。
对于饥饿,阿滢已经是有足够忍耐力。
“阿滢姑娘,不用拘束嘛,怎么不动肉食?”
阿滢咽下去唇中的粥水,懦懦说道:“我,我茹素,我信佛的,每月都有些日子不沾荤腥。”
这个理由,倒也并不奇怪。毕竟如今云汉,上至贵族,下到百姓,笃定佛教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那碟樱桃酥酪,又香甜又好吃,样子也做得很漂亮,女孩子一般都会喜欢,可阿滢也是动也没动。
这个阿滢,也不知道是胆小还是谨慎。
阿滢慢慢喝着面前这碗粥,只是一碗粥,也很费心,熬得又香甜又好吃。粥水里面,似乎还加了果仁,用骨头汤吊出厚重滋味。
唉,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她到底肚子饿了,虽然吃得慢,转眼间粥水已经空了大半。
初雪凝视着眼前的阿滢,忽而发觉之前那个狼狈的女骗子,梳妆过后,居然很有几分美貌。
初雪有些不高兴了,这么一个卑微女子,居然还有几分姿色,而且比自己有姿色。
她不免有些恶毒的想,再有姿色怎么样?谢娥跟她一个样儿,可还不是死得那么惨,连皮都给剥了下来。
不过说来,阿滢虽是和谢娥一张脸,可是比谢娥美多了
阿滢如今虽然拘谨,可毕竟骨子和谢娥是不同的,她不似谢娥那么懦弱,骨子里的野性,让这张秀丽的面皮竟似美了几分。
眼前的食物虽然丰盛,可阿滢只吃了六成饱,就住了口。
有些人肚子饿了,就大咽大嚼,如恶狗扑食。
曾经阿滢也是这样子,不过那已经是她六岁时候。
等她岁数稍稍大一些,就已经将理智凌驾于身体欲望之上。
吃得太多,脑子就不会太灵活,影响自己的思考。
接下来自己还要打一场硬仗,所以她只吃六成饱,吃得慢些,肚子很快没有饥饿感,她立刻就住了口。
一旁婢女奉送上了茶水,阿滢也是扮演过一些贵族娇女,捧了茶漱了口。
初雪吩咐:“主人一向有洁癖,你见着他时候,仔细别挨着他。”
阿滢抬头:“你们家爷是谁?”
初雪冷然:“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
还未踏入房中,阿滢已经再次嗅到了熟悉的熏香。
这种名贵的熏香,阿滢在受水刑时候曾经嗅到过,虽然如今也还不知这是什么香料。
阿滢心忖,初雪说得没错,她那主人果真有洁癖,不过片刻,又换了一身衣衫。
她踏入客厅,顿时柔顺伏在了地上,不好随意抬头。
男人双足,轻轻的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鞋上点缀明珠柔润生辉。
她耳边又听到了那好听悦耳的嗓音:“抬起头来。”
阿滢缓缓起身,而男人面具后的唇角蓦然扬起了一缕笑容,轻轻一挥手,初雪便扯去了覆盖在美人灯上的丝绸。
那是一盏今早才做好的美人灯。芍药前天剥了谢娥的皮,涂了药水,做成了灯盏,以便长久的保存。谢娥死的时候样子。
桐乡侯点亮了灯油,谢娥的皮囊就好像充气了一样,从内到外亮透了,容貌也是栩栩如生,甚是精巧。
近在咫尺,骤然得见,一模一样的面容,唯独双眸却空荡荡。
阿滢汗毛直竖,啊的轻呼一声,瞬间瞳孔收缩!
而这一次,却并不是做戏。
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阿滢瞬间竟微微晕眩。
初雪那并不如何温暖的手,带着几分恶趣味,扶住了阿滢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滢的身躯没有像棉花一样柔软,而好像弓弦一般死死的绷紧。
她耳边响起了初雪刻意为之的嗓音:“这一位,是谢家阿娥,芜郡谢氏一族的旁支,也是个士族千金。你瞧,她跟你一样,正当妙龄,花容月貌。可她如今已经死了,这是她的皮,做的一盏美人灯。你瞧瞧,她跟你多相似。你要不要伸手摸一摸,你摸一摸啊?”
阿滢努力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这是她自己发现的一个小诀窍,能让自己在受惊的时候迅速恢复冷静。
她这才发觉后背一凉,因刚才惊吓,生生透出汗水。
初雪哼了一声,一把将阿滢推在了地上。
“阿滢,你好大的胆子,当你发现谢娥跟你生得有几分相似,你竟然将她给杀了,冒名顶替。你如此罪大恶极,我看就是让你遭受车裂之刑,也并不为过!”
不错,刚刚阿滢是受惊了,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又骤然见到了这么一张和自己一样的皮囊。
可此刻初雪责问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起来了。
让自己抵罪?用不着这么麻烦。
直接带官兵捉了自己,她还有本事喊冤不成?
那么唯一的可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这个剥了皮的女郎,既与自己如此之相似,是想让自己冒名代之?
阿滢面上挤出惶恐,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果然,初雪咯咯的笑:“你若要死,本也容易。不过如今,却还有一条活路。恰好你生了一张和谢娥一模一样的脸蛋,你若能冒充谢娥活下去,替主子做一些事情,那便饶了你一命。要死要活,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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