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电话号码以后，秦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骑车出校门时差点撞到那个平日里最凶狠的保安叔叔。“会不会骑车啊！”

秦妮听到了，但是头也没回。

家里一家人都在，爸爸、妈妈、秦蕊三个和和睦睦地躺在沙发上。

家门一开，秦蕊就从沙发上跑了出来像泥鳅一样附在秦妮身上。平时秦蕊不会这么癫狂，但是今后不同了，朱杰辉回来了，她又有了靠山。秦妮虽然能理解她这种心情，但大人、和小孩子还是不一样的表现。

“你别挂在我身上，我会把你甩下来。”秦妮抖抖身子，扒开秦蕊的手。

“爸~”秦蕊撒娇。

朱杰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两个孩子在家闹腾，爱人就坐在旁边的感觉。兜兜转转，很开心，他终于还是回来了。看着俩孩子，他只是笑笑，没打算干涉，但是想起大女儿现在是特殊阶段，还是把秦蕊哄了回来。

“陆欣的感冒怎么样了？”秦莉娟看见女儿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杯。

秦妮的手停顿了一下，想起慕赫喝汤时的情景，禁不住偷笑了一下。

“她说很好喝，明天想再喝到。”

“反正食材还有一些，明天我再弄一次。”秦莉娟说道，秦妮也没有反对，反正慕赫的感冒还没好。只是走路回房间的心情和姿势有点奇怪。如果被秦莉娟知道了自己是撒了一次善良的谎言，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为了防止秦蕊再溜进来，秦妮把门锁上。

书包很随意地被她扔在椅子上，秦妮迅速掏出手机，对着上面那一串数字一个键一个键摁下去。房间灯没有开，手机上的亮光反射到秦妮脸上，可以看得出她眉头骤然聚起的小山丘。打电话？说不出口。看着绿色按钮，最后一步仍是犹豫了。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不一会儿还是编辑起了短信。

“明天的补课……还算数吗？”

几乎是两秒的时间，短信就被发出去了。

似乎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放下手机，经过一天的洗脑式学习，身体终于开始松下来感到疲惫。已经好几晚，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呆着弄七弄八，而他们三个则在外面放声大笑或是小小追逐打闹一番。秦妮感到温暖的是，只要他们一靠近自己房间门口，就会有意压低声音。这么想想，嘴角边又不自觉带出微笑。就是不知道明天的事情会怎么样。瞥一瞥窗外，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

刚躺下不久，闭上眼睛，慕赫脑海里还在想着那天出车祸以后第一次遇见李天的情形，又想到那场车祸。

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发消息过来？伸长了手够到桌边，但是却碰不到手机。右腿稍稍一移，手机就落入手中。这个号码，是秦妮。

“照常进行。”打了几个字，把手机设置为静音，“23摄氏度。”他对着空调说。

秦妮正从卫生间出来，打开手机发现是十分钟之前的消息。回了一句“好”。

反反复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分钟，空气中越来越涌动着浮躁不安的因素，因为手机一直没有亮起来。本来还有些睡意，却因为她的“打扰”而来了精神。终于，屏幕再次亮起。按了回拨，等待那边她的回答。

房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夏夜的浮躁也慢慢沉下来，慕赫心里总算是平静了。窗外所有的景物都已经静下来，郊外总是很容易让人进入想象的境界。按下电话键，干脆坐在电脑桌前，撩开所有的窗帘，远处的风光尽收眼底，天际夜空上隐隐闪出城区映上去的光。

“喂。”是她的声音，如同是一股清凉的风，洒在这宽阔的夜，也把慕赫之前心中的气融消了。第一次和她打电话，也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打电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秦妮听着电话，许久没有回声，以为他睡着了，又连续“喂”了几声，手还放在头发上擦着。

“我在。”慕赫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哦，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感冒有点难受，鼻子太塞了，没那么容易入睡。”慕赫随即找了一个借口，听见那边的回应，他干脆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望着前方，这绝对是他打电话以来最温柔的语气了。

秦妮听得出来，慕赫的声音确实是带着鼻音，声音甚至有点哑。

“我下午……的话，是说着玩玩的。”她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种紧张感窜上来，慕赫在她心目中是那种会当真而且阴晴不定会责怪人的人。两只手纂着衣角，转了几圈。门外的打闹声也静下来了，两次关门的声音秦妮也都听到了，所以她也敢说出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夜晚总是会让人生出勇敢。

“我知道。”慕赫说，话语里又不带任何温度。

“你知道？你当时不是还很生气？”秦妮显然是有一些惊讶。

“对，我知道。”

“哦。”不知道说什么了，也只好这样子回了。

两个人又静默了一阵子。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秦妮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生怕再胆小一点，就问不出口。

这倒是出乎慕赫意料之外，她很少跟自己那么走心地聊。

“好，你说。”

“你要如实回答我。”秦妮心里还有一丝犹豫，为了不让他耍赖，只能让他先答应这一个条件。

“一定，我可不像你。”慕赫也认真起来。

“你下午说想送我回家，是为什么啊？真正的原因。”秦妮说着。其实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不可能说慕赫真的对她有感觉？还是……他觉得看她出糗很好玩。

“因为你的伤算起来都是因为我，我要对你负责。”慕赫说。其实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个原因，是慕赫惹了慕严生气，杯子才会被摔。

她不知道她踩到玻璃以后叫了一声时，叫声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他往回一看，看到的是她扭曲的脸和慕严站起来的时候。

她晕血晕过去，背她去校医室的人是慕赫，当时他已经“摆脱”那帮前来打探他复读学校的前校友们，回到了教务处，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慕严说是因为踩到了玻璃。当时的慕赫，完全没有心情重新拾起学业，是他看到了她的坚持，她的执着，他才决定帮她一把。可没有想到，他离开之后，她又和慕严聊了会儿天，慕严说，她踩到玻璃是因为想打扫一番，但是却不小心踩到了。

“其实没有什么啊，是我自己不小心。”秦妮也没有想到慕赫还有这一面，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很细心很负责任的男孩子。可是他说了这话，还是让她好好开心了一番。

“早上的鸡汤真的不错吗？”

“嗯，明天还会有吗？”

误会解释得差不多了，慕赫开始回归到正常状态。他虽然说是不错，但是只是因为那是秦妮带来的。慕赫不是没有做过汤类的东西，那些他做起来，应该会更胜一筹。但是已经好久没有受到过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巧了，明天正好还有一次。”

秦妮笑了起来，为着自己“骗”了一次妈妈，也为着他满意自己带过去的东西。

“第二个问题，今天李林钰，跑出去是找你去了吗？”这其实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个晚上。李林钰一看见慕赫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有他的地方她就会出现，没有他的地方她也会去找他。这件事在以前，秦妮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今天下午他说了那句话以后，在她那天细细锊了一遍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后，她就开始关注李林钰的行动。

秦妮就是这样子的人，越挫越勇，加上她心底里确实是对慕赫有一定的信心。但是下午她这么伤了她，她保不准李林钰这个时候过去安慰一把，两个人就……

“是，她来了我家一趟，但是没进门，情绪波动很大，加上发烧晕倒了，我就把她送到医院去了。”慕赫想起来晚上的事情，很平淡地说了出口，他心里有一点开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别的女孩子。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慕赫猜到一点她的小心思。

“那就好，那就好。”

秦妮拍拍胸口，大声呼出一口气，最重要的问题已经问出口了而且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瞬间没有意识过来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偷笑声。

“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她没事真好。”秦妮改口，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小心思已经被看穿。

“我很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慕赫毫不吝啬说出自己的想法。

“下次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好吗？承诺并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东西，它是一种信仰。”既然话聊开了，慕赫也不是想躲躲藏藏掩着的人。他一向把承诺看得很重要。

一阵猛击，强烈的攻势又进入秦妮心里。她也没料到他现在已经这么直白了。他喜欢这样子的我？

下午的误会，似乎变成了两个人之间关系进一步的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