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妍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小口慢慢地品了半杯,才让青山唤了张建进来,对他说道:“麻烦小哥去请你家二掌柜的来。”
张清听说霓裳阁里的那位公子请他过去时,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放下手头的事情,欣然前往。
张清到了霓裳阁,施施然行礼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唤在下来有何吩咐?”
苏易妍指着桌上的茶水,笑道:“无事。只是刚刚喝了几口贵店的茶水,觉得甚是沁人心脾,特意唤二掌柜的来,只是想请教一下,不知二掌柜的对于茶水,可了解呀?”
张清不动声色道:“在下略知一二,公子旦问无妨。”
“那可太好了。”苏易妍道,“我观贵店这茶水金黄浓艳似琥珀,尝后齿颊留香,回味甘鲜,可是安溪铁观音?”
张清点头道:“不错,公子好眼力,此茶正是极品铁观音。”
苏易妍笑道:“陈记绸缎庄果然大手笔,仅仅是待客用的茶水,便用这极品铁观音。如果苏某没有记错,这茶叶一斤要一千两银子,可是贵比黄金啊。”
张清不动声色道:“好水待好客,既然贵客临门,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水来招待。”
“茶确实是好茶。”苏易妍赞赏道,突然话锋一转,微微叹息道:“唉,只是可惜了。”
“公子在可惜什么?”张清问道。
苏易妍目光炯炯地直视着他,叹道:“我只是可惜,这般好茶,却是到了不懂茶道的人手中,冲泡不得法,不能将这好茶最好的味道呈现出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哦?”张清心中一动,微微敛眉道:“那以公子看,懂茶之人面对这等好茶,该当如何?”
苏易妍笑道:“若这等好茶是在我手中,我必会遵循其本性,激发其天性,呈现其本质。”
张清问道:“公子此话是烹茶之道?”
苏易妍道:“烹茶所需,不过茶和水,水味太重,则夺茶之鲜美,茶味太浓,则夺水之清冽。唯有茶水交融,互不相夺,又互为衬托,才能造就一杯好茶。”
张清默然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苏易妍望着他,指尖轻轻敲打桌面,若有深意地说道:“二掌柜也是懂茶之人,想来自会明白我所说的。”
张清没有正面回应,只道:“在下受教了。”
苏易妍不以为意,站起身来,道:“今日与二掌柜的相谈甚欢,苏某先行告辞,日后,二掌柜若是有意,苏某自会煮茗以待。”
说话贵在点到为止,苏易妍觉得自己说的也差不多了,此时再多说也无益,若是张清明白,自会来找她,若是他听不明白,那就当她什么也没说好了。
张清神色不变,道:“在下恭送公子。”
苏易妍微微颔首,没有再看他,信步离开了。
待她走后,张建走上前,对张清道:“三哥,这个公子好生奇怪,咱们明明是绸缎庄,他怎么跟你聊了半天的茶?”
张清收回望着远方的目光,眉头一紧,道:“他哪里是在说茶,分明是以茶喻人。”
“以茶喻人?”张建茫然道。
张清却没有再说话,眼光扫过苏易妍用过的那杯茶水,目光变得越来越深沉。
——
苏易妍回了谢府,刚看了会儿书,就听到门人匆匆来报,说是曾大少爷来了。
苏易妍吃了一惊,不是说去外地办差了吗?怎么这才不过三日就回来了。
还未待她开口说请人进来,就见曾文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走得极快,步履生风。
苏易妍疑惑道:“文孺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曾文孺走得太急,此时实在太渴,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
苏易妍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茶给喝掉了,关键是,她刚刚也用这个杯子喝了一口。
她微微皱了眉头,内心生出几分羞涩。
曾文孺喝了水,才坐在椅子上,开口道:“这回是个近处的差事,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刚好回去听铃儿跟我说了你们今天的事,才来看看你。”
曾文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觉得渴极了。
其实这次的差事原定需要五天,可是他因为心里惦记着事,硬生生把它压缩到了三天,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等回了差,到了家,依然觉得心神不宁,直到听了铃儿的话,他的心才定了几分,匆匆忙忙就以此为由头,上门来找她。
见到苏易妍的那一刻,他的其他感官才回到身上,蓦然惊觉自己原来一路上都着急忙慌,连口水都没有喝。
苏易妍看他一副如牛饮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你且慢点喝,我好好的一壶茶,都叫你这头大水牛给糟蹋了。”
曾文孺连喝了三杯水,才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道:“这水还挺好喝的。”
苏易妍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废话,这茶水可是自己刚刚亲自泡的。
曾文孺突然发现了什么,忐忑地问道:“你怎么不喝水?”
苏易妍听了这话,更是没好气,她那杯子正握在某头大水牛的手里,她要怎么喝水呢?
苏易妍对茶水很是挑剔,自己用的茶杯都是独一份的,因此桌面上只有这一个茶杯。
曾文孺顺着苏易妍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惊谔道:“这……这……这是你的杯子?”
苏易妍无奈地点点头,暗自思考,自己以后还要不要用这个杯子喝水呢?
“我……我……”得到了苏易妍肯定的答复,曾文孺更是惊地不行,话也说不出来了。
“哐铛”,只见他满脸涨红,把那个茶杯扔到桌子上,好像那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苏易妍心疼地道:“你做什么?”
曾文孺沉默不语,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扭头就走。
苏易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曾文孺突然又折返过来,抢起桌上的那个茶杯,还是一语不发,扭头走了。
苏易妍一头雾水,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人是中了什么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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