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承武眉头微动,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而且还躺在一张干净的拔步床上。
“我不是在天坑中,和上古‘混沌兽’同归于尽了吗?”
他环视这间卧室环境,目光在床尾的书桌上一凝,只见桌上宣纸掀开一角,其上有一句话写道:月底我十四岁成年,庄晓冉说她比武回来,会送我成年礼物。我并不关心她的礼物,只希望她能获得胜利。毕竟,我也是庄家的子孙。
“这,这是我四十年前的字。原本早该毁了,为什么还会出现?”
庄承武惶恐的从床上坐起,一时没有注意到身上的疼痛。
他呆呆的打量着卧室四周,越发觉得周围很是熟悉。
“这是四十年前?我回到了庄家不曾覆灭,我还没有出走的那一年?”
庄承武从桌子上拿起宣纸,打开最后一页,上面果然写道:“再过两天就是月底了,但庄晓冉还没有回来,我想她再也回不来了……我求老祖宗去神殿救她,但老祖宗不肯见我,府里的人也不肯帮我通传。”
“我早该想到,我虽然流着庄家的血,但府里的人并不把我当自己人看待……如果可以,我要离开这里。”
看完宣纸上的最后一句话,有关儿时的记忆,全部涌进庄承武的心头。
……
燕历七十三年秋,姐姐庄晓冉被唐家的人设计,祭了怒水河神。
燕历七十三年秋,自己离家出走,因为一场意外,此后二十年没回大燕国。
至燕国覆灭,自己的修为成为武王,衣锦还乡时,才得知庄家早在自己离家出走后的第二年,被燕帝满门抄斩。
此后,庄承武举目无亲。
他的心死了,人也疯了,以至于鲁莽的走进了无人敢入的天坑中,和一只‘混沌兽’同归于尽。
“我当年埋怨祖母不肯救人,所以负气离家,其实事后想起,便知道祖母并非不想救人,只是不能救人而已。”
“庄家,早在父亲死后,就已成为其他世家砧板上的肉……当年我负气离家,其实刚好逃过一劫。”
庄承武又道:“如今重生,再回国公府,我反倒要主动去渡一渡这杀劫。”
他把宣纸放回了桌上,紧接着开门走出了卧室。
如果没有猜错没有记错,今天尚且没到月底……而姐姐,虽然被关进了三牲殿,但还没有死去。
……
“五少爷!”
屋外的小丫鬟发现了雨中庄承武的身影,连忙躬身见礼。
庄承武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这陌生的丫鬟,猜测她是新来的,或是没有地位。
毕竟国公府中,多数下人是不拿自己当主子的,更别提‘敬畏’二字。
“今天府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庄承武顿足,问小丫鬟道。
小丫鬟明显不知道庄承武所谓的‘特殊’是指什么。
她结结巴巴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抖露了出来:“今天府外聚集的灾民比昨天还要多了一倍,他们要老祖宗允许,把大小姐献祭给河神……”
见庄承武仍然皱眉看着自己,小丫鬟绞尽脑汁,连忙道:“我听府里的其它姑娘说,这是唐家给大小姐设下的阴谋……自从大小姐展露出了武道天赋后,唐家就有意要把大小姐杀死!”
见庄承武还在看自己,小丫鬟吓得快哭出声来:“我还听姑娘们说,大小姐一旦死了,庄家的子弟就再也没有人才了。庄家,会彻底败落。”
小丫鬟话到此处,意识到自己说了很犯忌讳的话!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庄承武。
传说中性格孤僻喜怒无常的庄承武此刻并没有发怒,反倒很和气,只是眼神里充满认真的看着小丫鬟:“如果有人再这样说,你就告诉他们,大小姐不会死,庄家有老祖宗在,绝对倒不了!”
不再理会小丫鬟身后的嘀咕声,庄承武往记忆中静心院走去。
这一路上,不时听到有下人抱怨洪涝成灾,不知河神几时停止发怒。
一路上,又听下人在背后非议,说庄家作孽太多,犯了天怒。已经有不少下人连夜逃走,不敢在庄家继续滞留。
等庄承武终于走到静心院时,这种非议声终于停止,但静心院里显得更加热闹。
庄承武举着伞,提起衣摆蹚过静心院门口处的雨水,只见静心院里只有东厢房的门是开着的,不时有下人进进出出。而里面,传出的是大丫鬟红樱的下令声。
记忆中,自打姐姐主动进入三牲殿,老祖宗便闭门谢客,由贴身丫鬟协助庄承武的嫡母共同处理府上的事物。
可以说,如今的国公府,红樱的权利和地位比庄承武这个少爷还要高出太多。
事实上,此时的庄家人心惶惶,主子们不像平日一样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而下人们也不似平常一样勤恳老实谨慎谦卑。
庄承武是府中庶子,平日里就不受待见。此刻,自然没人把他的到来放在心上。
几个下人眼看庄承武想进屋,仍然半点不让的抢门槛儿。人流拥挤中,庄承武还给人踩了一脚。
他倒也并不发怒,而是同众多下人们一起挤进了厢房的内阁。
只见炕头上端坐着的正是红樱,她面前叠了好大一摞簿子,有店铺的账簿、府上下人的人丁簿、还有国公府名下的田产簿。
抓着这些簿子,红樱一个又一个的聆听管家们的汇报,又一一同他们做出解释。
她其实早已注意到了庄承武的到来,但却并不想搭理庄承武。
若是平常,她是待庄承武最客气尊重的下人。但今日国公府正是多灾多难的时期,她已没有空闲同庄承武浪费口舌!
她大抵猜到庄承武所为何来,无非是想求见老祖宗,请老祖宗去三牲殿将大小姐救出来。
但她知道老祖宗不想见庄承武,更不能去三牲殿救人!
老祖宗一旦去了三牲殿,便中了唐家的奸计。到了那时,不但救不了大小姐,反倒会把庄家一同推向地狱。
“簿子的事情先放下,我想见见老祖宗!”
庄承武只看了一会儿,便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既然开了口,忙的焦头烂额的红樱自然不能无视。
她放下手里的簿子,哑着嗓子尽量和气道:“五少爷,您今天早上就来了四五趟了,非是奴婢骗您,老祖宗不会见您的。”
庄承武眉头微蹙,平视着炕上端坐的红樱:“姐姐不去通秉一声,怎么知道老祖宗不会见我?”
红樱眉头微蹙,一旁一个外院的管事却在这时冷笑出声,毫不客气的同庄承武道:“五少爷好不省事儿,如今大伙儿都忙的焦头烂额,您不想着帮忙也就算了,在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府上一夜间逃走了近半的下人,店铺的货物多半被难民砸烂……现在不晓得多少账目厘不清楚,五少爷不想着出出主意,竟拿些不要紧的事来耽搁我们。”
庄承武眼神一冷,盯着那个外院的管事道:“什么时候,我大姐的性命成了无足轻重的事了?”
外院的管事被庄承武的眼神吓得愣住了!他不是头一次见庄承武发火,但却是头一次感到庄承武的威严。
“五少爷,如今国公府外已经围满了京城的百姓。他们受了唐家的蛊惑,非要找老祖宗写书,同意献祭大小姐……”红樱道:“老祖宗此时不能现身,更不能去三牲殿救人。”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打着哭腔喊道:“红樱姑娘,坏事了!外面的老百姓把门砸开,守门的弟兄们已经坚持不住,给人打死了……夫人叫您赶紧去看看!”
说话时,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护卫。这护卫看到站在炕头旁的庄承武后,明显愣了愣。
却见满屋子都一脸惊恐的人中,庄承武反倒显得异常的镇定。
他当先开口,打破了小屋里的寂静,同这名护卫道:“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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