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包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怎么今天想来这里吃饭了?”盛浅挂着浅淡的笑。
盛浅今年也不过十岁,却已初具美人风韵,在一众学生里也显得高挑,初经发育的身段很是匀称;那一头长发用了古方保养,总是闪着丝绸般的光泽;吃饭时也不急不缓地,学着大人的样子,优雅娴熟。
包厢的角落安了一鼎香炉,淡淡的烟气萦绕鼻尖,是白檀香。
陆樊宇还未出生时,他的母亲就喜欢白檀的清新温润,虽然孕中避讳着香料,但心情郁躁时闻一闻的确可以舒缓心情。许是娘胎里的耳濡目染,陆樊宇出生之后也只爱闻这一种味道。
白檀香似乎已经渗入他的血脉,而这种香也被他打上了专属的烙印。
陆樊宇出神地望着窗外,面前的特供餐点也提不起他的兴趣,没动两口就罢了筷。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所以他的矜贵理所当然,盛浅想和他朝夕相对,只得忍受他的无常。
不过也幸好,陆樊宇的无常并不过分。在同学老师面前从不拿乔,也甚少和别人起什么冲突,他左不过就是突然会想去看一看养在图书馆墙角的花;会突然一个人跑去赛车场一下午不许人进去;会突然想把白檀香灰塞进他父亲的烟斗;会突然扬起嘴角,也会突然冷了脸。
盛浅喜欢他的无常,甚至喜欢他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她觉得只有自己与他分享的东西是最为珍贵的,这体现着自己在他心里不一样的地位。
虽然陆樊宇并不能像其他男孩一样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甚至他心脏的跳动都显得微弱无力,但是盛浅觉得他就是最好的那个,反而那些飞扬的汗水和有力的心跳显得粗野、俗不可耐。
盛浅清楚地知道,这是喜欢。
不同于其他女孩在这方面的羞涩和抗拒,她很快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她学着自己的母亲与父亲相处的样子,一点一滴地融入他的世界,同时在陆樊宇的生活中渗透她的痕迹。
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她就绝不聒噪,甚至显得比他还冷清;他爱闻白檀香,她的一切也都是这样的味道;他喜欢车——这倒是他和普通男生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她就从小看赛车杂志,车名和性能她都如数家珍……
盛浅也从未如此地感激她的家族,给了她和他站在一起的资格。
陆樊宇收回了视线,看了看怀表,“走吧。”
盛浅只得把还没嚼完的饭吞下去,“好。”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少。陆樊宇心脏不好,不宜多说话,长年累月下来造成了他惜字如金的习惯。盛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相顾无言也不尴尬就是真爱了。
陆樊宇不知道为什么,打从看到小简言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走在一起他就有些如鲠在喉。
他自然是还记得简言的,那头男孩子气的短发配上裙子很有视觉冲击力,他也一时没有辨出那是男孩穿了裙子还是女孩剪了短发。
钢琴房外她被抓包当场的表情格外精彩,倒是让他起了一丝调戏的念头。
方才几米开外童子昂和简言的对话他听去了七八成。
他活了这十年,夸他好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从未在意过;说他身体弱的也不在少数,这是事实,他也不争辩。
可是听到那个女孩说他好看,他心头泛起一股诡异的甜;听到她身边的男孩说他病病歪歪,又有一种诡异的愤怒。
他知道自己很少这样,他的脑子也很少考虑这样的事,不由得有些在意起来——他不喜欢这样诡异的情绪。
他看准了时间下楼的,那两个人应该已经走了。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俩不舒服,那就索性不看。
这厢简言和童子昂正在激烈地争论盛浅的那道眼神。
“是看我,没跑了。本少爷不说别的,幼儿园里就有好多人争着当我女朋友,多她那一个也不算多,怎么的,人家还能看你啊?”
“你不是说脱了裙子认不出我是男是女吗,说不定刚好就把我认成男的了,怎么就不能了?”小简言翻着白眼针锋相对。
简言倒不觉得盛浅真把她认成了男生。钢琴房里尴尬的一面估计给人家留下了类似“什么刁民敢闯我的地盘”、“这个孩子是男是女”的疑惑,不过听童子昂大言不惭地说人家看上他那也是不能忍的。
“你没看见人家那个男生吗,比你好看那么多,为什么偏要看上你了?”
第二次听见她这样评价自己,陆樊宇心里没了波澜,她语气随意的赞美也变得和别人一般廉价。
他和盛浅很快离开了餐厅。
“光看脸太肤浅,下午有体育课,你等着看吧,本少爷的身姿可以引来多少尖叫。”童子昂不再纠结那几分美丑。
想来自己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阳光潇洒那一挂的,跟一个病歪歪的男孩实在没什么好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
英仕针对学生们的身体素质教育一向是本着“培养精英气质”的理念,并不那么强调某项运动的专业水平。比如在这里就读的女孩们以后大多是奔着成为名媛,或者去国外读几年金融之类,镀金回国帮衬家族事业,谁又会要求她们四百米跑多快呢?
所以,从这个阶段就开始形成精英的气质是很重要的,从校方划分的运动场地便可见一二。高尔夫球场占地就有洋洋洒洒十几亩,赛马场在运动场正中心,还有隔三差五地去淮城沿海地带组织学习,主要训练潜水和帆板运动。
每学期的身体素质测试也不那么注重数值的达标。从英国聘请的皇室指导员更喜欢看到学员们优雅的动作,从容的气度。
一句话,得有贵族的感觉。
其实简言喜欢运动多过坐教室,她喜欢把自己搞一身臭汗,回家被妈妈不痛不痒地训诫两句,再帮她细细地洗澡。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让她感觉无比舒爽。
可是小简言在老式公寓楼长到现在,做过最复杂的专业化运动就是帮爸爸捡羽毛球,或者给篮球打气,她对所谓的高尔夫和赛马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显然和自己接触过的运动不是一回事。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