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东和紫琴举办婚礼的地点是一个欧式教堂,参加的人都是两家的重要亲属。宋辰东从刘一天手中接过紫琴,他近距离观察了刘一天,希望发现什么破绽。刘一天身着黑色西装,严重发福的身体和紫琴的高挑身材形成鲜明对比,肥胖的脸型有几道明显的皱纹,能隐约看到眼睛里的红血丝,一双看向宋辰东的眼睛充满自信和力量。刘一天从远处牵着女儿一步步走向宋辰东,脸上一直到挂着机械式的微笑,也许他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
“现在,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好好爱她,祝你们幸福。”刘一天将紫琴的手放在宋辰东手里,满含感情地说道。
宋辰东感觉到了责任和压力,他的手不自主地往回缩了一下,想抽离此地,却被紫琴的手紧紧抓住。宋辰东抬眼看向紫琴,紫琴还以柔情的微笑。宋辰东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份柔情并不真实,这个女人另有所图。
“放心吧,爸。你女儿不会看错人,辰东会对我好的!”紫琴替宋辰东解围。
宋辰东和紫琴拉着手,走到神父面前。神父程序般地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和对方结婚,紫琴说出“愿意”,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清纯女孩的娇羞,宋辰东犹豫了一阵,也低声说出“愿意”两个字。宋辰东这样安慰自己,确实没有人逼迫自己和紫琴成婚,虽然自己和紫琴结婚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愿意”两个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属实情。
两个人交换了戒指,神父宣布两人结成夫妻。宋辰东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解脱,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紫琴假装恩爱了。不料,神父冒出这么一句话:“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宋辰东顿时愣在当场,他感觉到众人屏住了呼吸,似在等待着某一重大时刻。紫琴突然转向宋辰东,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与他吻在了一起。宋辰东瞪着眼睛看紫琴,她那长睫毛下的眼睛有几分懵懂。有那么一瞬间,宋辰东忘记了紫琴是杀死妻子的嫌疑人。台下众人不失时机地送上一片掌声,让婚礼在欢笑声中结束。
完成婚礼,宋辰东和紫琴成了真正的夫妻。张秋敏为两人安排了蜜月,是为期两个多月的环球旅游。宋辰东拿着清单看了看,发现母亲预订的酒店异常奢侈,倒不太像母亲一贯节俭持家的作风。看来,母亲的确喜欢紫琴。不过,宋辰东对这个蜜月毫无兴致,每每想到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共同面对陌生世界,还要同食同宿,心里都非常忧郁苦闷。
在宋辰东的强力反对下,蜜月终究不了了之。紫琴对于旅行蜜月也没有过分坚持,这也在宋辰东的意料之中。宋辰东知道,自己和紫琴是一场政治婚姻,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偶尔想起举行婚礼两人接吻时,紫琴那纯情的眼神。宋辰东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确实认为紫琴是喜欢自己的。现在想想,不由得苦笑起来。
成婚后宋辰东和紫琴从来没有同过床,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宋辰东还记得结婚当天,他喝了点酒,是紫琴将他扶进卧室的。
“没事,我很清醒。用不着扶。”宋辰东把胳臂从紫琴手上挣脱。
他摇摇晃晃走向卧室中间的大床,脚下并没有被任何东西绊到,却小腿一软摔倒在地。
“你慢点。对自己家也太陌生了吧?”紫琴赶紧上前几步,将他扶起。
这次宋辰东没有挣扎,顺着紫琴的引导,仰面躺在床上,呈一个“大”字。确实有些累,为了应酬也为了排遣郁闷的心情,宋辰东喝了不少酒。一沾上床,很快就眯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宋辰东进入了梦乡。紫琴脱去了他的鞋子,顺手拉了一条毛毯将他盖上,看了眼沉睡中的宋辰东后,才离开卧室。
宋辰东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晓澜步履悠悠进到卧室走到床边,一个耳光拍在宋辰东脸上。宋辰东猛然惊醒,看见眼前一身红色晚礼裙的晓澜容光焕发,美艳动人。
“晓澜!”宋辰东忍不住喊出声来。
“你为什么要娶紫琴,你知不知道是她杀了我?”
“我知道,我娶她就是为了调查出她杀你的真相。”
“你别想骗我,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晓澜,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才答应跟紫琴结婚的。”
“我不会相信你。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晓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她将匕首高高举起,朝着宋振东胸口刺去。
紫琴端着碗解酒汤走到卧室门口,看见宋辰东正满头大汗在床上摇头晃脑,嘴里还不断喊着“晓澜,你听我解释”,样子非常痛苦。紫琴放下解酒汤,拍了拍宋辰东的脸颊。
“刚睡着就做恶梦了?快醒醒,醒醒。”
宋辰东终于睁眼醒过来,看到床前的紫琴,知道自己刚做了噩梦。梦中晓澜的身影还在眼前跳动,宋辰东闭上眼睛片刻,让自己的心神稍微安宁。再睁眼,他终于可以将晓澜暂时忘却。
“喝点我熬的醒酒汤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熬汤!”紫琴将醒酒汤送到宋辰东面前。
“谢谢。”宋辰东的语调依然很冷,但是语气已经不再是之前对紫琴那般无情。
紫琴面带笑容看着宋辰东将汤送进嘴里,心里美滋滋的。“怎么样,好喝吗?”紫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劳动的成效。
醒酒汤熬制得确实不怎么样,里面煮的红豆咬起来生硬,显然熬煮的时间不够。“不难喝。”宋辰东不想说实话让她不高兴,但也不想太违心地去夸奖她,找了个折中的词语。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爱喝。慢慢喝别着急,喝完了我还可以再去煮!”紫琴难掩兴奋的姿态。
“不用了,我已经酒醒了。”宋辰东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
“你真的不喝了?”紫琴拿起这碗醒酒汤,乞求状看着宋辰东。
“嗯,感觉有点困,该休息了。”
“好吧。那我去收拾一下。”紫琴端着醒酒汤,转身走向门口。
宋辰东看着紫琴离去的背影,这一刻,他恍然觉出这个女子的可爱。
“紫琴!”宋辰东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
“啊!”听到宋辰东叫自己的声音,紫琴心里不自觉掀起了微澜,转过身来,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悉听吩咐。
“今天晚上,谢谢你。”宋辰东的这句话是不由自主说出来的,因为他没有任何杂念。
“对自己媳妇,何必这么客气!”紫琴嘴角含笑。
紫琴说完这句话,得到了宋辰东一个回应的笑容,似乎已经进入了媳妇的角色。紫琴假装不在乎一样转身走出房间,可她此刻的心境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一种难以言明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宋辰东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头上的天花板,此时此刻,不是伤心,不是难过,一团团无助感郁结在心口,难以化开。不久前,自己还和晓澜在这张床上相拥入眠,从此,晓澜的画面只能在脑海,不能在眼前。
还记得那天,带着晓澜的骨灰盒乘船来到大海中央,宋辰东抓一把骨灰缓缓松手,蒙蒙一缕骨尘随着海风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只过了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已难以在空中或是海面上找到一点骨灰的痕迹。晓澜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再也触不到她的温柔。
跛踏跛蹋,紫琴从走廊走来的声音拉回了宋辰东的思绪。紫琴走进门,她穿一身粉色睡衣,头发用蓝色头绳微微扎起,一脸素颜隐约可见脸颊上两片红晕,显然是刚刚梳洗完毕,气色撩人。宋辰东坐起身,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少女,完全是在欣赏一道美丽风景。
紫琴看着宋辰东盯着自己,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怯笑容,低头眨眼之际风姿更显迷离,两人没有半句交流。紫琴径自走到床的另一边,显然是要在那里躺下,在宋辰东的身侧。
“我今天喝酒太多了,一身酒味,去书房睡。”宋辰东掀开毛毯,开始找鞋。他承认紫琴是有女性魅力的,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沦陷。
“我又不睡这里,一身酒味也只有你自己能闻到,有什么关系。”紫琴从床头拿走了闹钟。“好好睡觉,别再定闹钟了,影响睡眠。”紫琴从房间离开,保持着镇定,宋辰东看不出她有一丝的不悦。
从此以后,紫琴每天晚上都睡在其他卧室,那个房间距离宋辰东的卧室相隔将近十米。
张秋敏很快就得知两人婚后分居,不过也没有为此事过问宋辰东。张秋敏为了给两人感情发展提供环境,出手阔绰为他们安排了环球旅行。宋辰东一直以身体不舒服推托,旅行的事渐渐也就没人再提及了。
结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宋辰东和紫琴的交流极少。紫琴平日要去上班,早上七点钟就从家里出发了,这时宋辰东基本上都在睡梦中。紫琴晚上也不在家里吃饭,一般要到十点左右才能回来,这时宋辰东不是在晓澜的书房看书,就是在卧室里痴望着晓澜的画像。到了周末,宋辰东和紫琴才能偶尔碰了几面,见了面,宋辰东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不会掺杂任何感情,像是在对待普通同事。紫琴对宋辰东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热情,可能只是把他当成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宋辰东一个月来,也没有忘记对晓澜死因的调查。现在他已经是紫琴的丈夫,也就是一零集团总裁刘一天的女婿,趁着紫琴上班期间,宋辰东到一零集团的总部拜访过岳父,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破绽。宋辰东来到一零集团的时候,刘一天正在处理和宋氏集团合作的相关事务,宋辰东看到了这个表面上和蔼可亲的胖岳父在处理公事时的精明干练。刘一天虽在百忙之中,依然热情接待了这位贤婿。
宋辰东坐在了刘一天办公室的皮制沙发上。刘一天对宋辰东说话非常客气,询问了他和紫琴的婚后生活,宋辰东回答得模棱两可,没敢提及两人分居的事。宋辰东前来拜访是有目的的,他觉得这样闲聊没有多大意义,很快就直入正题。
“爸,我今天来是想跟您打听一点事情,您认识我前妻晓澜吗?”宋辰东的这声“爸”叫得非常不自然,可是出于尊敬或者说礼貌,不得不叫出这个称呼。
女婿竟然向岳父打听自己的前妻,这种问题应该会让岳父不悦。“我知道你有前妻,但是叫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你问我这些干什么?”刘一天确实不明白,为何女婿要来询问自己。
“其实,我一直怀疑晓澜不是自杀的。我想查出真相。”宋辰东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觉得如果晓澜的死真的跟刘一天有关,那么此时刘一天的反应也许会有破绽。
“作为你的岳父,我必须提醒你,你的前妻已经死了。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怎样跟紫琴把日子过好。不要瞎琢磨其他的,那只会破坏你们的夫妻感情。我可不希望自己女儿刚结婚没多久就又要闹离婚。”刘一天对女婿的行为非常不满,直面敲打他。
宋辰东没有发现刘一天的反应有什么破绽,这虽不能证明晓澜的死一定跟刘一天无关,但再套刘一天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宋辰东不想跟岳父闹僵,立马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向岳父道了歉,当即就获得了岳父的口头原谅。宋辰东没有再浪费时间,跟刘一天道别后,离开了一零集团。
宋辰东回到家里,对于怎样继续调查晓澜的死因毫无头绪,异常烦闷,独自在泳池边喝酒。之前宋辰东对酒本没有多大兴趣,自从上次和紫琴结婚当天喝多了几杯,才慢慢开始嗜酒。宋辰东这次喝酒比之前都多,不知不觉他的脸颊已经泛红。
宋辰东看到晓澜正在泳池中畅游,他跟晓澜调笑着,并准备追随晓澜跳入池中。宋辰东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站起身,踩着碎玻璃渣子,脚上渗出殷红的鲜血,一步步走向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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