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小小锦鸡王(下)
“锦鸡王,谁告诉你有锦鸡王的?”
“我爷爷呀,我爷爷就是锦鸡王。”
“啊,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锦鸡王?”
“我爷爷说了,把芦笙吹得最好,把锦鸡舞跳得最好,就是锦鸡王。”
“那你知道,怎么才算是芦笙吹得最好,锦鸡舞跳得最好?”
仰亚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
“好,那你坐下吧,我来告诉你,怎么样才能算是锦鸡王。”
——
其实,你说的也对,只要把芦笙吹到最好,把锦鸡舞跳到最好就可以了,但是,什么才是最好——
作为一个真正的‘锦鸡王’,首先:
他必须会吹十八管以上的多管芦笙;
会吹高排芦笙、芒筒、多管芦笙、小芦笙等十八种以上的乐器;
多管芦笙中,要会吹出十八种以上乐曲;
会吹出十八种以上的芦笙音调;
会用芦笙模仿十八种动物的叫声;
在芦笙舞中,会模仿十八种动物的动作;
会跳出十八种跟鸟及动物动有的舞蹈,其中就包括锦鸡舞;
——
陈团长一口气说出了上面这些,把站在一旁的仰亚都听得懵了。说完,陈团长看向仰亚说:
“上面这些,就是成为一个锦鸡王的条件,没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没有一个长期坚持的过程,是肯定达不到的,有些人,甚至练了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达到。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仰亚确实曾经听自己的爷爷说过‘锦鸡王’的事,可是,像今天这位大叔说的,他还真是没有听过。
他很小的时候,是跟着爷爷学过一些芦笙,后来,因为忙天队上挣工分养家,爷爷也就很少吹了。‘锦鸡王’这些‘反四旧’的说法和称呼,也就很少听到爷爷说起了。
不过,爷爷吹起的那些芦笙曲,就是仰亚童年最好听的音乐。小仰亚吹芦笙时,爷爷的表扬和赞许,就是他童年最好的礼物。
几年前,爷爷去世了,对于仰亚来说,对芦笙的怀念也就是对爷爷的怀念。所以,一直以来,仰亚都对芦笙耿耿于怀。
看着眼前这和蔼可亲的大叔,仰亚坚定地说:
“我能,我一定能。”
就连陈团长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孩,会有这么大的信心。他还以为,他说了上面这些,早就能让仰亚知难而退了。现在,陈团长看着仰亚坚定的眼神,他也相信,眼前这个男孩,能行!
陈团长站了起来,拍拍仰亚的肩膀。
“好,我也相信你能行。我答应收下你了,不过,不是现在。等你这个学期考完试,如果真的没有考取高中,你就到我们这里来,好吗?到时,我一定上门去跟你阿爸阿妈说。”
“不,大叔,我就想现在来。”
虽然一直到最后,陈团长也没有答应仰亚马上就进入宣传队,可接下来仰亚在学校的表现,不是上课听不进去,就是逃课。就连在家里,阿爸的巴掌和追着他打的扫把,也没能让仰亚坚持到期末考试。陈团长又亲自上门去说了好几次,阿爸阿妈才终于同意仰亚来到了陈团长这里。
仰亚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行业,他也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从进入宣传队的第一天起,仰亚就像一只放回大自然的鸟、一条游回大海里的鱼,对于这一行,他如痴如醉。
那些对于别人来说都是困难的问题,放到仰亚这里,却是他前进的游戏。他根本就不用陈团长和团里的几个老师为他担心。只要老师们安排下的任务,仰亚都能保质保量地完成。
即使有时,一些高难度、高深的东西,仰亚一时间做不来、理解不了,他也总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反复的琢磨而达到老师们的要求。
——
三年的时间,仰亚硬是把别人起码要十年甚至更多时间才能达到的水平,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就在三年后的一次全县文艺宣传比赛中,仰亚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拿下了全县的第一名,其实也就是事实上的‘锦鸡王’。
不过,这时,大家都不能再叫他‘锦鸡王’了,革命宣传队里,没有什么‘王’的称呼。
这样,仰亚和陈团长以及他们公社宣传队的的队员一起被调到了县文工团。
——
这次秋收上山下乡慰问演出宣传活动,陈团长他们就是由县文工团派出的一个小分队,所以,他们才来到这里。
务妮听了仰亚和陈群这一番介绍后,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锦鸡王’。
其实,他也是听几年前在公社上学的堂姐她们说的,说公社那边出了一个又年轻又帅的‘锦鸡王’,是舞跳得最好的、芦笙吹得最好的。
在当地,吹芦笙、跳芦笙舞,务妮也是看到过的。不过,在她的想像中,‘锦鸡王’应该是那接近老年的白发老者才能做到那么好。自从上初中的堂姐跟她说过以后,她都在想,那个年轻又帅的‘锦鸡王’到底长得怎样。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真正的看到他,她在心里想像了几百遍的‘锦鸡王’。
想到这些,务妮的脸都红了,不由自主地又偷偷转过头,悄悄看了仰亚一眼。没想到,她的眼睛,刚好和仰亚的眼光‘碰’在了一起。
这一眼,仰亚也有了一种重来没有过的感觉。他的心,也在突突突地直跳。
这一切,都被坐在一旁的、年龄稍大些的陈群看在眼里。陈群知道,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尴尬,所以,陈群首先扯开了话题:
“务妮,这里,应该就是你们寨子里的‘游方场’吧?”
务妮半天才回过神来,说:
“啊,是。”
“秋收也快要完了,你们寨子的‘游方节’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快了吧,不过具体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那,到时,我们也来你们寨子‘游方’?欢迎不?”
“真的呀,当然欢迎啦。”
“嗯,到时,我一定来,仰亚,你来不?”
“啊?我们?来不了吧?我们那么忙,团长会让我们来吗?”
“好啦好啦,到时再说吧。你们不饿吗?这都一早上了,该回去吃早餐了。”
“啊,是嘞,等下我们还要彩排今天晚上的节目呢,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这时,三个年轻人,才飞奔着跑下山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暧暧地照在他们身上,里里外外都透着舒服。
山林里的小鸟又集中了过来,在唱着歌为他们送行。同时,也好像在问:
“你们还会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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