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宁苦思冥想的同时,何儒已经来到了那姐弟三人的身边。
王小丫见着陆宁走了,满怀希冀地等在原地,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相信陆宁,就那么在原地等着。
大街上突然多了个人,但四周却没有其他人发现,人群依然如常般流动着。王小丫此刻的心脏近乎停止跳动了(任谁看见自家面前刷的一下,便冒出个人,都会吓得不清)。
良久,王小丫才仿佛重新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僵硬地侧过头去,还好,两个弟弟并没事,此刻只是好奇地盯着这个和气的人。
“你的命,不太好”面前之人自然是何儒。
简简单单六个字,一下便撞在王小丫心头。自己的贱名好养活,却是个死了爹妈的,现在剩下的牵挂就是两个弟弟。不然王小丫对这人世间倒也真是一点留念都没有了。
眼前之人,眼神明亮的很,仿佛看出了自己所有的秘密。若是被其他人这么看着,王小丫想必会很生气。可是这人满身的温和气息,王小丫想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这种感觉,就跟春天里阳光晒在身上的那般一样。
眼泪就这么不自觉的流出来,王小丫慌乱的用袖子擦拭一番,却发现视线中还是模糊的。
“我是陆宁的先生”何儒继而又补充道,“就是你所等的那位公子”
“走吧,外面天冷,回去之后喝点热汤。”何儒缓步向前走去。王小丫赶忙唤了两个弟弟跟上去,和陆宁给她的感觉一样,她相信此人不会骗她。
。。。。。
平城学院,今日发生了件稀奇事--有人迟到了。
若是其他人,倒也不算稀奇,可主角是陆宁的话,对这些生活枯燥的道家学子们来说,就显得有些新奇了。
陆宁到班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讲解药理了,台上的唾沫横飞,台下的昏昏欲睡。见着陆宁来了,台下的便一个个清醒起来。
“嘿嘿,这怪人,今天居然迟到了,稀奇稀奇。”一名学子将自己身旁昏睡的好友摇醒。
怪人,就是他们对于陆宁的称谓,这么一个太准时的人,又从来不和他们打交道,确实是个怪人。
“你说老师会怎么罚他,让他把学院再扫一遍?”学院极大,他们这些人即使身体比普通人要强壮些,可是要扫完的话也得花大力气。
“其实看起来也怪可怜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孤苦伶仃的,啧啧啧”这话好似在为陆宁感到同情,却是满满的嘲讽语气。
“听说还是个天生起灵的,你说现在他修行至第几境了?”
“这我哪清楚,说不得其实一点长进都没有,才摆出这副模样,到现在,还没人看见他出手过?”
另一位学子听到这话,也想起来书上记载过,有些人即使起灵了,因为某些原因,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不要乱说,兴许别人只是单纯看不上我们呢?”只是神情之下,有些兴奋了,或许,这人真的便如书上所说呢。
台上的老师也不管地下的窃窃私语,更不去看陆宁一眼,就那么将陆宁晾在那里。
陆宁却也不生气,神色平静,就站在那听着老师讲解,虽然事出有因,可是迟到便是迟到,陆宁也不想去找什么借口。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的老师这才看着站在外面的陆宁。
少年此时就仿若青松一样,背景是白皑皑的雪地。
看着这位坚毅挺拔的少年,授课的老师神色有些异动,细细打量少年的面容,此刻居然和自己年少时的先生形象重合了。老师名叫唐良,本家在晋州,后来跟着何儒来了平城,在这小小书院里当起了老师。
陆宁略微有些尴尬,老师就这么盯着他看,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唐良也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热切了些。
“进来”唐良的神色有些温和。
“这姓唐的莫不是转性子了?”印象里,这位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不近人情,很多学子都被罚过。今日,就这么把陆宁放过了??
越看越像,唐良不禁有些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先生。自分别时,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吧,先生那样的人,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不回来的,听先生说,他们家乡就在青州,说不得,这位少年还与自家先生沾亲带故。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宁也不去想,和往常一样,听课,提问。
。。。。
下课后,陆宁和往常一样第一个走了出去。
有些事,现在可以和先生说说了,陆宁决定信任自家先生。
“先生,您说的圣贤,和我理解的,不大一样”进了屋,陆宁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屋内的何儒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惊疑。
“我家藏书上说的,‘才德全尽谓之圣人’”。以前陆家掌柜对陆宁叮嘱过,这些书上的言论,陆宁可以看,可以学,但不准和其他人说。现在,陆宁看来,先生应该不算其他人了。
话音刚落,何儒已经冲到了陆宁的身边,抓住少年的双肩,全然不复平常的淡定从容。
“还有些什么?”何儒的语气有些迫切。
“我读的书也不大多,有些忘记了”陆宁倒是有些内疚了,以前那些藏书,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道经虽然趣味也不大,但想到能够踏入修行之道,还有先生时常要检查,倒也勉强读的下去。他的记性极好,只是以前有些惫懒。
何儒就那么看着陆宁,有些事,现在看来,倒是逐渐清晰明了。
整理思绪之后,何儒对陆宁说道。
“我们平日里所学,只是学道,你家藏书,所记载的是儒家学问,现在,先生问你,可曾想跟我学儒”
道家学问,儒家学问,陆宁在心中也并不是十分明了。不明白就问。
“先生,学儒是什么?”
何儒仔细斟酌一番后,终于想到个简单的解释“讲道理,学习做人”
“讲道理?”
“自己守规矩,和别人讲道理”何儒尽量讲的通俗些。
“那别人会听吗?”陆宁问道
“先讲,他不听,那就打,打了再讲。”
“那要是还不听呢?”
“那就打死为止。”何儒的神色如常,陆宁却是一惊。
“那你想不想在我这读书学理呢?”这一问,惘若隔世,譬如第一次两人相遇的样子,当日尚小的陆宁回答说“我要先回家问问我爹娘他们”
“学,请先生教”说罢,陆宁又郑重了行了一礼,拜师礼。
“好,好”何儒连道两声。眼中似有泪色。
何儒看着陆宁,“这是命数,亦是劫数,欠的债,现在该还了”
陆宁和他的缘分,从十五年前便在晋州定下了。有些事,何儒以后自会对陆宁说道。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