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于安醒来的时候，林衍他们也终于是赶回来了。

休息室内陆陆续续有外勤的人进来，常于安见到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便自觉出去了。

他的生物钟就这样，一旦过了这个点，即使困，他也是睡不着的。

林衍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走了进来，他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到了坐在旁边椅子上有点不知所措的常于安。

林衍这才想起来，他把这个小屁孩留下了。

他当时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上了车才发觉根本不是什么急事，但转眼跟沈酌然的一个电话打完，这件事情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林衍招呼完几个出外勤的同志，自己坐到了常于安身边。

“想听监控的结果吗？”林衍看着常于安。

常于安本来望着外面的天空走神着，听到这句话，他迅捷的回过头，看向林衍。

没有说话，答案却以明了——想。

“差不多和你的是对上的，不过小常同学，我问问你，这个张飞杰，你认为他应该是个什么人？”

常于安抿了抿唇，说：“我不知道，这段记忆并不长，很难成为我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或许两个人都有苦衷，或许是互相影响的存在，或许是其他更不同的。”

一个晚上过去，常于安终于是没有了刚刚见到时那种紧张的感觉，他放松了一点，说话也不那么“断断续续”了。

“你倒是聪明。”林衍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常于安劝阻道：“你还是少抽点烟吧，这个是真的不太好。”

他说完，自己都楞了一下。

“……”林衍的手顿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常于安，直到把他看的重新低下头，林衍收起烟答应，“好。”

“我们去找了那个保安，调出了监控，人还在查，不过你脑内的画面确实有，而那个跟张飞杰闹起来的人，是之前公司的员工，只是后来辞职了。”

常于安来了兴趣，一言不发的坐着，听林衍继续说。

这件事情本身特殊，“违纪”这两个字一时间也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那，为什么辞职，能告诉我吗？”许是画面是他看到的，常于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种感觉是久违的说不出来的，可偏偏又耿耿于怀的相信他是必然存在的——这源于他天生强大的第六感。

或许，也算“后生”。

“没问出来，人都没找到。”林衍没点烟，手里无料，从后面抓了一张没用的白纸卷来卷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常于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出来。”

林衍挑挑眉，说：“下次，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常于安点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眼睛微微亮了亮，“我算得到你们的信任了吗？”

“……”林衍楞了一下，挑挑眉，用开玩笑的语气随口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参与进了这些案件呢。”

也不知道常于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林衍觉得他可能是面对这种事情太过笨拙了，笨拙的有点奇怪。

“我真的没有……”

“小朋友，开玩笑你咋都看不出来呢。”

“……”

“不好意思。”常于安有点尴尬。

“哎，我问点其他的啊。”林衍手握着纸在走神的常于安面前晃了晃，“你没跟我们联系以后，都是什么情况？初中学校住宿，后来呢？”

“差不多毕业，就去找兼职了。”聊起这个问题，常于安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了起来，“然后我们这个老板人很好，嗯，就，乔姐给我房子住，工资正常给一半，客人打赏也都是我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足够生活了。”

“你还是个高中生吧。”林衍瞟了他一眼，“读书怎么办，这么久没联系了，来说说，成绩怎么样？”

常于安的成绩倒不是他吹牛逼，是真的挺厉害的。

许还是少年时代的影响，不止是日常生活上，其他问题之下他的记忆力也非常顶尖，包括脑内换算能力。

常于安有的时候都觉得，大概是不同的经历开发了他大脑中的某一部分吧。

“还好。”常于安平静地说，“年级前十拿得下来。”

“……”

林衍其实是听他父亲提起过常于安的成绩的，但他并没有很在意，因为总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即使这样，他脑子里也还是有一股子印象——常于安成绩不错。

对比他就不同了。

林衍的父亲很开朗，其实并没有什么对比“别人家”的孩子的心态，只是觉得林衍大了跟他提起颇为好玩。因为林衍在常于安同年龄的阶段中，算是非常皮的中等生。也就高三那么努力了一把，勉强上了个警校。

但实在……是不足挂齿。

对比常于安这个晚上要兼职白天要上课的人，林衍突然有点羞愧了。

“不说这个，你们学校放人在酒吧打工？”

“不放，不过我们保密做的挺好的，没什么人知道。”常于安说，“还是挺方便的。”

林衍摇头：“唉，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珍惜身体，这么熬夜干活有什么好的？攒多少钱了？我猜你工资可不低。”

“因为有住宿，所以正式工资其实也不是很多，多的都是一些点歌之类的。”

说了一点他才发觉自己好像没必要解释这个，又跟着补充了一点：“不过倒也攒下几万了。”

林衍扬眉：“我没什么立场管你，不过还是建议你钱够了没必要折腾自己，大学都可以慢慢半工半读的读，人生还长，你还小，这么早折腾自己万一折腾坏了可不好。”

常于安的思维卡了卡，好一会儿，心底才有个声音冒出来：“哪有什么未来。”

哪里来的未来？

“……嗯。”心里想归想，常于安还是敷衍的答应了下来。

林衍看出了他隐藏的心思，但不准备多问，聊着休息了一会儿，便重新规划起后续的事情了。

林衍离了常于安的位置，走到窗边，翻看起整个案子开始传下来的记录文件。

整个案子一览下来并不算复杂，基本上简单的流程，一定要说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现场的痕迹处理问题了。

林衍翻到照片页，仔细看起那一根插在身体上的凶器。

法医说：“这凶器是非常简单的烧烤签子，铁质的，不好查，你一定要说他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倒也真的没有，顶多就是削尖了一点。”

“等于这边没办法下手？痕迹问题上呢？”林衍问。

“没有指纹，擦拭的很干净。”负责检查的是个女法医叫程青青，是林衍的老熟人了，虽然年纪比林衍大上了不少，但两人的相处倒很自然，也是个私底下的好朋友。

程青青一只手撑在解剖台上，一只手举着那根铁签子。

程青青拿着铁签子，缓慢的从林衍眼前拉了过去，又迅速的收了回来，“就是它。”

“所以，如你所见。”程青青往窗户方向举起那根签子，又仔细的看了看，好一会儿，她才放下。

林衍靠在墙边，什么都没说。

弄这些个凶器的时候，还是刚刚回来的时候。

路线断了，这个案子不出意外应该不难查，关键点就在于监控中拍到的那个人了。

“常于安……”一个晚上下来，说是有点习惯了，实际上却也没有。

林衍想着关于常于安的事情，思维忍不住歪了又歪。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回想其中的事情，江文昕的声音就闯进了他的脑海。

“老大，人查到了。”

常于安和林衍同时看向他。

林衍察觉到了常于安的蠢蠢欲动，伸手把要站起身的常于安摁下来，随口说了一句：“我没立场管你，我等等会喊同时把你送回去的，后续如果有需要配合调查会再联系你的。”

常于安：“……”

留他这么久，这样就没了？

常于安心里其实有点那种想要去探索案子的心态，但他也知道这些事情确实不是他这种普通民众能参合的。

这样的结果，他早知道了。

无可奈何，常于安认输：“我知道了。”

林衍听到答复，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前，又担忧似的补充了一句：“这次之后，希望你不要避开和我们的联系。

常于安：“……好。”

“人现在在哪？”林衍随手关山身后办公室的门，一边走一边说。

“说是前几天失业就回老家了，老陈他们已经顺着资料先去他老家找人了。”沈酌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的靠在了门边，见到林衍出来，他立刻走了上来，“还有，前妻也联系上了，人在国外旅游呢，说是不了解张飞杰最近的事情了，不过她说，作为前妻呢还是会先回来看看的。”

“行，那另一个在乡下的人呢？远吗？”林衍问。

沈酌然摇摇头，“不远，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喊出来了。一个多月小时的路程而已。”

“嗯，行。”林衍跟着沈酌然上了车，快马加鞭的赶上了早就过去的同事。

被“抛弃”的常于安则被一个不知是谁的警察重新送回了家里。

能力有限，事实如此，常于安没想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他接受了现实和规矩。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