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先生第三次来这间大牢了。”冷霜和梅长苏一前一后走进吏部大牢,他们此次是为了誉王而来。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梅长苏来到专门关押皇族的监牢前,拿起牢门上挂的写着萧景桓的木牌,“这间牢房关了陛下的两位皇子,一位谦谦居子心怀天下却被权欲害死,一位道貌岸然只知皇位不惜弑父杀伐。站在这里说不上高兴,即使是我胜了也不能挽回人的生命。”
“先生,誉王妃已怀有子嗣。”冷霜刚说出此话,监狱里面的萧景桓开始叫嚷,“滚,都给我滚!”
冷霜看向梅长苏,“先生,我去女牢看看靖王妃,你愿,我心知。”
梅长苏点点头,迈步走进这间专门关押皇子的监牢。
半个时辰后梅长苏出了吏部大牢,不过三个时辰誉王和王妃双双自尽于牢内,梁王命人将誉王及其家人埋葬在皇陵以西的一处墓制极高的无名孤坟旁,自此太子和誉王两派皆毁。
一辆马车缓缓离开金陵,里面坐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摸着肚子,此生只求腹中的孩子康健,在不要来到这吃人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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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伺候陛下和静贵妃睡下,刚回到卧房就看见坐在桌边的冷霜。
急步走到冷霜身边跪下,“十一见过主人。”
冷霜点点头,“起来吧,陛下身体最近如何?”
“陛下身体康健,没有不妥。”
冷霜拿出一个药瓶,递给轻语,轻语接过闻了闻,“主上,此药虽能让人身体变差,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但是据我观察,此药想要瞒过贵妃娘娘只怕不易。”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放心,靖王才是她的天,陛下不过是君而已。”冷霜起身要离开。
轻语对着冷霜的行礼,冷霜突然停下,“靖王对你如何?”
“主上放心,轻语定能在这后宫夺一个地位。”
“你要小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你。既然静贵妃已经选中中书令柳澄大人之女为靖王正妃,此女心智不低,莫要与其交恶,记住自己的任务。”
“属下明白。”
出了皇宫,冷霜回头看了一眼宫门,抿嘴一笑。即使不回这皇城也不能没有在皇城的眼,毕竟人心是会变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善于相信别人的女子了。
“怎么突然停了?”冷霜在马车里问道。
“启禀主上,有人来报。靖王已经杀死夏江,但是也在夏江的嘴里知道了梅长苏就是林殊,现在正快马回京直奔苏宅而去。”
“速速回府!”冷霜语气有些急切,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飞奔。
冷霜快一步回到苏宅,进入书房时呼吸急促。梅长苏疑惑的看向冷霜,“可是有什么人追你吗?”
冷霜看向满是笑意的梅长苏,心里难过但还是笑着说,“只是夜深了有些想先生,所以就回来的急了。”
梅长苏摇了摇头,“我在家中又不出外,你急什么。”
冷霜走到梅长苏身边,“我们多会儿离开。”
梅长苏抓住冷霜冰冷的手,笑着说道,“等事情完结,我与你去祭拜父母后,我们就回江左。”
“不知苏先生祭拜的是梅家还是林家。”靖王声音极高,语气里透着怒气。话音刚落靖王便大步进入书房。
梅长苏脸上笑容消失,刚想开口。
靖王又说道,“好一个林殊,罔我将你当作兄弟,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靖王看见墙上的弓,怒火更盛,快步走到弓架边将弓拿起重重摔在地上,“罔我心心念念的记挂你,不让人碰它一下,那日你一定在笑我傻吧。”靖王近乎嘶吼。
梅长苏心中愧疚,只是看着被摔在地上的弓,沉默不语。但是冷霜看到梅长苏眼中满满的痛。
冷霜走到靖王身边想要规劝,靖王正在火上,看见一同欺瞒自己的冷霜,也没有好脸色,“什么普通江湖人,冷霜你当时信誓旦旦的话自己不记得了吗?”靖王想推开冷霜,却不想冷霜没了武功后不堪一击,直接被推倒在地并且摔的不轻。
靖王没想到冷霜会摔倒,愣在那里不动了。
梅长苏赶忙来到冷霜身边,扶起冷霜。心里也有了火,“萧景琰,你是疯了吗!你心中有火我知道,你怎么骂我无所谓,但是冷霜没有惹你,你不能找她发火!”
萧景琰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我。。。”
冷霜被梅长苏扶起来,笑着对梅长苏说,“他当然不能冲我发火,因为我就要嫁给他的兄弟成为他的弟媳,他如何好意思骂我。”
冷霜又对靖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怨先生,而是怨你自己。我们坐下好好聊聊,黎钢!将我藏在药庐里的几坛子好酒拿来。”说罢对梅长苏和靖王示意,让他们坐下。
三人坐在矮几边上,不出片刻,黎钢跑的气喘吁吁抱来了酒,下人也及时上了菜。
冷霜对黎钢说,“不要酒杯,上碗。”
冷霜将碗中倒满温好的酒,先干为敬。梅长苏与靖王四目相对,也将碗中酒喝尽。
“本来我该退下让你们二人好好叙叙旧,可是先生不爱诉苦,靖王不善察言观色。我只好先将话说开,你二人才好叙旧,免得成了一对怨侣。”
“咳咳咳,怨侣?”梅长苏摇了摇头,“可否换个词。”
冷霜也摇了摇头,“欺瞒兄弟,先生有错在先,今日没有权利谈条件,乖乖闭嘴。”
冷霜看向靖王,“我简单讲讲你不知道的事。”
靖王点点头,依旧沉默。
“十三年前,祁王向陛下提议废除悬镜司,夏江觉得地位不保,与一心谋权的谢玉同谋。陷害祁王并将祁王的母家林府一同灭掉,太子和誉王等势力也在暗中推波助澜。这才有了梅岭惨案,祁王赐死。当年梅岭,谢玉不去增援,而是刀上涂毒剿灭了刚刚与敌军交战完毕精疲力尽的赤焰军。先生坠崖才侥幸逃过一劫,火寒毒虽然是奇毒却有两种解法,一种是直接解毒,但是从此后口不能言满身白毛却能活的久些。另一种是削骨剥皮,不仅痛苦非常好会相貌改变,此后武功尽**体赢弱,好生静养也寿数难长。”
靖王听后看向梅长苏,此时哪里还有怒气,只剩下心疼。
“先生绝不会静养,生命不过是旦夕之间。先生细细谋划,用了十三年将这张大网铺下。靖王,这是先生用生命布下的计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脾气耿直做事不计后果又不善权谋,若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不止是血流成河,大仇难报。连你也会为此丧命,所以先生才瞒了你。”
靖王看向梅长苏,眼中有了血丝,“我不能为你分忧,不能为大哥为林家报仇,今日还对你发脾气,我萧景琰就是个混蛋。”
梅长苏坐到靖王身边,拍了拍靖王肩膀,笑着说,“景琰,不必自责。我们现在还能坐下喝酒也是老天厚待。”
靖王看着梅长苏,“小殊,我就是访边天下名医也要为你看好这寒火毒。”
“景琰,不必找了。冷霜便是极好的大夫,我能活到今日,她的功劳最大。”梅长苏话语中多了几分惆怅,“大家为我多有付出,冷霜更是为了给我治病失了武功,我心中很是愧疚。”
靖王看向冷霜,“我们都是习武之人,知道武功对与自己的意义,萧景琰敬冷霜姑娘一杯。”说完仰头饮尽碗中酒。
冷霜看了一眼梅长苏笑着对靖王说道,“我从小钻研火寒毒为的就是给先生治病,拼命练武为的是赤焰的大仇。如今看来赤焰的冤仇马上会昭雪,这武功没了也无妨。此酒还是用来预祝赤焰沉冤昭雪,大梁政治清明。”说罢冷霜仰头喝尽碗中酒。
梅长苏也一口饮下酒,众人相视一笑。
冷霜不久就离开了书房,留下这对重逢的兄弟畅饮。夜晚金陵城四下寂静,而苏宅中不时传出两人高声合唱的声音。两人回忆着过去开心的事,共唱曾经唱过的军歌,绝口不谈这场大难,不谈各自的痛苦,这一夜是他们此生美好的记忆,不多的幸福记忆,只是这其中还是夹杂了人生不能言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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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身体日渐虚弱,感到力不从心的梁王下旨让太子萧景琰掌国,全权处理朝中政务,自己则在深宫养老不问国事。萧景琰快速掌握实权,政治清明得到大臣拥戴。
随后的一个月内,靖王、霓凰郡主、蒙挚、言侯爷都在苏宅商议赤焰案昭雪之事。
最终确定在梁王生日那日,由长公主上奏折和谢玉的亲笔写的认罪书,各大臣一同逼迫梁王就范,让梁王不得不亲自下旨重审赤焰一案。
长公主为了谢家和孩子,同意亲自揭发谢玉的罪行,梁帝也万般无奈的同意重审旧案。可能心有愧意,不但下召平反了祁王和赤焰军的罪责,祁王与宸妃重新葬入皇陵,林家以侯位的身份重葬,梁王还亲自祭拜了林燮。赤焰军的家属得到赔偿,侥幸生还的人原因为国效力的都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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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与冷霜跪在林燮与昭阳长公主合葬墓前,上完香火,梅长苏恭敬的对着林燮和昭阳长公主的墓说道,“父亲母亲在上,不孝儿林殊今日方为林家昭雪,多年让林家蒙受不白之冤,香火断绝,祠堂荒废,实在不孝,妄为林家男儿。”梅长苏目光坚定,“儿已经改名为梅长苏,此生不在以林殊身份示人,林家的辉煌断与我代,还望父亲见谅。”
梅长苏拉起冷霜的手,“几日之后儿我就要隐遁江湖,这是我将要娶的妻子,今日带给二老看看,让父亲母亲放心。”
冷霜认真叩拜,恭敬的说道,“冷霜见过父亲母亲,霜儿以后会好好照顾梅郎的身体,请二老放心。”
今日天空晴朗碧色无云,梅长苏与冷霜一一祭拜完林家先祖后,坐着马上在京郊逛了逛直到傍晚才回到苏宅。
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急匆匆收拾行礼的众人,而是满脸急色的黎钢和大渝、南楚、夜秦、北燕同时来犯的边关急报。
景琰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朝堂上已经争吵了一日却没有定论,军候们以兵力不足为由提出议和,遭霓凰等人反对。景琰也不愿议和,询问谁愿挂帅出征,军侯都以年迈为由推诿。景琰无奈,准备带兵亲征。大臣们齐声反对,无奈只好暂时退朝明日再议。
梅长苏看向冷霜,冷霜一笑,“先生想去冷霜不拦你,但是冷霜要寸步不离。不然先生你走不出金陵一步。”
靖王看看梅长苏,摇摇头不同意。梅长苏百般劝说,最后靖王撂下一句,“除非你痊愈,否则我萧景琰就是议和也绝不让你上战场。”
靖王离开,梅长苏看向冷霜,冷霜脸色苍白,“先生,你要去找蔺晨对吗?”
梅长苏不语,冷霜不禁留下眼泪,“我虽然能治好你的火寒毒,但只能通过强壮筋骨去慢慢滋样你的经脉。这都要时间,若是上战场,没有十几年的调养你想都不要想。你当知道,琅琊阁的方子虽然可以让你瞬间恢复健康,却是在燃烧你的生命,那是必死的方子。”
梅长苏艰难的开口,“我此生对不起你,来世。”
“呵呵呵,来世?先生,你的来世欠着别人呢。我冷霜不相信来世,此生无缘那要来世做什么?”冷霜看向梅长苏,泪水与笑容同时挂在绝美的容颜上。“既然先生要为大义而死,冷霜也不能过多劝阻。这是你梅长苏的人生,你要做俯仰不愧天地的圣杰。”冷霜起身走向屋外,“我回血隐宫一趟,安排一下事务。我不想看你亲手服下毒药杀死自己,等军队开拔之日我在一同出征。”冷霜扶着门看着悠悠的月光,“既然我冷霜改变不了你的命运,那么就随你葬于一棺,地下阴冷我们还是挤挤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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