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放亮,苏东便被沈婺华唤醒。
柳皇后诏长沙王陈叔坚及前朝正三品及以上文武官员入承香殿,外殿奏事。
苏东几日以来未曾视政,军政诸事皆由柳皇后和长沙王陈叔坚代为决断,苏东昨日显露山水,不仅使柳皇后大为震惊,也使其明晓苏东并非昏庸无能之辈,伤病也已恢复无大碍,有足够的谋略和精力来掌权理政,而长沙王陈叔坚几日来代为理政,声威大扬,柳皇后也觉不妥,这才于今日将陈叔坚及前朝正三品及以上文武重臣诏进承香殿奏事。
一来为苏东继位亲政铺路。二来是让满朝重臣亲眼目睹皇太子今已非昔比,不同于往日不视国事,只知女色,足以承任大帜。三来是为定朝堂群臣之心,为之后的承继大位树立威望,并借此分化陈叔坚声威。
承香殿,外殿奏事。
柳皇后早已凤翅镏金,金灿肃坐于主位右座,苏东衣着皇太子龙袍,端坐于正中主位。
长沙王陈叔坚与众大臣于殿下站立,为首的便是尚书仆射、中书监徐陵尚书右仆射袁宪及天子常侍,中书舍人毛喜,侍中陈伯山,尚书左仆射陈伯恭,其后依次是六官长官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因夏官长官大司马于不久前刚病逝,时逢宣帝崩,陈叔陵谋乱,故而未有及时设新,大司马之责由左右司马代为行使,六官之后,分别还站立十数前朝三品重臣。
外殿本是不大,一下站进如此多人,只觉有些拥挤。
苏东早在内殿时,柳皇后便与他交谈,并言明她今日这般做的用意,苏东听完后也倍感欣慰。
初次以皇太子,未来之君身份坐于中位龙座之上,苏东不禁有些紧张,但视之殿下众文武重臣恭敬如斯,又觉信心满满。
陈叔坚站于众臣之首,气宇轩昂,竟不愿与众臣相挨并立,哪怕是同为宗室王爵的陈伯山、陈伯恭,反倒向前两步靠向柳皇后,与众人隔开两个身位,傲然仰头,眸中仿佛不容万物。
苏东轻皱眉头,他虽知陈叔坚自大骄纵,势倾朝野,但未曾想他竟公然到如此境地,完全不将朝廷礼法和他放在眼里。代行国政几日便是如此,如若真像史书那般,让他陈叔坚代行国政数月半年,岂不是真有心篡权夺政?
苏东暗自记在心中。
“殿下,太子舍人司马申上疏,右卫将军萧摩诃已于昨日凌晨亲率步骑八百疾行至东府城,现屯兵于城西门。”
尚书右仆射袁宪上前奏道。
苏东轻点头,并不意外,随看向柳皇后,只见她神情惊讶,意欲开口询问却又止。
“是屯兵于城西门吗?”苏东替她问道。
袁宪愣怔,不曾想皇太子竟在意屯兵之位,再次翻看手中疏书,确认之后方才答道。
“殿下,右卫将军是屯兵于东府城城西门。”
苏东这才点头,柳皇后看向苏东更是惊讶,难以置信。
“只带八百步骑,这萧摩诃也太过狂妄。”苏东还未言语,陈叔坚便是抢先说道。
“叛贼陈叔陵虽然孱弱,但其东府城有两千守兵,其侧还有陈伯固兵马为援,萧摩诃只带八百步骑,如何能剿灭叛贼?简直痴人说梦!”
陈叔坚一番话而出,外殿顿时鸦雀无声。
陈叔坚狂妄自大在前朝大臣心中是都有认知,这几日代为国政后更是凶虐、目空一切。外殿众大臣有意驳斥,但碍于陈叔坚的声威,都不敢吱声,只有中书舍人毛喜站出来,驳斥道。
“八百步骑又如何?右卫将军萧摩诃神勇无双,东府城必破,叛贼陈叔陵必败,长沙王又何必灭自己威风,长叛贼威风?”
“你这老匹夫,本王何时长叛贼威风?本王只是据实而论,老匹夫只不过一个软弱文人,怎能这般狂大!”陈叔坚受毛喜反驳,竟是酣然大怒,完全不顾礼法,破口大骂。
毛喜作为当朝重臣,至宣帝陈顼为骠骑将军时,便在其府中担任谘议参军,一直便是忠心耿耿,为南陈政权呕心沥血,而今虽已至花甲之年,但其心却未有任何挪移,仍在为南陈政权竭尽所能。
而面对如此一个忠臣,陈叔坚竟然以老匹夫称之,实在太过狂妄。
苏东渐眯起眼睛,看着这位趾高气扬的长沙王陈叔坚肆意轻狂。
“皇兄为何要派萧摩诃前去?那萧摩诃不过一毫无计策的莽夫,怎能平叛贼陈叔陵?!”
几番争吵,陈叔坚终于将话题扯到苏东身上,此话一出,外殿众大臣皆是一惊,之前的一些言论也便罢了,而今竟然连皇太子的诏令都敢不满质问,实在是狂妄到了极致。
“哦?”
苏东眯着眼睛,紧盯着陈叔坚。
“不派萧摩诃前去,难道派你陈叔坚去吗?”
陈叔坚面色一僵,迎着苏东深邃如渊的双眸,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皇兄,臣弟之意...”
“那日在父皇敛尸之时,叛贼陈叔陵谋乱不成,被你捉拿又挣脱而逃,而之后你又说是因陈叔陵力大挣脱,今日你又说叛贼陈叔陵孱弱无力,到底那一句才是真的!”
苏东眼眯成缝,一番话如重锤一般砸在陈叔坚心头,陈叔坚面色如土,迎着苏东阴冷的表情,全身僵硬。
“莫非是皇弟故意放走了叛贼陈叔陵,想让朝廷以平叛陈叔陵为主要之事,而皇弟你,也正好趁着吾无力理政之时,掌握朝政,谋权篡位?”
“...”
“皇兄、太子...臣弟绝无此心,臣弟绝无此心!”
陈叔坚彻底陷入慌乱,苏东话锋所转如风驰电掣,他根本没有想到苏东会如此快变脸,只觉是五雷轰顶,大难临头。
陈叔坚是没有想到,之前那昏庸懦弱的皇太子竟然在几日之间竟变得如此足智聪明。
“太子左右卫可在?”
苏东不再理会陈叔坚的辩解,他虽知陈叔坚对萧摩诃只带八百步骑的质疑是有道理的,但是,王权不可置疑,而且陈叔坚在史书上本便是权倾朝野的角色,苏东从今日看到陈叔坚之狂傲骄纵后,便已下定决心日后不留此人。
而现在陈叔坚自己放纵朝野,无视纲纪和他,深深触犯了苏东的底线,那便不要怪他先一步结束他陈叔坚的荣华富贵。
“长沙王陈叔坚放肆朝野,心含不臣之心,意图篡权谋乱,现削去其王爵,降为庶民,收押于冬官天狱,待右卫将军萧摩诃平定叛贼陈叔陵后,与叛贼陈叔陵一同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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