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疾患司内,三名年轻男子席地而坐,品着茶水谈笑风生。
坐在主席位置的男子,神情自若,表面看他是在听着另外两人的谈话,眼睛却不时的望向屋外,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隋末唐初,中医正处于一个崛起时期,打破了魏晋时期文仕对医学避之唯恐不及的局面,朝廷开始重视医药卫生事业。
官方的医药机构规模宏大,制度开始完善,隋朝时在中央设有尚药局,太医署,药藏局,太医署又在各州开设医学院,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把医学教育从中央推广到地方,形成了遍布全国的医学教育系统,在当时全世界也是首位。
御医与太医属于两个部门,御医署隶属于尚药局,负责皇家的诊疗,而太医署隶属于太常寺,负责皇城内当值官员的诊疗,以及民间医政和医学教育,只是太医署也不负责百姓的医疗,只有在发生重大瘟疫之时,才会参与对百姓的救治。
但地方医学院的建立的确为民间培养了很多医学生。
眼前的这个疾患司就是太医署设立在地方的医疗衙门,如果不考虑此时王世充占领洛阳城,只当洛州属于一个州,那么此时的疾患司就会有三块牌匾:
一是“太医署洛州分署”,这个牌匾是负责医疗行政的。
二是“太医署洛州疾患司”,这个牌匾是负责为当值的官员和丁匠诊病乃至为狱中的犯人诊病。
三是“太医署洛州医学院”,这个牌匾是负责医学生教育的,庶人丁男十六到二十岁以内都可以入学。
所以疾患司的最大官就是医博士,医博士下面有医助教,医师,医生,医工,以及药童。
再按所学分工不同,细分为针,医,食,药,按摩,禁咒几类。
所以此时有“医生”一词,也就是医学生的意思,另外还有针生,食生,药生,按摩生,禁咒生。
此时的医疗体系的确很完善,但地方医博士也仅仅是从九品上,可见医人的地位还是很低的。
现在坐在疾患司主席位置的这名男子就是医博士甄维,两旁分别是疾患司医师王医师和吴医师。
甄维多次向陆元子求婚都遭到拒绝,在他觉得陆士季那人过于强势,都已经致仕在家了,还把自己的女儿当成掌上明珠了,而他现在年纪轻轻就是从九品上的官员,完全可与陆元子般配了,他的大伯甄权也是当朝御医,同时兼管着太医署,可陆士季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总以婚书为由推脱。
眼下陆士季不在家,而婚书上的男子也来了,所以现在正是逼迫陆元子的最后时机了。
利用这次机会先将陆元子送进县衙,然后他再与陆元子谈,如果陆元子同意嫁给他,那么就由他作证陆元子没有违方诈疗,再让丁则也改口,然后再把那傻子也带到县衙直接把婚书作废,双方和离,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现在,他就在等陆家派人来求他,又或者,那个洛阳城第一美人亲自来求他。
想想都快哉。
到得某一时刻,听到前院有说话声传来,隐约能听清是医工与丁则打招呼,甄维身体直了直,端起茶杯故作镇静,眼睛依然看着月洞门。
其他二人也举起茶杯做出准备祝贺的姿势,也就是这一刻,甄维举杯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慢慢放下了。
他已经预感到异样了。
“那。。。赵广生。。。居然。。。活了。。。”丁则一路小跑到门口,一屁股坐在了地榻上,上气不接下气着。
“怎么可能?”身旁两名医师异口同声道。
甄维握着茶杯斜眼看着丁则:“有话慢慢说,看把你急的,多大回事嘛。”
丁则拿过王医师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仔细讲述了陆家发生的事。
吴医师和王医师都听得目瞪口呆着,怎么会变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吧?
随后茫然的看向甄维。
甄维看着手中的茶杯,越握越紧,最后“啪”的一声摔在了案几上,他想装沉着也装不下去了,此时气的在屋内背着手踱步起来。
王医师和吴医师对望着,他们在意的不是陆元子如何如何,而是这种病怎么能活呢?而且人还能坐起来了?
“离经之血积于膏肓,这就是绝症啊!”
“难道不是这症,蒋万中诊错了?”
“有可能,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蒋万中这个老不死的,这次被他坑了。”
王医师和吴医师实在不信这个病能被治好,所以就将屎盆子扣在了回生堂蒋万中的头上。
甄维却不在乎这些了,也不可能去把赵广生掐死,错过这次机会很难再有下次了,想起那美若天仙的陆元子要嫁给别人,这心里就酸跟喝了醋似的,而且还是个傻子,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丁则,你还想不想当医郎了?”甄维怒问。
“想,当然想。”丁则连连点头,其实他医术很差,就是因为甄维的关系才当的医郎,每月各个医馆都会交行费,他什么也不用做就有钱拿,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
“那好,你现在就去查!”
“查什么?”
“查所有经常去找陆元子看病的女子,将她们都得什么病给我记下来!”
甄维说完嘴角就勾了勾,眯着眼望向远方,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在洛阳城的医林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
晌午,陆元子还是去了一趟赵家,名义上她是去取诊金的,实际上她是想问问赵广生为什么要抓住李木杨的手。
赵广生的回答让她内心惊愕不已,但神色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毕竟李木杨代表着陆家,她总不能让人觉得她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陆元子将赵家娘子预备的诊金推了回去,说是就当给孩子的百日礼,并要求不要说出去是李木杨救了赵广生的事,就说是陆元子救的,以免丁则继续找医馆的麻烦。
赵家娘子本来就心虚,满口答应但也非要付诊金,陆元子也坚持不收,她知道赵家娘子认钱,有钱就能封住她的口,但也没指望这种人能永久保守秘密,只期望在父亲回来之前,陆家别再出现什么乱子了。
离开赵家后,陆元子依然心神不宁着。
赵广生说在夜里恢复意识后,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擦身子,同时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那人走后再没闻到过那个味,后来当李木杨路过他身边时,他又闻到了那个味道,所以他断定李木杨就是救他的那个人。
通过赵广生的判断以及醒儿说看到李木杨进过医馆,都将证据指向了李木杨。
眼下足以断定,就是李木杨在夜里进了医馆救了赵广生。
而李木杨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到底要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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