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西州,清晨和晚上冷的可以让人穿棉袄,太阳出来的时候却十分舒适宜人。
下午时分,一个老者和一个背着书箱的中年男子来到西州城将军府前,老者开口问道将军府门前的侍卫“这里可是西州将军府?”
“这里是将军府,不过如果你想求见大将军,得去西州府衙,见不见得到我就不知道了。”侍卫的回答不咸不淡。
老者却笑道“就是这里,劳烦禀报你们将军,就说杨晓求见,顺便借宿。”
自称杨晓的老者说完就在将军府前路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旁边中年男子自己从书箱拿出一本书递给他,两人就这样坐在将军府前路旁的石阶上。
中年男子十分普通,唯一的特点就是背着书箱,身材看起来还挺壮,旁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旁边老人的书童,只是书童年纪偏大。
杨晓满头花白,一身普通白色布衣,看起来像是一位教书先生,坐在石阶上看书,丝毫不影响他看书的心情,中年男子一直都静静呆坐在老先生旁边不说话,路上行人对他们投去异样的眼光。
中年男子呆坐,杨晓依旧看书,不知道是看书看得太投入,还是根本不在乎外面路人和侍卫对他们的异样眼光。
二十年前南宁,西州,北川三国战乱不止,南宁国出了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帝王贤,又得到贵人相助,天下得以统一,称为南宁王朝,王贤没有废除西州和北川的名号,而是称为西州境和北川境。
两年前王贤治理天下因心力交瘁而驾崩,新皇帝王世明无能,百姓生活越来越低下,江湖越发动荡,新皇帝遭世人唾骂,天下各方江湖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西州府衙,一个士兵跑进军部弯腰行礼,他低着头紧张说道“大将军,有个自称杨晓的人求见将军。”
李肃听到杨晓这个名字略微一顿,没有停下手中的事务并未抬头“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士兵弯更腰,头更低“那人在您府前不走,说要在您府中借宿,小的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来禀报将军。”
士兵现在是如坐针毡,心想遇到这类事情实在让人头疼,大将军听到那老头的名字竟然打算亲自接见,他们不知道那老头的身份自然有亏待他,要是将军怪罪下来,恐怕这辈子算是完了。
李肃淡淡说道“把人接进府中好生招待,通知管家,就说有贵客登门,让他准备好一切事宜。”
士兵告退后擦了一把汗,脚底生风,赶紧朝将军府跑去,心想这老头竟然能让大将军当成贵客,不知道是何身份,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些大人物。
李肃身边还有一人,却没有穿着军服,头发简单束在后面,腰间佩了把月牙一样弯刀,不过月牙藏在乌黑的刀鞘中,好似出刀的时候真的能看得见月牙。
李肃等士兵走后朝身边人问道“西洋,你说他来找我做什么。”
被称作西洋的男子望向门外,淡然自若,并不在意那位贵人或是眼前人,随口说道“他的想法谁能知道。”
西州城是西州境内的最繁荣的主城,战后这些年,在大将军李肃的管理下,西州境虽然没有南宁境内繁荣,但是差距也不远,李肃在西州境深得民心,甚至在西州很多人议论大将军不比先帝差多少。
将军府内,李肃和何西洋从军部处理完事务回来就换了一身衣服。李肃步伐稳重,昂首挺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眼神中的锐利遮挡不住,五十出头的李肃倒是像近四十的男人一样十分精神。
大厅里只有那两位贵客,下人们都被支开了。大厅中杨晓手中捧着书正看的入神,中年男子端坐在杨晓旁边,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上一口,丝毫不介意茶凉了。中年男子看到大厅外面进来的两人,起身行礼,却不说话。
李肃对着杨晓行一礼笑着说道“国师远道而来,有所怠慢,城中事务繁多,希望国师不要介意。”李肃十分客气,但是城中事务是否真的事务繁多,恐怕只有李肃心里明白。
杨晓不慌不忙的把正在看的那一页折了一个角合上书。
“当国师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和无名最近在西州去了很多地方,听到四处都称赞大将军把西州治理的好,西州更是兵强马壮。”
李肃谦虚道“国师说笑了,当年天下常年战乱,我南征北战数年,看到天下一片惨淡,江湖动荡,百姓不安,在先帝统一天下后的第二年我被分配来西州境,战后的西州土地残破不堪,这些年才得以恢复元气。”
杨晓听完后突然问出一句大不敬的话“当今皇上如何?天下又如何?”
李肃眼睛微咪“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杨晓起身悠悠说道“当今皇上无能天下皆知,西州百姓和将士又只认李肃,说你是西州皇帝也不过分,如今各方势力都在等待时机,大将军在等什么?”
李肃听得心头一颤,言语有些冰冷,声音略微抬高“国师说这些大不敬的话,杨晓你是想造反吗!”
李肃话音刚落,站在李肃身旁的何西洋踏出一步,何西洋浑身刀意弥漫,大厅中瞬间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刀气,刀气凝实,像狂风暴雨般朝须晓两人击打,要是普通人站在这里恐怕会被刀气千刀万剐,这是顶尖高手经历的风雨。
在何西洋踏出一步的时候,无名也跟着上前一步,身前生出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了狂风暴雨。
无名就像浮萍一般,在风雨中飘摇,风雨变得越来越大,浮萍就长成了大树立在老人面前,风雨虽大,又有何惧,大树不在乎狂风暴雨的击打,犹自巍然不动。
在两人对峙中,李肃突然间笑容温和说道“国师为什么助我?”
李肃说完后,大厅中风雨散去,刚才的那一幕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这场双方无形的试探中,胜负瞬间就分出来了。
“当初天下战乱,我辅佐先帝整理天下大乱,现在的皇帝无能,天下又要大乱,我只是想重新整理天下而已。”
李肃听到这话大笑“国师暂且先休息,我已经摆好宴席,这么多年不见,晚上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李肃说完就和何西洋离开了。
无名转头望向身边老人语气平淡“师父,你刚才怎么胡说八道,为什么这些人又喜欢听些胡说八道的话。”无名感到不解。
杨晓瞪了无名一眼“叫你平时多读书,我哪儿是胡说八道,这些都是书上的道理。”
无名朗声再问“那书上说,书中有千钟粟,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我觉得这些道理都不对,天下这么多读书人,读出举人名仕的能有几个?大部分读书人还不是过着贫寒的日子。”
杨晓微微诧异“胡说八道,你从小做我书童,跟我学习,怎么学到的东西跟为师差这么远?”
无名继续和他争论“师父,虽然我比较笨,但是书上的道理都是人说的,我说的道理难道就不可以是道理?”
杨晓眼睛瞪大说道“你说的当然不是没有道理,但你是我徒弟,师父说的比你有道理。”
无名思索了一会儿,语气依然有些木讷却极为认真“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到西州直接就来将军府了啊?”
李肃和何西洋离开大厅后,在路上李肃问道“西洋,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吗?他可不简单啊,常年战乱的天下,从他辅佐先帝后,短短两三年就统一了。他为什么要来帮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何西洋不假思索的回答“你何必想太多,到时候他如果想过河拆桥,还得问问你的二十万大军,和我手中的刀。”
李肃点点头“我相信你,但那个无名竟然能和你对峙不落下风,看样子也是个高手。你刚才有没有试探出他有多高?”
何西洋比较淡然“他没我高,但是我也不比他高多少。”何西洋继续感慨道“江湖还是江湖,藏龙卧虎,说不定哪天出来一个无名之辈,却是绝世高手。”
李肃哈哈大笑“你不是天下第二的明月刀仙吗,竟然还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何西洋目光望向远方摇了摇头“可惜不是第一。”
何西洋是李肃的手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跟随李肃出生入死几十年,两人早就已经把对方当兄弟看待,已经没有了主仆的区分。
半夜的时候,无名被尿憋醒,打开房门看到师父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悠哉悠哉的喝酒,无名赶紧去茅房尿完尿,之后走到须晓旁边坐下喊了一声“师父”。
杨晓脸色微红自顾自的说“世人大多知道我喜欢读书,极少知道我最爱下棋,棋盘上的纵横,我觉得远远比武者刀剑上的纵横有趣多了。”
杨晓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还有西州和北川陪我下棋,如今连个和我下棋的人都没有。”
“师父的棋艺天下第一,早在当年天下统一就没有对手了。”
过了许久,须晓望着明月呢喃“与南宁下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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