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圆,人们要么看做完美与完整,要么解读为循环与轮回。世界若是圆,有些相遇仿佛命中注定;思维若是圆,很多念头终将融为一体。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克莱曼汀在心里默默总结——梦境是脑中世界,所以分开的梦像难免要重新聚拢。
“主上……”她无奈地咬了咬嘴唇:“又见了。”
“嗯。”黑魔王停下脚步,随意应了一声。
克莱曼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在自己的梦中,她作为主宰,完全可以肆意妄为,就算梦境变化不总受意识控制,她也不必束手束脚。然而面对黑魔王,即便他还没变得面目狰狞,甚至仍称得上是赏心悦目,她也完全无法放松自如。不过她对自己的心态并不觉得奇怪,不久以后整个英国魔法界尚且会对他闻名色变,眼下她没再抱头逃跑已经是勇敢了。
“长夜漫漫,我们这么面面相对也是无聊——”黑魔王打量着克莱曼汀,目光极其从容地扫过她被白色真丝裹住的妙曼身形:“不如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止一次梦到我。我想,我不必替卢修斯担心他女朋友的忠贞。”
“当然和那没关系!”克莱曼汀慢慢垂下眼帘:“梦不都是这样——白日有意无意的想法,到夜里被梦境具体化,加以夸张甚至怪诞的演绎。”
“总之还是和我有关。”
“……是。上次,我从约瑟芬皇后联想到了您,因为我认识和知道的人中,堪比拿破仑一世的只有您了。这次……我不确定,可能是我睡前心怀疑问,想从梦中得到一定启示。”
“梦中启示?那恐怕只有神明能给你。”黑魔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先梦见我为王,又梦见我如神,你这奉承倒是浑然天成!”
“我没有!”克莱曼汀立即反驳:“就算奉承您,我对着个梦中自己虚构的您有什么用?”
黑魔王没有纠正她的说法:“那你便说说看,什么样的疑问,让你到入睡都耿耿于怀?”
“我在想——”克莱曼汀斟酌着词句——她无疑不敢实话实说,她跟黑魔王的关系不比和卢修斯,在后者面前,如她血脉刚觉醒那会儿情绪动荡,坦露梦到另一种人生没多大隐患,卢修斯会帮她保密;但对上黑魔王,她不能向他展现丝毫自己的特异之处:“每当人们碰上不顺心的事,或者遭遇失败时,总寄希望于重来一次。我不清楚,这样的尝试有没有用,会不会一遍遍的重复,结果都是徒劳。”
“这取决于尝试的对象。”黑魔王随口就答:“你对它产生的影响力越大,改变结果的可能性就越大。就像朝垃圾桶里扔纸团这种小事——纸团在你手中,距离由你决定,一次不中不等于次次不中;但若放大到整个世界,就算无限轮回耗尽灵魂,你也难以颠覆它哪怕一角。”
克莱曼汀轻轻摇头:“不必,不必世界这么大,仅到……个人的人生这种程度,会如何?”
“人生?这可是个复杂的话题。”黑魔王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但这对克莱曼汀毫无启发,她不得不把自己放入语境:“主上,假如——我是说,假如——有神明垂怜我,在我弥留之际,把我的生命沙漏倒转,使我得以重返青春,您认为,我能因此获得一次完全崭新的人生吗?”
“想知道?”黑魔王嘴角笑意加深,甚至带上几丝恶劣意味,可惜心虚得低眉顺眼的克莱曼汀未能觉察。
“嗯,想。”
“如你所愿——”
他身影倏忽变淡,如鬼魅的轻烟一般从原地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克莱曼汀身侧:“你所处的和已然度过的人生,你必将再一次并继续无数次地经历。”
“主、主上!”刚注意到黑魔王没了踪迹,克莱曼汀便被耳畔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醒悟他还换成了德语。黑魔王的德语虽不如比英语地道,但听上去也别有一番特别韵味。
“听着——”黑魔王的身影忽远忽近,声音像一张网般将她罩住:“这样的人生,不仅毫无新意,而且每一种伤痛、每一份乐趣、每一个想法和每一声叹息以及所有不可言说的大小之物都必将回归于你,且按照相同的顺序与因果——”
对声音的新奇一过,理解力和听力同步,克莱曼汀的瞳孔一缩,恐慌攫住她全部心神,因为黑魔王描述的情形,几乎比前世遭遇更可怕——甚于噩梦的当然是噩梦一遍遍地重复。
如同暗极生光无中生有,两人所处的空间飘起漫天灰色光点,不断流射变化分分合合,组成事物却又无情分解,黑魔王在这样的背景下自半空落地:“这虚空的黑暗和这黑暗的光亮一样,这一秒钟和下个瞬间一样,你——和我——也一样。”
“存在的永恒沙漏被不停翻转——”他接住一个光点,慢慢拢于手掌心:“而你之于它,不过是万千尘埃中微小的一粒罢了。”
再看向脸色苍白的克莱曼汀,他的语气反而变得漫不经心,语言也切回英语:“我这样说,你是要咬牙切齿,骂我是口出狂言的魔灵,还是感恩戴德,敬我如金口玉言的神明?”
“我、我……”克莱曼汀怔怔地捂住心口后退了一步。
“你应该这么讲——”黑魔王换成德语为她示范:“‘你是一位神明!我从未听过比这更神圣的话语了!’”
“不!我不要!”克莱曼汀把脸埋进手掌,好似这样就能逃避现实:“我不要这样的启示!我不要一次又一次一成不变的重复!请您收回您说的话!”
黑魔王无动于衷地质问:“不要重复,那你如何能确定,你的前世经历确实曾切实发生,你的今生仍然在同样的时空?”
“住口!住口!啊!”克莱曼汀失控地尖叫一声,蹲下身抱住膝盖缩成一团。
“女孩子!”黑魔王不耐烦地轻嗤。又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上回在他的庄园,夜里迷个路都能把自己骇哭的人不也正是眼前这个?既然不是偶然也不是她故意,约莫本性如此,也许他该对她稍微宽容一点。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探向她的头顶。纳吉尼浑身无毛还会贪恋他的抚摸,一样对待克莱曼汀,大致也算一种不太为难双方的安慰?
然而他的手捞了一个空。克莱曼汀整个人如同气泡似的,在他碰触到的前一秒骤然破碎,瞬间就不知了去向。
他平静地收回手,睥睨下方任意一个浮动的灰色光点,似乎将它看做克莱曼汀的尘埃化身:“凡事有一则二,那么相信重生,定避不开永恒循环的信仰——这可真够痴傻!”
光点飘飘悠悠,融入到其他灰色光点中,很快便和同类泯然无别,他冷漠地转身,似在自言自语,也似傲然宣告:“人生如困局,死亡即败北,重生不过是在重复折磨,只有超越死亡获得永生,才能破局而出。这道理,可惜碌碌群氓皆不明白!”
他话音一落,万千光点朝他聚拢,宛若争相为他拼出裘袍,拥簇他登上混沌王座。灰光转浓,凝成黑暗,下一秒钟,床上仰卧而眠的人迅速赤脚跳下地,抓住枕头下的魔杖无声炸开窗户,一双红光渐起的利眼冷酷地投往室外:“谁?”
回应他的只有冷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的尖促哨声。
黑魔王没有放下手中的魔杖,只站直身子,将眉头一皱。他仅是依稀感到附近似有不速之客,但从视觉到听觉都无法落实这一点,反而纷纷指向错觉。唯一似是而非的证据,则是刚刚那场连通两个既无亲密关系又相距甚远的人的梦境。这可不是普通魔法能实现的。
在涌入室内的冷空气中冷静了片刻,黑魔王终于缓缓地垂手,用一个复原咒修好窗户,原路返回余温未散的被窝。不过这次他没有继续做梦,因为他根本无法再次入睡,细密的痛感又在脑壳里觑到机会兴风作浪。
耐着性子闭目片刻,发现自己仍无困意,他干脆拥被坐起,取来床头柜上倒扣的一本封面印有一位留着大胡子、典型日耳曼长相的男人的书。他浏览了几页,忽又朝前翻动,停在第四卷题头为“最大的重量”一节,紧接着便是如神话传奇般的开场:“正如在某个白天或夜晚,一只魔灵尾随你进入你最孤独的孤独中并告诉你……”他看得眉毛微扬,原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适用于他?两副所思所梦凑到一起,说不定还真是个巧合了。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卧室,阅读中的黑魔王如有所觉,合上书披衣走到窗台前,拉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日暖舒缓了头疼,他面色缓和下来,回想到梦中所见,不由挑了挑嘴角。
从少年读书到青年游学,他接触的女性一直不多,最终出于各种原因保持一定联系的,多是群体中的个例,比如桀骜好斗的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比如游戏红尘的米妮安·奥德丽·德·普瓦图,即他所顶替的亚历山大·普瓦图的表姑和教母。至于像克莱曼汀这样,多愁善感又无病呻吟,一惊一乍又小题大做,大概才是性别下的正常状态,至少符合她十六七岁的年龄。拿他如今的眼光去看,倒也有些可笑的趣味。
清风拂过黑魔王微卷的黑发,也捎来不知何处的零碎人语:“……父亲,我都好,就睡了一觉……嗯,最晚宴会上喝多了,就近在她家借宿一宿……是她前夫的庄园,正好在巴黎的西郊……我知道女爵风评不好,我只住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好好好,听你的,父亲,我马上回家……”
黑魔王若有所思,果然一会儿便见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从正门驶出。捕捉到轻微响动,他朝斜下方看去,再次毫不意外地发现,衣衫不整的普瓦图女爵正一脸不舍地目送轿车将那个俊俏斯文的黑发青年带走。
普瓦图女爵很快也注意到他,眼中的痴迷之色更重,把人走茶凉的青年抛到脑后。她刻意地拢了一把漂染得金光灿灿的长发,朝他讨好地眨眨眼:“早啊,我亲爱的亚历克斯!”
“嗯。”黑魔王只敷衍地应了个鼻音,转手就“嘭”的一声紧闭窗扇。
室内的壁炉没生火,不比外面温暖多少,但他也不在意,洗漱完只随意套了一件外袍。等他在书房坐定,房门刚好被敲响,一个带着白手套端着托盘的青年在得到他的许可后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主上——”他恭恭敬敬地问候:“早上好,希望您休息得不错!这是您的早餐和英法两国今天的报纸。”
黑魔王呷一口黑咖啡,抽出《预言家日报》先看,又一心两用地询问:“女爵那边没出什么乱子吧,帕德里克?”
“大的乱子当然没出……”帕德里克·派瑞特斯一边琢磨着他的神色一边答道:“就是她仗着我们给她提供魔药和魔咒,越来越不知节制,昨晚她骗住的人,可是参议院议长的侄子!”
“是有些鲁莽。”黑魔王微微颔首:“参议院跟德斯坦关系好,地位得到巩固,手中握有实权,要真暴露了,她那点徒有其表的爵位头衔根本救不了她。”
“还会连累我们!”派瑞特斯愤愤地抱怨。
这回黑魔王不置可否:“你的遗忘咒用好就行了。”
“是——”派瑞特斯及时刹住这个话题,纵然心中对普瓦图女爵充满厌恶和轻蔑,也不敢继续在他面前表露。对魔法自负如黑魔王,除了惑众造势的需要,其实从未把麻瓜带来的威胁和麻烦放在眼里。
见黑魔王把报纸丢开,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化,他又试探地问道:“主上您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还行。”
“是纳吉尼醒来陪您了吗?”
“若是它也藏不住。不是所有宠物都需要冬眠。”
派瑞特斯还欲追问,黑魔王已挥手赶人:“一刻钟后来收拾。”
“是,主上!”派瑞特斯只得不情不愿地遵命。
等服务完黑魔王的早餐,派瑞特斯回到楼下分给他住的客房,朝壁炉里投了把飞路粉,探头进去喊道:“柯蒂斯·诺特!”
他退出壁炉后没多久,对方有了回应,一个顶着棕色半长头发、蓄了一小撮胡须的男性头颅出现在绿色火焰中:“帕德里克!感谢梅林——你终于联系我了!今天可以了吗?”
“不知托哪门子宠物的福,主上今早起来心情不坏,看完英国的报纸连眉头都没皱。”派瑞特斯煞有介事地绷着脸:“不过我得再次声明——趁主上心情好来汇报任务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我一点也瞧不上,仅仅帮你这一回。你的脑子只该用来做事,而不是跟主上耍小聪明!”
“不敢,不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诺特连连保证:“你的人情,我记下了!你、你快打开权限,让我过去述职!”
是过来找罚吧——派瑞特斯腹诽着,面上却纹丝不显,朝炉门挥动过魔杖便退到一旁。接着不到一分钟,瘦高微驮、年逾三十的柯蒂斯·诺特走出壁炉。他看向派瑞特斯,见对方示意黑魔王的房间在楼上,他先缩了下肩膀,使劲吞咽着唾沫,才扭动门把手出发。
诺特拜访的申请没被拒绝,他且喜且忧,慢慢挪进屋,还没来得及张嘴问候,就被一叠报纸劈头盖脸地砸了个正着。
“总算有胆子来了?”黑魔王脸色阴沉地往椅背上一靠。
“主上——”诺特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砸到柔软的地毯上都掷地有声:“属下、属下很抱歉……”
“抱歉?抱歉就够了?年前形势一片大好,舆论走向一如计划,然后你接手了——看看你的表现!快两个月了,报纸里全是些粉饰太平的废话,鸡毛蒜皮的小事,该你揭露的事件没一则报道提到!民众浅薄健忘,再这么拖下去,不仅计划后继无力,还难免会前功尽弃!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不如小你十岁的卢修斯办事得力!”
“是、是,主上,属下无能,不敢、不敢攀比卢修斯……”
“蠢货!废物!”诺特的自白让黑魔王怒形于色。他取出魔杖,对准人便念:“钻心剜骨!”
“啊啊啊!”诺特在红光中蜷缩如虾米,浑身抖如筛糠,眼泪鼻涕糊上报纸和地毯。红光散去,炽刀绞割灵魂一般的疼痛暂退,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完整的气,又一片红光射中他的胸口。
第二道钻心咒持续了近一分钟,黑魔王才收手,起身走向诺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办事不利,我惩罚了你,你可有怨言?”
“没有!没有,主上!”诺特勉强重新爬起,用袖子抹了脸,蠕动到他脚边,双手捧起衣摆的一角虔诚地吻了吻:“是我有错,主上处罚,是我、是我罪有应得!主上不继续罚我,是主上仁慈……”
“你明白就好。”黑魔王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之所以举步维艰,是魔法部阻力太大。哈德罗·明彻姆是个强硬派,对我们集团不算友好,难免利用职权向各大报社加压。如你所言,我有仁慈,所以——”他用魔杖压了压诺特的右肩:“我赐予你机会,再宽限一个月,让你将功补过。”
“谢主上!谢主上!”诺特感激涕零地不住道谢。
“那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
“……我,这个……”
“我刚才气急了骂你还真不是冤枉你。”黑魔王不满地拂袖,转身坐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丢到他面前:“看看吧。”
“是,是,主上!”诺特缩手缩脚地打开,抽出一叠不厚的文件,第一页上贴着一张照片,让他有几分眼熟;再一看旁边的名字,他立即想起了这号人:“主上,这哈瑞斯·斯文顿,不是在他的麻瓜妻子死后浪子回头了吗?还去霍格沃茨当了半年老师,为您引见了一名漂亮、啊不,一名优秀的女学生。哦,他继承家业的手续,是老赛尔温带着他刚毕业的儿子科诺普斯负责代办的。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你直接看第三页。”
“是……什么!这家伙居然还有个女儿?这几年没听说有斯文顿入学啊。”
“自己看。”
“哦、哦,是了,他女儿心脏不好,没办法来上学,换了新的心脏,一直吃什么抗排异药物还不够,不到五年又要衰竭了,现在躺在麻瓜医院里下不了病床。”
诺特小心地询问黑魔王:“主上,我注意到了,斯文顿女儿病情恶化的时间,和主动找向我们求助的日期,前后相差不出一月。他希望我们帮他重新继承家产,特别是古灵阁的金库,这是不是证明了,他从开始就图谋不轨,想用加隆西可救他那个病秧子女儿?”
“你倒还不算无可救药。”黑魔王总算给出一点认可。
“可是主上,麻瓜治心脏问题,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很花钱。他要是兑换大笔英镑又用途不明,我们怎么过了快一年才着手调查他?他就算是老奥罗,手段还能逆天了?”
“看下一页——”
“是!”
诺特依言照办,随即恍然大悟。原来直到斯文顿那个随母姓的女儿被查出,他瞒天过海媚上欺下的密谋才紧跟着暴露。抓贼的警察比贼难抓,斯文顿始终都很谨慎,从不在其他巫师面前展现他对英镑的需求。为此,他已视他曾经的奥罗操守为无物——二十四年前一场巫师金币走私案破获时,斯文顿正好在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任期内。不管当时是无意还是有心,他学到了那个破解妖精加持在金银铜硬币上起保护作用的魔法的禁咒;到二十四年后的今天,他完全可以掩人耳目地直接提取加隆和西可,再融掉标记,出售给麻瓜,所得英镑甚至比在古灵阁兑换还可观。
“贵金属不可再生,是巫师迄今为止唯一的流通币种。他把金银往外倒卖,往大了说,就是意图动摇魔法界的经济基底,足可做杀一儆百的典型。”黑魔王直接帮自己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属下点明要害。
“对啊!这件事要是揭露出来,不仅魔法部插不了手,连古灵阁的妖精也要声援。就是、就是……”诺特的声音渐低:“即便让斯文顿最终千夫所指,也跟我们的目标不太相符吧?他也是斯莱特林学院出身,会不会给学院还有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抹黑?”
“斯莱特林学院的教育助他当上奥罗,成为主任;如今他欺诈投机,难道还能扭头怪当初没被教好?腐化堕落巫师的原因,你只管朝麻瓜身上推。麻瓜金融犯罪的案例不胜枚举,你随便找几个危言耸听的一并发布,横向对比下,民众自然会自作聪明地顺势想到,谁才是将他引入歧途的罪魁祸首。”
“我明白了!”诺特眼睛一亮,找回几分信心:“斯文顿一曝光,我再让几家好拿捏的小报社推波助澜,把之前我们准备的东西散出去;等舆论形成,《预言家日报》再回避,肯定有信誉受损的风险,只能顶住魔法部的压力跟风发言。如此一来,计划拨回正轨,就能及时止损,然后更进一步!”
“不错。”黑魔王点了点头:“起来吧。”
手忙脚乱地把地毯和自己收拾干净,诺特才站起身,朝黑魔王保证:“谢主上指点!这回我一定完成任务!”
“拿上资料走吧。”
“主上放心,您明天一早就能看见成效了!”
“好。”
一出房间,诺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擦额头,虽然汗水方才已经一同被清理掉。他在楼梯间遇到派瑞特斯,立即一个笑脸迎上去:“帕德里克,我得再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挑了个好日子,我恐怕都不能活着出主上的书房!”
派瑞特斯严肃地摇头:“主上岂会受那点小情绪影响?是你的任务还有挽救的余地。”
“对,主上刚指点过我,我再无能,听话照办还不会?哎,不跟你多说了,我赶时间!”诺特拍拍手里的文件袋:“我可是在主上跟前打过包票,要让这事明天就上报纸呢!”
“那你去忙。”派瑞特斯彬彬有礼地致意:“预祝你接下来一切顺利!”
“多谢!多谢!”诺特斗志昂扬地经壁炉离开。
派瑞特斯在他身后露出微笑,当然他认为,这是自己在替主上高兴。如今能让黑魔王暂且开怀一笑的事,无疑唯有食死徒事业前景一片大好。只要黑魔王面露愉悦,他自然笑得发自内心。
然而派瑞特斯没能高兴多久。等到黑魔王经由他传达指令,要求在准食死徒考察名单上添加一个“克莱曼汀·卡罗”时,他的心情就像外面忽然暗下来的天色一般,浓云密布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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