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柳将这段往事细说了一遍。
吴干听得不耐烦了,一直在踱来踱去,道:“老大,你终于说完了,你这段故事好长啊!”
高登柳道:“若不说得详细些,怎么能令枯松道长信服呢?”
吴干道:“哦!原来当年的马老儿变成了现在的牛鼻子老道。”
高登柳道:“老三,你说话可要放尊重点,只怕你我二人联手也敌不过道长的入云剑啊!”
吴干道:“老大,你不是说那马老儿最后也没有搜到《入云剑谱》吗?他何以学得剑法?”
高登柳道:“不,他得了剑谱。”
吴干道:“莫非是那对夫妇在天有灵,感激他收养了他们的儿子,于是托梦给他找到了剑谱?”
高登柳道:“荒诞不经!只因《入云剑谱》就藏在那个婴儿的襁褓之中,枯松道长既将婴儿领走,自然得到了剑谱。你说是吗,枯松道长?”
枯松道长道:“施主的故事已讲完,我也耐心的听完了,两位远来是客,敝观简陋,无甚招待,这就请下山吧。至于那个什么剑谱,老道一无所知。”
吴干道:“你还在装糊涂,快点交出剑谱,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个鸟观!”
枯松道长道:“无理取闹!”
高登柳知道自己和吴干二人合力击败这老道并非难事,可是拿不到剑谱,纵然将他杀了也是没用,此刻见他软硬不吃,唯有晓之以利害,当下道:“枯松道长当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婴儿的父母被人杀死而不出手相救,如今却又将他收为徒弟,小道童要是知道他朝夕相处的师父竟然是这种人,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啊?”
吴干问道:“那个婴儿就是刚才那个小道童?”
高登柳道:“这个小道童和当年那个锦衣卫长得极像,那还有假!”
枯松道长正是当年四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四海,他将男婴抱走后,躲避在乡野山村之中,朝廷虽派官兵追查凶案,但查无所获,最后当作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马四海将男婴寄养在一个农家之中,自己则来到泰山上寻了这座清心观,做了道士。五年后,清心观的住持死去,他便做了住持。
这年,村中发生瘟疫,男童的养父母病死了,枯松道长便把男童接到观里做了小道童,记起那晚他的父母叫他松儿,便给他起名叫做青松。
光阴荏苒,昔日那段仇杀,他已渐渐淡忘,不料今日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又将这段尘封的往事揭开。
他极不愿再提及这件事,心中虽疑惑高登柳是怎么会得知这段旧事的,但也不敢出口相问,生怕这一问之下,那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几年与青松相处,他与青松情同父子,此刻听到高登柳竟然用小道童来要挟自己,不禁心生担忧。
当下枯松道长怒道:“两位若是来惹事生非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高登柳道:“怎么,你怕了?我劝道长还是乖乖把剑谱交出来吧,我们自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更不会再来打搅你,你可以继续做你的道长。否则,我只要向官府通传一声,你这小小的道观只怕从此不得不安宁了。”
枯松道长踌躇不决,心知不管交不交剑谱,自己都难逃此劫,唯有拼尽全力杀了这二人,方能有一线生机,当下冷冷地道:“入云剑谱没有,我的老骨头倒是有几根,你们要是想要,就过来拿吧!”
高登柳道:“道长,难道我们非动手不可吗?”
枯松道长道:“是你们逼我的!”
高登柳怒极,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这一战,看来是避免不了的,向吴干使了一下眼色。
吴干会意,钢杖在地上一撞,地上的灰砖纷纷裂开,喝道:“那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的老骨头有几斤几两!”
双手抓起钢杖,向枯松道长砸落,枯松道长拂尘在钢杖上轻轻往左一带,来个四两拨千斤,吴干这一杖失去准头,直把堂上的两张木椅砸了个稀巴烂。
枯松绕到吴干背后,一拂尘扫在吴干背脊上,吴干脚下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吃屎,他“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老不死,老子送你上西天!”爬起身来挥杖又攻上去。
枯松道长隐居深山十多年来,虽然不曾与人交过手,然而一直都在修练内功,内力浑厚无比,手中的拂尘丝虽然是柔软之物,但贯上内力,便如钢丝一般,只三五个照面,吴干的脸上布满了无数条血丝,身上的衣服一片片随风飘落,显得狼狈不堪。
吴干急忙叫道:“老大,还不帮忙?”
高登柳见吴干落败,右手食中二指疾点向枯松道长。
枯松道长见敌人空手击来,便知是个内家高手,不敢托大,左手运掌向外翻转挡格。
高登柳变指为爪,扣向枯松道长手腕脉门,枯松道长大惊,急催内力震开。
高登柳手腕剧震,也运内力相抗,心道:“你已行将就木,就算内力再强,我耗也把你耗死了!”
枯松道长拂尘横扫,急忙撤手,惊道:“你这是大力金刚指!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少林派的不传绝技?”
高登柳道:“哈哈,这还得感谢你当年在黑虎岭刀下留情,没有一刀将我杀死。”
他将衣服拉开,露出腰间一道刀疤,道:“这刀若是再偏一点,我的小命早已不在了!”
枯松道长道:“你……你就是那帮黑衣人!你还没有死尽?”
高登柳道:“哈哈哈,阎王爷说我在阳间杀的人还不够多,不肯收留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枯松道长道:“绝对不可能!你是怎么逃走的?”
高登柳道:“当时你那刀刺穿了我的肋骨,我只是昏倒过去而已,过得一会我便醒了过来,我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便趴在地上不动,是以你们所有的事情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等你走了之后,这才爬起来,我知道你并没有搜到那两本秘籍,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地方,于是我又仔细从头搜了一遍,却让我找到了那本《大力金刚指谱》。”
他说到这里异常兴奋,突然放声哈哈大笑,又道:“枯松道长,你倒猜猜看,我是在哪里搜到的?”
枯松道长道:“是老天爷不长眼,才落入你这奸徒之手!”
高登柳道:“不,是你自命正人君子,没有搜那婆娘的身,而我,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哈哈哈,我把那婆娘的衣服里里外外扒了个精光,嘿嘿,那本秘籍竟然在她贴身内衣里夹着,想那婆娘全身光滑雪白,那滋味……”
他淫笑不绝,越说越下流不堪。
枯松道长怒道:“够了!你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连死人的尸体你也不放过!我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祸害!”
枯松道长怒火填膺,拂尘运上无祷内力,便如千万根银针,横扫向高登柳,高登柳左手使出大力金刚指,竟然空手去抓那拂尘,往外一捏,拂尘应声断为两截。
枯松道长弃了拂尘,左掌拍向对方胸膛,高登柳左掌迎上,双方手掌一碰上,便催动内力相搏。
枯松道长自知年迈体衰,万万不是对方的敌手,缠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当下唯有速战速决,星以使出了比拼内力这种不到万不得已才用的险着。
双方内力旗鼓相当,双掌胶着在一起,凌厉的劲风激得二人衣袂、须发纷飞乱舞。
枯松道长脸上一阵红涨,一阵苍白。
而高登柳脸色则是一会红,一会青。
二人比斗内力,进入到了紧要的关头。
吴干见高登柳久战不下,大声叫道:“老大,我来帮你!”跃起到半空中,提起钢杖,砸向枯松道长天灵盖。
枯松道长大惊失色,自己正在比拼内力,无法闪躲,若是先撤了掌,对方的掌力势必会排山倒海般涌过来,横竖死路一条,心中万念俱灰,闭上了眼睛,暗道:“罢了!罢了!”
吴干这一杖就要将枯松道长砸个头崩脑裂,突然,他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使将不出,身子在半空中笔直地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大声叫道:“是谁?是哪个乌龟儿子王八蛋暗算老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与此同时,枯松道长和高登柳也觉全身酥软乏力,同时撤开了手掌,两人内力外泄,向后仰天飞出,委顿在地上。
高登柳右手疾点胸前两处穴道,护住心脉。
枯松道长盘膝坐下,暗自运功调整内息,一声不吭。
这一下变故来得奇怪突兀之极,全无半点征兆,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尤其是高登柳,他进入到清心观之后,一直暗中留心观察,发现道观中只有枯松道长和那个小道童两个人而已。
而那个小道童在道观门外接过玉佩之时,自己曾用内力试探过他毫不会武功,可是万万想不到观中竟然还伏有内功如此深厚的高手,心里暗暗叫苦:“这次当真是阴沟里翻船,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高登柳道:“何方高人,就请现身一见,好让我死得瞑目。”
过了一会,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高登柳只觉身上的伤情也不见转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脚步声响,一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小板斧,两只手一直抖个不停,满脸怒容,眼眶红肿,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枯松道长见出来之人是青松,大喜道:“青松,快拿水来把为师浇醒,为师要杀了这两个恶人!”
青松咬着牙关,怒道:“你不是我的师父,你是杀我父母的帮凶!”
枯松道长嗫嚅良久,这才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那盆毒艾草也是你放的了?”
青松道:“不错!是我放的!”
原来青松正在后院劈柴,突然大堂上传来吵闹声,他好奇心起:“到底那两个人来找师父做什么呢?那块玉佩又有什么秘密?”于是悄悄地跑到大堂墙角偷听,谁知这一听,竟然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青松听了不敢相信,自己本是竹根村的一个穷孩子,父母亲都是村里的农民,后来村里发生了瘟疫,父母亲都病死了,师父偶然经过,见自己孤苦伶仃,所以才带到清心观来。
他心里一直不停地在说服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那两个恶人在污蔑师父,直到听到枯松道长亲口承认,这才不得不信。
青松听起高登柳讲起父母惨死的情形,霎时间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没想到自己朝夕相处、一向敬为亲父的师父,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坏人杀死,而不出手相救,虽然他不是凶手,可是当时如果他出手相救,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但罪魁祸首还是来到观里的这两个恶人,青松心底里冒起了要为父母报仇雪恨的念头,只是自己一个小小孩童,又不会武艺,拿什么来报仇?他忽然想起后院中有几盆晒干了的毒艾草。
那些毒艾草是在深山里采摘的,晒干后,点燃用来熏走道观里那些毒虫毒蛇的。
毒艾草与七星海棠生长在一起,毒性剧烈,平时只要点燃一两片艾叶,便可以熏倒十丈之外的毒虫,若是燃上一盆,别说是人,就是老虎蟒蛇,照样被熏迷。
青松想到此节,事先服了两颗避毒丹,燃着了两盆毒艾草,毒艾草味谈烟轻,随风飘入大堂。
大堂内,枯松道长和高登柳、吴干正在拼斗,全然不觉,越是催动真气,毒性越是发作得快,于是三人皆被熏倒。
青松又等了一阵,见三人确实不能动弹了,这才走出堂去。
高登柳见出来之人是那个小道童,心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此刻自己动弹不得,只有任人宰割,待见到他师徒二人反目,正好煽风点火,当即道:“小道长,不可救他,你得知了真相,他还能让你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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