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华落尽一场空》第六节 偶遇余琪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确实很晚了,街上能看见的几个人,估计都是刚刚从附近的夜店里出来,多数烂醉如泥,步态轻盈地迈着鬼步。路边停放着几辆等待客人的计程车,半摇着车窗,招呼着路过的人。我上了一辆计程车,没有急着回酒店,感觉饿了,想到了耙哥的烧烤摊。

我坐在计程车上,想到在酒吧里遇见的人。为了业绩拿提成,耍各种手段强使客人消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觉得纠缠我的女人光鲜亮丽多了。一种把丑陋赤裸裸的暴露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上,而另一种则把丑陋深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前者虽不怎么艳丽甚至有些让人憎恨,但是它是很容易辨认的,让人很容易看清的;而后者界限模糊让人有一种看不见的危险感。

反过来又想,用头脑将男人玩弄于手掌的女人,总比出卖身体陪人睡觉的女人强。脑力工作者比体力工作者强,这好像是颠覆不破的真理,在这里也得到了充分的论证。我突然陷入了矛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矛盾?可能是我不愿相信,不愿接受眼前看到的某些不好的现象,想找各种论证把它推翻掉。最后我得出结论: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善与恶之分,只是我们彼此有自己的生活,看待某些现象的角度也不一样。

车子很快在一条老街路口停下来,街道很窄,禁止车辆通行。我付了钱,礼貌性的与司机师傅道别下车。钱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它在生活中能处处给你带来便利。

街边的几盏路灯发着昏暗的光,低矮的电线杆上绕着凌乱的电线,电线四面八方的牵进陈旧的居民楼里,还能看见居民楼里零星的亮着几盏灯光。

我走到耙哥的烧烤摊前,他热情的招呼我坐下,他显然记得我来过,热切地称呼我老乡。今晚就摊前就耙哥一个人,不算忙,算上我们这桌摊位上就两桌客人,那桌的客人看上去已酒足饭饱,悠闲的抽着烟,轻松的聊着天,也不需要过多的服务。

我点的烤串很快上来了一些,没吃上两口,感觉桌下有什么东西,吓了我一跳。我本能的缩回了脚,向后斜了一下身子,望桌下看去,只见一只肥的圆嘟嘟的黄色小狗,它又跑过来围着的脚转了两圈,嗅了嗅,还没待我赶它走,它就跑开了,可能是被我的臭脚丫子熏跑的,也可能是嗅到陌生人的味道,它感觉到了危险。

"干爹。"

一个疲惫女孩儿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随声音的方向望去。这不是刚刚酒吧里推销酒水的余琪吗?她还没有看见我,或许看见了也未必认得,毕竟她每晚见过的客人太多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

我正想打个招呼。耙哥扭头过来对她笑笑说:"下班了?"

余琪在一张桌前坐下,"嗯"了一声。

耙哥问她"想吃啥?还是老样子呀?"

她又嗯了一声。

我一边吃着,一边注视着她。刚刚在我脚边嗅来嗅去的小狗,在她的脚下兴奋地呜咽不停,她也不嫌它脏,把它抱到怀里说:"别叫了,马上就有吃的了。"

小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安静了下来。它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副懵逼的表情,活像一个婴儿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贪婪的享受着。

很快耙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米线,放到余琪面前,说:"又喝多了?"

余琪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耙哥又说:"换一个工作吧,工资低点,总比你这样成天伤害身体的好。"

"干爹,给你说了你不要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能给我安全感,我只有趁年轻多挣两年青春钱,后面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余琪漫不经心的听着,把一个肉丸夹到桌上,小狗从它的怀里站立起来,一只前腿搭在桌上,另一只前腿去抛余琪放在桌上的肉丸,它抛了几下,像是在试探烫不烫嘴,才一口咬进嘴里。

耙哥不再说了,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收拾客人刚刚离开的桌子了。

"琪琪,来了?"是耙哥的老婆在招呼余琪,也没有注意到她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余琪回应一句:"干妈,我还说怎么不见你呢?"

"不忙我就回去了一趟,看看秀秀睡熟了没,她这两天有点感冒发烧。"

"严重吗?好些了吗?"琪琪问道。

"吃了药,今天烧退了",耙哥的老婆一边说着,一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袖套戴上。接着说:"你慢慢吃,我收拾去了。"

耙哥的老婆路过我的桌前,冲我笑了笑,算是礼貌性地打过招呼了。她径直地走到摊位前,在一个放着脏碗的大盆前坐下,手就开始忙碌起来。

我端起桌上的餐盘走到余琪的桌前,学着电视里绅士的台词:"我可以坐下来吗?"

余琪正埋头吃着米线,听见有人说话遍抬起头来,嘴里还叼着米线,米线的另一端还躺在碗里,怀里的小狗伸长了小腿,试图一把把米线抓进嘴里。余琪反应地也够快,身子往后一仰,小狗的腿从桌上滑落下去,失去了平衡,险些落到地上。而余琪就显得更狼狈不堪了,这一仰把碗里的米线带了出来,米线带着汤水溅到桌上,眼前就要落到怀里和腿上,她迅速一埋头分开两腿,小狗嗷地一声摔到了地上,惨叫着。随着余琪一低头,碗里的米线,想丝绸一样,从碗里躺到了桌上,又从桌上流到了地上。

余琪慌乱地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蹲下身子,心疼地对狗说道:"吉娃,没摔疼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说着又在小狗的头上摸摸了。

小狗抬头望了她一眼,早已忘记了刚刚跌落的疼痛,又埋头用情地享受着这遗落的美味。

余琪见狗没事,才起身擦拭狼藉的桌子。她没有招呼我坐下,表情显得有些不悦。我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想笑,也没敢笑出来,毕竟这都是我惹的祸。我没等余琪的同意就把餐盘放到她的桌上,说:"都怪我,让你的米线淌了一地。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烤串。"说着我把餐盘推向她。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说道:"谁稀罕谁吃,我不稀罕?"

这尴尬的场景我不知怎么应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呀?"余琪向我质问道。

"没有,我饿了来这里吃东西。碰巧遇见你。"我解释着坐了下来。

"这么巧?"余琪半信半疑地说着,从碗里夹出一个肉丸,扔给桌下的小狗了。

我虽然不养狗,对狗也了解甚少,但常见的几种宠物狗,养的人多了也就认得了。余琪养的分明就是一只长不大的土狗却称呼它吉娃。我感到奇怪,以为是自己见识少认错了,我很想弄清这个疑惑,便问:“这不就是一只土狗吗?你怎么叫它吉娃?”

原来“吉娃”并非吉娃娃,只是余琪给它起的名字,并不是狗的分类。别看吉娃娃现在长的肥嘟嘟、虎头虎脑的,说起它的来历还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那得从余琪来西安的那个晚上说起了。余琪是离家出走的,那年她刚刚成年。独自一人登上了南充到西安的火车。当火车到达西安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她跟着行色匆匆的人流走出车站,她看着出站的人忙不停蹄地散去,奔向各自的目的地,而她却不知道去那里。她在車站无处可去,身上就剩下三十多块钱。第一次出远门,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显得有些绝望。就在此时,也不知道从那里跑过来一只小狗,绕着余琪的脚转了两圈,像是见到了主人,兴奋地跳个不停。它的毛发湿巴巴的上面沾了不少灰尘,要干不干的打着结。看上去很久没有洗澡了,脏兮兮的。余琪第一反应就是嫌它脏想赶它走,她试着赶了几次,小狗也跑开了几次,但每次都离她就只有几米远,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她,不久又跑回到她面前。余琪走两步,它也跟两步,余琪停下来,它也停下来。余琪干脆接纳了它,反正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有这么一个小家伙作伴也不错的。余琪正为无处可去烦恼时,小狗咬着她的裤脚向一个方向使劲拉扯,余琪像是明白了它的用意,跟着它走。一直走到一条老街,小狗在耙哥摊位上停下来,再也不走了。余琪也饿了,就在耙哥烧烤摊上坐下来,点了一碗沙锅米线,和耙哥交谈才知道耙哥是四川人,在异地他乡遇到一个老乡是多么的亲切呀,绝望的余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向耙哥夫妻俩说了当时的困境,好心的夫妻俩收留了她,带她像亲女儿一样,为了报恩吧,她认了耙哥为干爹,耙哥的老婆自然成了她的干妈。而这都是一只灵性的狗带给她的,这只狗就是她的吉星,所以她给她起名"吉娃"。

原来这干爹是吉娃带来的,可比不了网上娱乐圈里的干爹有钱有势,但是他有人间最温暖的东西,那就是爱。至于余琪,为啥离家出走,我问了,她没说。既然她不愿说,我也没在追问了。后来在南充我再次偶遇她,弄明白了这一切。

夜越深越冷,街道上也显得越来越冷清,大多数的摊位已收了,耙哥夫妻俩也忙着收拾准备回家了,我和余琪的谈话到此为止,相互告别。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