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焕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没有纪斐那样如雷贯耳,也确实是个人物。难怪容秋阑一心只想把他塞过去做寻香老人的弟子。
容秋阑想了想,说:“你可知那块玉佩为何对寻香老人如此重要吗?”
“想必是父母的遗物?”戎焕揣测。
容秋阑摇头。
戎焕望着大开的舱门,河面船只上人们忙忙碌碌,忙着拆卸装运;女眷送即将远行的亲人到码头,执手相看,依依惜别。
“那一定是男女的定情信物了?”
容秋阑还是摇头。
“既然与父母或是情人都没有关系……”戎焕说:“那一定是价值千金,非常稀罕吧?”
容秋阑第三度摇头:“那玉佩是籽料雕成,虽然也值几个钱,但是要说价值千金,还是夸张了。那玉佩——是他战友的遗物。”
戎焕就哦了一声。这样说来,倒也合情合理:“想必那战友是与寻香以命易命的交情,所以他才会将战友的遗物看得如此重要。”他见容秋阑满脸的兴奋,不由狐疑:“怎么了?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容秋阑用力点头,说:“你想听吗?这个故事还是外公讲给我听的,外面的人知道的可不多。”
“若我今后当真能有幸拜寻香老人为师的话,多了解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戎焕这样寻思着,就点了点头,“你说,我洗耳恭听。”
容秋阑说:“寻香老人不姓寻,他名字里也没有香字。他姓元,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名字就叫元翌。对了戎焕,你对我之前说的,他手中有虚室生白丸一事,还有印象吗?”
戎焕点头:“我那时以为他和你口中那个沈还真一样,是药门的掌门之类的……现在才知道,他竟然只是个军师。这倒是奇了。”
容秋阑说:“元翌有一个姨妈嫁到了代州沈氏,所以他与药王一门,确实也有点沾亲带故。他决意从军时,他父母都十分担忧,便去求代州沈氏给一些能续命疗伤的灵药——”
“这就是他手上虚室生白丸的来历?”戎焕猜测。
“那倒不是。”容秋阑说:“说起来,虚室生白丸这样堪称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照理说,是制作越多越好,有备无患嘛。但是实际上,世上虚室生白丸始终不多,你可知道为什么?”
“要我说呢,万金油治跌打损伤蚊虫叮咬也是极灵的,称一声灵药也不过分吧?但万金油从来就没卖上过价钱。虚室生白丸要是人手一瓶,大概也要从神坛跌落下来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我是虚室生白丸的制作者,我也会控制生白丸的数量,从而让它供不应求,达到物以稀为贵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戎焕有理有据的分析起来。
容秋阑忍不住着意看了看戎焕数眼:“没想到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戎焕谦逊:“其实都是我听负责买马的赵伯闲磕牙的时候顺耳听来的。”
“但世面上虚室生白丸流通量极少,却并不是为了这个。”容秋阑解释说:“你要知道很多亡命之徒,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以仗剑直接杀上沈府,只要能逼问出一粒虚室生白丸的下落,屠尽沈氏满门也在所不惜的。到这种时候,制药者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空谈利益?所以,虚室生白丸数量稀少,真不是因为炼制者自忖奇货可居,预备着待价而沽。而是因为那药确实炼制不易,光是里头所需的一味虚白果,就要二十四年才能一熟。所以,虚室生白丸每二十四年能炼成一炉,而每一炉,不过百枚上下。”
“原来如此。”戎焕机敏地反问:“那如果有人找到了从前没有被发现的虚白果,是不是能在二十四年的周期之外,炼成额外的虚室生白丸呢?”
容秋阑一怔:“照理说是可以的。”
戎焕满意地点头:“你继续说。”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容秋阑理了理思绪:“嗯,好像是说到元翌有一个姨妈,嫁到了代州沈氏。所以他娘亲担心他上了战场会缺了胳膊少了腿,就央求沈氏那边给点保命的伤药——”她正要讲下去,却被敲门的“笃笃”声打断了。
两个半大的小孩吓得险些跳起来,同时往门口瞪去。
为了通风换气,房门是大开着的,此刻那门框里堵了两尊穿着红色劲装的门神,恰恰遮掉了日光。
——穿着红衣,那与晏紫的仇家,显然就不是同一伙人了。
“什么事?”容秋阑戒备地尖着嗓子问:“你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三个舱位,我可是都付过钱,买下了的!”
来人举起右手,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好让容秋阑看清他手中抓举的牙牌:“别紧张啊小姑娘。我是捕快吴六,奉命查船,以逮逃犯。”
“逮……你要逮什么?”容秋阑的心砰砰跳起来。
“唉,你们宁涛这里消息还真是闭塞啊,这都快有十来天了吧,竟然还不曾听说镇北将军遇刺的消息吗?”吴六重重叹了口气。
戎焕站了起来:“镇北将军,你们是从京城来的?镇北将军遇刺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性命之忧?”
吴六听到此地竟然有人对苏白伤势如此关切,也有些吃惊,只是定睛瞅了一眼戎焕,又忍不住将目光飞快地移开:“还好吧。将军大人他性命是无忧的,只是怕是有段时间下不来床了——噫,小姑娘,你们结伴出来玩,身边就没有一个看顾的大人?”
容秋阑理直气壮道:“他们送我们上了船,就走了。等到了目的地码头,自有人来接应的。一路上还能出什么事?”
两个捕快见容秋阑与戎焕都是半大的姑娘,警惕心就先降了一半,把她们叫到光照明亮处细细地看了两眼,连例行问话都省了。容秋阑想到晏紫现在还算全瞎,于是领着两个捕快去了晏紫的舱房。晏紫虽然是个男孩,但脸颊光洁明净,五官样貌与捕头手里的人像差得远了。
两个捕快上船来本就是例行检查,原本也没抱什么期望,平平淡淡地又继续检查起后头的舱房来。
只是等一船都查毕,二人都下了船,站在码头上时,吴六才忽然恶狠狠地狞笑了一下。
“方才我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他对自己身后的柳十三问。
柳十三立即醒悟过来:“吴哥,你是说刚才那一船人里,有问题?”
吴六呵了一声,说:“好小子,竟然穿起女装来了。还往脸上糊胭脂,抹得跟个花脸猫似的,难怪一路都没人查到他的踪迹去向。给我把这艘船盯紧了,这回我倒要顺藤摸瓜,好好弄清楚,到底是哪一伙人,胆敢在背后算计苏大将军的性命!”
“诶,诶,吴哥,你的意思是,那个胎记丫头就是刺客?”柳十三又是钦佩,又是迷惑,一路小跑跟上大跨步转身就走的吴六,忍不住发问:“可吴哥,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胎记丫头就是逃犯乔装改扮的?”
吴六冷笑:“他把暗红头发染黑了,却忘了补——新长出来的发根,仍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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