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丫鬟挑灯引路,带着温二小姐从暗林旁侧僻静小径穿过,这是从中庭长廊到她和温灵灵所住的月香苑最近的路。
平日,丫鬟小厮来来回回,这条路是走惯了的。温敏敏曾晚上一个人偷跑出来到暗林来练内功心法,也走过这条路,可不知为何,今夜,踏上这条小径,温敏敏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许异样,可又一时说不出这异样出在哪儿。
这里似乎应该有些……
“春儿。”行至一半,温敏敏突而停下脚步,对身前的青衣丫鬟道,“我们换一条路走。”
走在前面的丫鬟春儿稍显惊诧,随即转身,点头附和道:“夜里小径没有上灯,这个时辰路上连点人气都没有,黑灯瞎火教人害怕。换大路走更为平安,是奴婢疏忽了,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到。”
春儿提着灯,含胸俯身从温敏敏身旁走过,行至前方,欲按原路返回。就在错身间,温敏敏感到擦身而过,一抹甜香,似有似无。
这甜香与今日面纱上的……心中一沉,温敏敏面上未表半分,她迅速思索了现下偷袭的胜算,若是她猜地没错,自她踏上这条路,就已失去了主动权,敌方的底细尚不清楚,温敏敏思量了一下自己现下的斤两,只能咬了咬牙收了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出了这条路,或者还能一搏——
可刚行了几步,只听“哎呀”一声,春儿手上的灯便熄了。
有风过,带着更浓郁的香气,温敏敏立马屏息,所幸面纱覆面,加之她自三岁懂事起,就开始练习前世所学的封家内功,这迷幻之香对她影响不大。
但她知来者不善,现下又无旁人,以她小小的幼女之身怕是难以抵挡,前世之鉴,硬碰不如谋而后动,这么想着,敏敏一闭眼,佯装倒地昏了过去。
到地后,她听见那□□儿的丫鬟吹了鸟儿声一般的口哨,随之,小径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脚步极轻,内功深厚,开口是个青年男子,只听他声音响起,已是近在温敏敏身旁,他压着笑道:“南疆蛊王的传人,居然会在他人院落里当丫鬟?封某怕不是看错了?”
丫鬟春儿冷笑了一下,道:“猎风教副教主,还甘愿当人的走狗呢,我到是自叹不如。”
这副教主到不恼,他笑了笑道:“随口玩笑一句,何必当真?温名堡劫人,若非蓝姑娘出手,必不会这般顺利,封某见识了蛊王传人隔世化境的厉害,大开了眼界,不虚此行。”
春儿淡淡道:“交易而已,废话就省省罢。事前说好了,你让这丫头和荣华镇的孩子们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随后自会奉上绝生蛊于猎风总坛。如此,就两清了——这幻境蛊再撑久些,就会被温家人察觉,你还是动作快点,我可不想我那些可怜的虫儿,为了你这种人,白白牺牲。”
副教主随性应了一声,将倒在地上的温敏敏单手扛了起来,转身离开时,道:“封某到真是好奇,温家这丫头哪里惹了你,能逼着在温名潜伏这么多年的你,亲自出手教训?”
青衣的丫鬟如霜似雪,面色阴骘,冷声道:“她挡了不该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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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敏敏闭着眼,她能感受到这猎风教副教主轻功了得,不过转眼的功夫,已是不知离温名多远,耳边有鸟叫虫鸣,应是到了郊外树林间。
副教主行至郊野林中一隐蔽的破落庙宇前停下,一妖娆美人迎面而来,开口,竟是一个温敏敏耳熟无比的声音,时隔多年,当这声音再次响起,她右脸的四道伤疤竟还隐约有些许刺痛。
“哎呀,我的副教主呀,你到是让奴家好等。”封情儿依旧苏媚入骨,她娇嗔着开口道,“之前可说好了,奴家帮你守一个时辰这庙里的娃娃,你就把其中最俊的那个男娃娃让给奴家,可不许赖账!”
副教主站定,斜眼对封情儿道:“只准动一个。”
封情儿轻哼一声,带着不悦道:“听打伞的说,这些娃娃都会被皇家用来招待客人,客人中还有太监呢——给太监就许,给奴家就不许了?”
闻此,副教主叹了口气:“封蒙这么和你说的?如此看来,他该已经回总坛去了。”
“可不是?打伞的不知怎的,生了好大的气呢,奴家怎么劝都不成——你看这庙本来就破,他昨日临走时还把前门给踢烂了。对了,他还说,教主近日就要出关,若知晓了副教主你这般行事,一定会大怒,我们呀,都没好果子吃。”封情儿挑眉,笑着道,“副教主,情儿可是按你的吩咐行事,要是教主怪罪下来——”
“若教主知晓,我们所做是为了拿到文氏皇家的极乐丹,自会谅解一切。”副教主言罢,将扛着的温敏敏一把扔向封情儿,道,“这丫头送你,就当作你帮我做事的额外奖赏,想怎么玩都可以,弄死了也无所谓。”
封情儿向后一退,温敏敏直接摔到了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到底是五岁孩童的身体,这么一番折腾,浑身吃痛得紧。
温敏敏咬住牙,还装作昏迷的样子。封情儿用脚踩住她的背,有些嫌弃地嚷道:“一个野丫头,也值得给奴家当奖赏?”
“这丫头和你算熟人了。”副教主走过来俯下身,一把拿去了温敏敏的面纱,抬头对略显惊诧的封情儿道,“温家的二女儿,她的脸——可是你的杰作,还记得吗?”
就算她不记得,温敏敏可是记忆犹新,此时她浑身上下的血都在沸腾叫嚣。周岁时,亲眼看着自己容颜被毁的无奈,任人宰割的屈辱——为何她又落入同一人之手,又是如此毫无胜算的境地!命运仿佛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低着头在荆棘中匍匐。
然而,此时的她还是无法反抗,她太弱小,飞蛾扑火不是一种好的尝试,所以她不得不忍,必须得忍!她还有大仇要报,她还有前世的不甘,被杀的疑惑,她是如今如风仅存于世的幽灵——只有活着,必须活着,为了活着,即使是再痛苦,也一定要忍下去!
“副教主是去温名堡劫的人?”封情儿不由也俯下身,她带着难以置信地的目光打量起地上的丫头,然后道,“温名已经弱到如斯地步了?还是本姑奶奶一直以来高看了他们?”
“堡中有内应。”言罢,副教主似乎也不愿多说,只对封情儿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子时了,文家那边会派人来运孩子。一共十二个,按照约定,是最后一批了。交接一完,我们就撤。”
“十二个?”封情儿媚声道,“副教主是忘了,要把最俊的那个给奴家了?”
“还有一个时辰,够你玩的。”副教主声音里有些不耐。
“说过完完整整送给奴家的,居然耍赖?!奴家要带回去,慢,慢,玩!”封情儿翘着嘴,眼波连连道,“再说你又不是不知,庙里看守的那些教众,大半都是封临的人,若是林护法宝贝他知晓我如此这般——哎呀,他会犯醋的!”
副教主嘴角抽了抽,他很想说,你做得那些事,江湖上还有谁是不知的,就算封临知道,他也不会有半分感觉,但转念又觉得和封情儿争论,简直是费时又愚蠢,于是他指了指地上的温敏敏道:“拿她去顶了,你把中意的那个带走便是。”
封情儿一听,到是个好主意,眼角艳色轻展,“咯咯”地笑道:“那奴家可得帮她把张丑脸捂严实了。等一起运到京城,即使发现是个难看的,也退不得货。”
温敏敏被人如货袋一般拾起,重新捂上了面纱,带进了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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