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可能天生就会撒娇。我心想。

她抱着我的胳膊，娇软的语气居然那般自然，水汪汪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软。

我像是触电一样甩开她的手，站在那里盯了她半天。

“小丫头，某些称呼叫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说。

她倒是理直气壮，扁着嘴说：“你比我大，叫你一声哥哥不对吗？”

“嗯，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我今天要再教你一个道理。”我上前一步，“永远要和算命理、观风水、还有抓鬼的保持距离，不要和他们产生牵扯，尤其是我这种人，更要远离。”

“为什么？”

“因为会死。”我说完，转身就走。

是的，我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差不多快忘了这种感受了吧。

我忽然想起来，两年前韩雨和我分手的事情，我之前也提到过，是因为她嫌弃我穷困潦倒，但事实上，我隐瞒了些东西。

虽然现在的我很穷，但是那时的我可并不穷困潦倒，师父是道上有名的鬼心师，更是苏州的富豪之一，我作为他的侄孙，哪有穷的道理。

我那时的贫穷，都是我装的罢了，我只是想让她离开我。

至于目的，很简单，我不想让她死。

说出来可能有些悲惨罢，但这就是我们所有渡魂人、包括道上各派的命运。正如同修道之人的五弊三缺，我们每一派都拥有着各自的诅咒。

或是穷困一生，或是孤独终老……

而鬼心师，诅咒不明，但张家古籍有记载：鬼心师恶，人当去之。

意思是，鬼心师邪恶（或许理解为，有不好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应该尽量远离。

我们注定是孤独的，与这个世界脱轨，仅仅靠着自己的小圈子依偎取暖。

我也不是什么高尚之人，只是在做着自认为对的事情，所以我总是尽量远离无关者。

李苏苏似乎是被我说的话吓到了，站在那里，没再阻止我。

但就在那时，我手机响了，是顾蕾发来的消息。

“杜先生那边查到线索。”

跟在文字下方的是一张图片，我点开大图。

图片之上，是一具躺在地上的无头裸尸，值得注意的是，尸体的皮肤一块一块的，由针线缝制而成。头部是张纸，五官是用墨笔画成。

这是被殡葬师处理过的尸体？我有点疑惑。

但最令我震惊的，还是尸体头上，那张黄纸铜钱。

那与我使用的纸铜钱相仿。

张家的每一个鬼心师，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印记，这往往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

而图片之中的纸铜钱就有一个令我感到无比熟悉的印记——那来自于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那个被称为我的父亲的人。

我当初求着爷爷给我看属于父亲的印记，而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它。

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我心中又升腾起愤怒。我从未见过生我难产而死的母亲，也从未见过弃我而去的父亲。

抚养我的爷爷告诉我，父亲他就是个花心的人渣，在我母亲怀孕的时候就离开，再也没了踪影。

“尸体在哪里发现的？”我急忙回消息问顾蕾。

可以说，我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激动过。

“江城南郊，一个叫官菜村的地方。”

“官菜村……”看到这个名字，我愣住了。

这一切，是否有什么巧合？

“你过来。”我转身冲李苏苏招招手。

她小跑过来。

我拍了一下她的头，说：“刚刚是骗你的，别当真。你现在去江城分局，找一个叫顾蕾的警察。我去一趟官菜村。”

“我……”

“你不能跟着我。”没等李苏苏说完，我就开口打断。

我看到她眼里的兴奋，就知道她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不过也可能是对她父亲李吉的担忧吧。

她委屈地低下头，“哦”了一声。

“希望我在半小时之内能看到你到达江城分局的消息。”我说完，一边给和尚打电话，一边离开南城山庄。

和尚说他的事情也处理好了，要跟我会合，一起去官菜村。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我更有把握一些。

我在路边等待，不多时就看到一辆路虎开到面前。

车窗摇下，我看到坐在驾驶位的和尚对我招手。

他的衣服也换了身，衬衫加短裤，再加上胳膊上的金链子还有这辆上百万的suv，那俨然就是个暴发户的模样。

我有些哑然，拉开车门上车。

“出去这么一会儿，你连车都搞到了？”

“实不相瞒，这是我朋友送的，他说，这样子更能融入社会，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我心说，这样子更显眼吧？

不过他那个朋友绝对是个土豪，这样的车居然随手就送……等等，和尚他居然会开车？

“你有驾照吗？”我随口问了句。

“当然……”和尚满脸的自信，说：“没有。”

看到我满脸的震惊，他又说：“小施主放心，我会开。”

我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相比于之前那个出租车司机大叔，和尚开起车来的确要平稳许多，再加上这车空间大，坐起来挺舒服，我竟是隐隐有一丝困意。

昨晚折腾了一夜，白天又在警局被关着，我都没怎么休息，现在疲倦的感觉涌上来，挡都挡不住。

我心想着，到了之后，和尚应该会叫醒我吧？于是我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总感觉有什么在我脸上吹风……还挺舒服。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从睡梦当中惊醒，却看见眼前一片漆黑。

我还在车里，但是车已经停了，我身边的和尚也不知去向。

我摸索着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我靠，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现在车外一片黑暗，而且静的吓人。我摸了摸身边，没摸到包，倒是抓到我从李苏苏家里拿的那根阳木尺子。

还好有了之前两天的经验，我现在都把手机、毛笔纸铜钱之类的东西装在口袋里，此时也算不得太惊慌，我拉开车门便下去。

晚上特有的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青草的味道。

脚下很软，应该是泥土地，暗淡的月光之下，我能看到远处波光粼粼。

那应该是条河。

“和尚？和尚？”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打开手机定位一看，这里已经是官菜村了。

看到路边的那些钢筋水泥，我想起来，这里应该就是到官菜村的那条正在整修的路……不过，和尚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里，难不成是没油了？

那又为什么不叫醒我？

带着这些疑问，我顺着这条路，往远处的官菜村走去。

那里还有些许的灯火，像是给我的指路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