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很重要的。若是两个不相熟的人互相通报了姓名,那就等于是有了联系。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便不再是陌生人了。
苏湜要问姑娘的姓名,姑娘一脸惊讶,道:“你不心慌吗?你不害怕吗?你仔细看看我手上的这柄剑,它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苏湜仔细想了,心慌是有的,害怕却半点儿没生出来。他的暗卫都隐在暗处,都是他从江湖上重金聘来的亡命之徒,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姑娘今日便绝对走不出城主府……可他却只想与她多说说话,他甚至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若这姑娘实在是想要他的命,那便拿去吧。这姑娘身上的温度是他一直所渴望着的,死在她手里,想必也是乐事一件。
那姑娘看苏湜果真是在认真思考,觉得很是好玩,笑道:“你这病秧子鬼倒真是有点儿意思,你逗的本姑娘笑,那我便不杀你了……总归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也撑不了多少日子就该入土了吧?”
苏湜只得苦笑,他心念一动,竟然脱口而出道:“在下确实大限将至,只是想若能在最后这段光阴里得姑娘相伴,想必会是乐事一件?”
他这话实在是说的无理的很,哪有人在和姑娘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提这么露骨的要求的,可是苏湜在赌。他赌这姑娘也是对他有意思的,他赌这姑娘对他也是好奇的……他赌这姑娘会不会留下来,他愿意拿他的一生幸福去做赌注!
姑娘却不答话,只是歪着头,笑嘻嘻的盯着他瞧,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湜只觉得自己心一只吊在嗓子眼,连掌心都忍不住渗出汗来。这短短时间让他用上了毕生的期待,记忆尤甚。
所幸,他赌赢了。
姑娘轻飘飘点点头,笑道:“我叫海如婴。”
苏湜涨红了脸,两手搓着衣襟:“姑娘名字真好听……真好听!”
海如婴哈哈大笑。
她真的在城主府住下了,默许了陪着苏湜直到他身死。
美人在侧,苏湜干脆连生意也不做了,每日就是想着要怎么能找到一个由头去找海如婴完……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全然没了在生意场之上的巧舌如簧,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找一个话题,才能在她面前显得自己很机智。一不小心就会漏了怯,一不小心就会方寸大乱。
但他俩仿佛命中注定就该是一对,他们很快相熟起来,虽然说不上无所不谈,但总归说了很多知心话。
海如婴有时候会舞剑给他看,她身姿轻盈,在月下宛若九天仙子,看的苏湜一阵目眩神迷。苏湜就不会了,他既没有厉害的本事,也学不会外头的弯弯肠子,但他会念诗给她听,念得还是情诗。苏湜第一回写情诗,他自己那点儿微妙的小心思在诗中表露无遗。念给海如婴听的时候,他自己已然面红耳赤,海如婴却会笑盈盈的赞他诗写的很好。
眨眼两月过去,已是秋分。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冷淡,反而愈加亲切。海如婴很讲江湖侠义,甚至还向他保证了绝对不会再下手加害于他,苏湜听了,却只是笑笑,他的性命本就不会长久,若真能了结到阿海手里,真真会是幸事一件。
他却开始害怕起来了,他的身子虽然虚弱,却也丝毫没有要一命呜呼的意思。他越来越担心海如婴会不会有一日觉得厌烦了,要离开他。他这样算是欺骗吗?应该算吧,可他想多骗骗阿海,想骗一辈子,想永远与阿海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都说酒壮怂人胆,苏湜今天就喝了酒。他以前是从来不被允许喝酒的,这东西伤身伤神,而他的身子已经伤不起了,也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可今夜不同,今夜他已经决定要去做一件大事。
酒后的世界光怪陆离,他的眼前仿佛是有一片光影,什么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阿海不一样,只有他的阿海鲜活又明亮,站在那里轻轻笑着,还对他不住的招手。
苏湜踉跄着走过去,步子一绊,竟然向前匍去,前头那人连忙一把将他捞起来,关切道:“你怎么了……嘿!我说病秧子鬼,你怎么还敢喝这么多酒,不要命啦?”
苏湜借着酒力,迷迷糊糊一把将她抱着,在她耳边嘟囔了半天,不住喃喃念叨着她的名字:“阿海,阿海,阿海……”
海如婴愣了片刻,软软应了一声,慢慢伸手在他背上轻抚着。
苏湜仿佛是得到了鼓励,他将海如婴搂的更紧,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惊诧不已,原来他也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他憋了一口气,闭着眼在海如婴耳边大声道:“阿海,你不要走!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海如婴抚在他背上的手猛然一怔,静了很久,苏湜也等了很久。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直吹着苏湜感觉自己的酒意都要醒了,他终于感到阿海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两下,阿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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