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忘我笑道:“你们女人的怜悯之心本就更重点,但凡遇到一些悲伤的事,往往不是流泪便是伸出援手,帮助别人。”
雪宛凝回道:“你知道什么?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那黑玉会有今天全是他咎由自取,就凭他对上官姐姐的态度,他就不应当活着。连一个那么爱他的女人他都愿意舍弃不要,我想不出他还能对别人产生感情。可不知为何,当我想到孔介和方才那个人设计想谋害黑玉性命时,心里又隐隐不想黑玉就这般死去,至少要死也须死得光明正大,而不是被人陷害致死。”
林忘我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男女感情又岂是一方深爱就可以维持下去的?就算上官巧熙再如何爱黑玉,甚至可以为了黑玉去死,但黑玉心里对上官巧熙没有一点感觉,对她只有单纯的性趣,那两人的感情就注定是个悲剧,上官巧熙便注定是那个伤心的人。”他耳朵中听到雪宛凝的话后,忽然想起自己和悦儿的感情来。自己对悦儿的感情至死不渝,心甘情愿为了这份感情付出性命,可悦儿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对待自己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甚至也许连陌生人也不如。如果真像雪宛凝说的那样,男女之间只要有一人深爱对方,两人便可以白首偕老,恩爱长久。那林忘我也不必像现在这般伤感了。
雪宛凝听他语声中有泫然之意,转头看向林忘我,见他脸色凄然,好像想起了某些悲伤的事。心里一惊,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微低着玉首,尾随在林忘我身后。良久后,雪宛凝想转移林忘我的注意力,让他不再想那些伤感的事,于是又问道:“林忘我,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事?”
“方才那人是谁?为何他的言语中好像将孔介当作一个下属,难道他在盐帮的地位比孔介还高?我曾听上官姐姐说起过,盐帮帮主其实另有其人,是这人么?”雪宛凝问道。
林忘我沉吟了会,心想:方叔的身份是保密的,虽然有不少人听说过有房叔这个人,可到底没有证据,做不得真,雪宛凝既然知道了此事,再瞒也瞒不住,干脆全盘和她说了算了。于是说道:“没错,你听上官巧熙说的那人就是方叔,创立盐帮的人正是方叔,只是后来方叔将盐帮交给孔介管理,而他也很少出现在盐帮里,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我就说这人为何话中俨然一副将孔介当作属下的样子,原来孔介还真要听命于他。呵,这人和孔介设计害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雪宛凝一脸嫌弃道。
林忘我道:“方叔是不是好人你管不着,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黑玉,将孔介和方叔的阴谋告诉他,不然黑玉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心里又难免产生愧疚。”言罢拉起雪宛凝的玉手便往盐帮本部飞奔而去。
可林忘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在盐帮等待他们的画面竟然这般残忍!
林忘我赶到盐帮时,偌大的盐帮外围静寂无声,好像深夜的农村人家一样,除了男人粗重的呼噜声,别无他响。可此时此地,莫说没有男人的呼噜声,甚至连女人身上的香气也没有一丝一点。
不仅如此,盐帮的大门竟然紧紧关着,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大门一样神秘。林忘我已紧张起来,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绝逃不过他的察觉。
林忘我缓缓推开大门,但听吱吱的声音与两人的脚步声相应和,好像做白事时吹的声乐一般。雪宛凝在林忘我身边颤声道:“林忘我,怎么这盐帮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渗得慌。你说上官姐姐会不会?”
林忘我道:“你别胡说,虽然盐帮今天诡异得很,但我们应该相信上官巧熙,她绝不是一个鲁莽的女子。”话里虽然在安慰雪宛凝,但其实林忘我心里也对上官巧熙的安全感到担忧,他对上官巧熙当然是相信的,可他却不相信孔介。
如果说孔介谋划盐帮货物被劫一事是有方经纬在背后支持,那他埋伏在上官巧熙住所旁又是为了什么?林忘我可以保证当时三人一同前去上官巧熙的住处时,背后根本无人跟踪。孔介定然是早早便已埋伏在了那间房子附近。
林忘我暗中为上官巧熙捏了把汗,一步一步走向盐帮内部,既然盐帮外围无人,那便去看看里面是否有人。若是整个盐帮连一人也见不到,那上官巧熙很大可能是出事了。
林忘我走到一间房前,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是上官巧熙的!
“孔大哥,我求求你,你饶了他吧,只要你饶了他,我愿意一辈子待在盐帮里,哪里也不去。”
林忘我心中一凛,因声寻人,直接将房门踢开,眼前的景象却使他瞳孔顿时收缩起来,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来。紧随在林忘我身后的雪宛凝再见到房间里的景象时忍不住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嘴,满脸难以置信。
只见地上血迹斑斑,有一男子躺在地上,小腿处正有鲜血流出,仔细一看,这男子正是黑玉。但黑玉并未因为身上受了伤而显得疼痛不堪,他的脸上反而表现出淡然之色,似乎此时受伤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人。
在黑玉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正是上官巧熙,上官巧熙满脸着急,虽未流泪,但双眼已通红,看样子流眼泪只是迟早的事。整间房除了他两人外便只有孔介一人,林忘我不必多想也知道黑玉这般伤势是谁伤的。
“孔帮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不放了他?毕竟他一个人相对于庞大的盐帮,压根就没有一点威胁。”林忘我道。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林忘我道:“是我的意思,此事并无他人牵扯进来。”
孔介缓缓摇头道:“既然只是你的意思,那我只好遗憾地和你说恕难从命。此人身为盐帮之人,却杀死了不少盐帮帮众,若是不杀了他,我如何向盐帮帮众交代?我这帮主如何当得下去?”
林忘我沉声道:“孔帮主,此事的原委我也知道个大概,他若是真的伤了盐帮的人,那自然不能白白放过他,但只怕孔帮主是在故意诬陷黑玉。而这目的自然是他的性命。”
孔介冷哼一声,道:“林忘我,我念你我之间尚有交情,因此对于你出言顶撞一事不予计较,但你若再如此不明是非,执意要为这黑玉开脱,那我也只好与你动一动手了。而且此事方兄也是知道的,你若还顾及方兄的面子,那就现在离去,我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林忘我皱眉道:“不明是非?孔帮主这话说得有些偷梁换柱了吧。据我所知,此事全是你与方叔两人策划陷害黑玉,虽说黑玉此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为此而丧命吧。”
孔介两眼冷冷地看着林忘我,一字一顿道:“谁和你说此事是我和方哥策划的?”
“是他自己说的,刚刚我和林忘我便去找他了。”雪宛凝插口道。
孔介沉默了会,道:“林忘我,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自己便去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杀过我盐帮之人。的确,我设计将劫夺盐帮货物的人嫁祸给他,但你可知道是他杀盐帮帮众在先,我欲杀他在后?”
林忘我不由紧张起来,看孔介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黑玉好像真的杀死了盐帮的人,转头看向黑玉,想听听他是否回对此辩解,可黑玉却连一眼也未看向林忘我,只是痴痴地看着房屋一隅,眼神中无悲无怒。
黑玉没有表示,反倒是他身边的上官巧熙转头看着林忘我,眼神时不时的躲闪着,显然是在害怕林忘我责怪她。
林忘我已不必听到上官巧熙或黑玉的任何一句话了,因为他已从上官巧熙的表情中知悉了一切。心中长叹一声,暗道:若是黑玉没伤害盐帮的帮众,那自己可以义正言辞地为黑玉开脱,不让孔介伤害到黑玉一根汗毛。但如今黑玉有错在先,手中沾有盐帮帮众的鲜血,于情于理,孔介都不应当放过他,自己为他开脱也大有同流合污之嫌,不将方叔看在眼里。
林忘我顿时感到左右为难,上官巧熙显然是站在黑玉这边的,以她的身手,孔介要是强行对黑玉下手,恐怕上官巧熙并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由孔介下杀手。
便在这时,雪宛凝出声道:“黑玉杀死盐帮帮众的人不假,但他将那宝物送给了你们盐帮,此事两相抵消,你将黑玉逐出盐帮就是了,何必非要杀死他呢?”
孔介沉声道:“那姑娘为何不算算这段时间,我盐帮为了保护黑玉不受到紫金宫的追杀而付出了什么?这些一起来,只怕比起黑玉送给方哥的宝贝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超过它的价值!”
雪宛凝微笑道:“那你可错了,恐怕你们盐帮死上一百个人也比不上那宝贝的价值!”
“听你这么说好像对于那宝贝的用途知之甚多,你说出来给我听听,让我分辨分辨你说的是真是假。”
雪宛凝脱口道:“说就说,只怕等我说完,你便开始眼红了!”
黑玉在这一瞬间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两眼不再盯着房间一隅看,而是死死地凝视着雪宛凝,显然对于这宝贝的用处,他也极其感兴趣。
林忘我怒喝道:“雪宛凝,你胡说什么?你连哪东西的样子也没见过便欺骗孔帮主说知道那东西的用途,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便立马将你送到那两个男子手里,让他们将你带回家去!”
雪宛凝嘟着嘴,轻声道:“不说就不说,发什么火?”声音虽小,但孔介何等听力?早已将雪宛凝说的话听了个清楚,眼神瞥向雪宛凝一眼,暗想:这人明显是知道那宝物的用途,但为何林忘我却不让她说呢?
不及孔介多想,林忘我已朗声道:“孔帮主,既然黑玉对不起盐帮在先,那此事我便不再插手。”说罢,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眼光也不敢往上官巧熙方向看,唯恐见到上官巧熙绝望的眼神。
在林忘我心里,盐帮与上官巧熙虽和他都有交情,但天下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黑玉既然杀了盐帮的帮众,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不然盐帮如何肯善罢甘休?但若要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玉惨死在孔介手下,那也是她不想看到的,不仅他不想看到,想必雪宛凝和上官巧熙也一样不愿意看到。
得到林忘我的回答后,孔介显然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缓步走向黑玉,仿佛一个屠夫在走向一只待宰的猪彘,两眼中没有一点的同情,尽是冷酷。
孔介冷冷道:“巧熙,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也实在不错,这么多年来,盐帮待你如何你也清楚。你不要让我难做。”
上官巧熙终于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哀求道:“孔大哥,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愿意放过他,我愿意将我这一生都交给盐帮。我生是盐帮的人,死是盐帮的鬼!”
孔介温柔地抚摸着上官巧熙的头发,道:“巧熙,你该知道,我是盐帮的帮主!无论谁做了对盐帮不利的事,我都有义务将他除去!你和这厮的事我也清楚,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般对他,你真的决定值吗?”
上官巧熙道:“没有什么值不值的,我和他虽然有过去,但在他抛弃我的那一刻,我早已对他没了感情。可要我眼睁睁地看他被杀,我却实在做不到!”
雪宛凝和林忘我都在看着上官巧熙,见到她流泪后,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心疼之情。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向黑玉。所以没有人知道,当上官巧熙说出她对黑玉没有感情后,黑玉眼中那股黯然之色,就好像一根蜡烛在忽然间熄灭了一样,令人再也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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