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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记否》第二章 师傅是个怪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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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本小姐果然是个天才!”

半夜里鸢怜终于从伏案上抬起头来,小脸浮现出起了兴奋的光,喜滋滋地道,“柠儿柠儿!你家小姐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死老头,总有一天本姑娘会超过你的!”

“小姐,既然易容丹已炼制成功,便快点休息了吧,你都已经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就连晚上做梦,嘴里也念叨着易容丹的事情,明天还要去见玄机师傅,还不知他又要叫你配制什么怪异的丹药呢!”

很明显,木柠是站在鸢怜这边的,对那所谓的玄机大师一点都不感冒,只是十分心疼鸢怜每日辛苦劳累的模样。“木柠这就给小姐打水来。”

“谢谢柠儿了。”鸢怜乐滋滋地把每剂药的用量,性状,以及储存使用方法用纸笔记下,和往常一样,抄写为两份,一份放在家里,一份交给师傅。

水打来了,鸢怜一向喜欢泡澡,褪尽衣衫,在木柠的搀扶下,进入了大大的木桶。雾气缭绕,淡淡的花香伴着清凉舒畅的药味弥漫鼻尖,她自小体弱多病,幸得药方调试身体,才像现在这般能蹦能跳,能疯能闹的。只不过幼时的习惯,让她更安心于淡淡的药味护体。对此,落九天等人自是不会反对,也就由她去了。

暖洋洋的清水漫过周迹,为雪白的胴体体染上了一抹诱人的粉红,一切都不用鸢怜动手,木柠为她将束好的发,动作轻柔的放下,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洗净身上的铅华尘埃。

“小姐真美!”木柠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城里的人都说你是仙女下凡,只有神明的子女才配拥有高贵的紫色眸子。”

“……”

久久得不到答复,木柠一面将清水浇在鸢怜头上,轻轻揉搓,一面看过去,才哑然失笑地发现她的大小姐早已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由低低埋怨嘟囔着,“小姐,你怎么就睡着了,这样会生病的啊!”

话虽如此,木柠却没有把鸢怜叫醒,这些天,小姐她可是被累得够呛!于是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些。

手脚并用地将鸢怜移出桶来,木柠深深吐了口气,才拿起身旁的浴巾为鸢怜擦干身子,又套上干净的衣裳,可面对鸢怜的一头及腰的乌发,她却无计可施了,就这么睡会染上风寒的,可若整理它,必然会吵醒小姐。

“我来吧。”正在她头疼之时,耳边熟悉的声音让木柠顿时红了脸。

“二、二少爷!”

“嘘。”漂亮干净的手指竖在妖冶冰冷的薄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来。

木柠于是退了一步,仰头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走到她最喜欢的小姐身前,习以为常地勾手一揽,便将小姐捞入怀中,眼里带有的宠溺色彩逐渐浓郁起来,一向对人分外冰冷的红眸,如月般柔和。

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小姐抱进里屋,木柠应该阻止的,毕竟他们虽为兄妹,可毕竟男女有别,传出去对鸢怜的声誉总是不好,可她偏偏阴差阳错的没有这么做,只是觉得很难过,早听说二少爷对自己小姐的感情不一般,一直不愿相信,可如今亲眼所见,并未有假,心下酸涩难耐。

隐约透过珠帘,见到二少爷正在运功为小姐蒸干湿发,小姐发尖浮出淡淡的水雾,朦朦胧胧的。

鸢怜很是舒服地依偎在落唯枫怀里,睡得香甜,颊间脸上带着信赖满足的笑颜,莫名地让木柠有些嫉妒。不,是羡慕,对于最喜欢的小姐,她永远也不愿去嫉妒。

默默地呆望着,突然想,他对她的宠爱假如可以分给自己万分之一也好啊。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抢?她只是一个孤苦伶仃,双亲皆亡的使唤丫头,这世间待她最好的便是小姐了。

仰头强收回泪水,木柠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转而去收拾遗留的水桶去了。

珠帘内,落唯枫收回手来,看着头枕在自己臂上,睡得甘甜的鸢怜,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灵活的耳朵捕捉到木柠已经离开,再也抑制不住,在鸢怜唇上落下一个如羽般的、浅尝即止的吻来。再次抚了抚怀中人柔软的额发,怅然地看着远窗外明亮干净,无丝毫杂质的月亮,如他怀里的人儿,单纯不谙人世。

“罢了,这样也好,就等你慢慢长大吧。”

红袍妖冶少年的声音仿若零落到了风里,随风而逝。再看,人已不在。

古雕木床上,少女绵长的呼吸声极小,在寂静的屋里却显得格外响亮,木柠推开门,心里暗叹一口气,那人已经走了啊……

次日,刺眼的阳光直射入眼睛,鸢怜不爽地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把脸盖住,“柠儿,好晒,快把窗子关起来!”

“小姐,已经巳时了。”木柠端来铜盆,放到鸢怜床边,笑道。

“唔,我困……”鸢怜紧紧拽着被子,只露出一对漂亮的紫色眸子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木柠,“好木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可老爷夫人都在等你吃饭呢!”木柠迟疑道。城主和夫人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却常常迁就鸢怜而晚吃,不过今天看来,早餐是要变成午餐了。

被木柠强行拖起来的鸢怜无精打采地吃完‘早餐’,半睡半醒地打了个哈欠,开始了自己五日一次的征程。

四周景物不断倒退,原本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奥斯落尔草原,逐渐褪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高的山脉和野兽断断续续的怒吼。

“这死老头子就是爱故弄玄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找抽啊?”鸢怜一边施展轻功避开脚下的荆棘,一边皱眉不爽道,“真是个任性的老头子……”

每次来这鬼地方鸢怜都会忍不住嘀咕两句,林里温度极低,即便现在夏日已至,阳光却依旧吝啬的不肯分来一丝一毫,导致此处阴气袭人,寒风凌冽中,分外可怖。

自六岁起,父亲便会每五日带她来一次,风雨无阻。至如今,六年过去了,自己早已不再需要父亲等人护送。奇怪地是,父亲从来只让她一人进入这片林中,每次都会莫名奇妙地遇见那怪老头子在山顶尽头处接待,父亲说那是师傅,眼里的敬重不容置疑,却不知为何,从未与自己所谓的师傅见过一面。

远远地,便是望见一块古老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玄机寒舍。

瘪瘪嘴,这老头可以说是奢侈浪费之极,巨大的殿宇隐约藏在雾间,金碧辉煌,近看过去,竟是一座金子搭建而成的城堡,这手笔即便是落家也是难以企及的。

“丫头,怎么才来啊,想死师傅我了!”一个青衣老头声音由远及近道,几道破空之声随之传来。

“混蛋!”低咒一声,鸢怜急急躲开暗箭,却还是被一片柳叶划过藕臂,细细的伤口竟流血不止,刺痛非常。

青衣老头早已笑嘻嘻地来到身前,“小丫头说了多少坏话,老头子可是一清二楚,要是没有个好理由,哼哼!”

倚老卖老!

鸢怜在心底咬牙切齿地骂着,随后一脸可怜巴巴的狗腿模样,谄媚道:“老……呃,师傅,徒儿怎敢骂您老人家啊,徒儿我可是一向尊师敬长、孝敬长辈、勤学好问,以有您这样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秀无比,智勇双全的师傅为荣,这回可是买了您最爱吃的土豆烧鸡块、肥牛滑蛋、冬瓜排骨汤,荷花酥等等一大堆好东西来犒劳您哪!”

“嘿嘿,算你识相。”名为玄机的老头子舔了舔嘴唇,不要脸地贼笑道,抬手为鸢怜止住源源不断地血线,带她来到离宫殿不远的茅草小屋处。

鸢怜不免暗道,这老头也真是个怪脾气,有好好的宫殿不住,来这破草屋装清廉,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鸢怜乖乖地从腕上手镯里取出香气袭人的一盘盘佳肴来,这手镯名唤‘归拾’,是玄机在第一次见面便赠予她的,透明薄凉,戴在手上竟似与皓腕融为一体般,这东西鸢怜倒是从未听过,世间似也仅有一个,可用来存储死物,保持其原状,千年不毁,也算是世间珍宝。这样看来,老头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出手极为阔绰。

“师傅。”鸢怜转而从归拾中取来易容丹,朱华圆润,泛着淡淡的光芒,香气甚至掩过了菜香。

眼里闪过一抹赞色,玄机用内力吸过易容丹来,一旁用竹筷‘啪’地一声打在鸢怜手上,“说了多少遍了,丹药不可直接用手拿取,有损药性!”

鸢怜望着手间毫不留情,隐隐有些血丝的红印,低下了头。昨日制药成功太兴奋,居然又忘记了用玉瓶装好了。

可惜了,本还巴望着他找不出错来,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呢。这样想着,不由嘟起了红唇,却丝毫不在乎手间的疼痛。她早就习惯了,这世间也只有她这师傅舍得或者说敢打她。

“这易容丹你自己留着吧,总会有用的。”玄机随手从一旁的案几上,招来一个玉瓶,将易容丹装进瓶内,递给鸢怜,便闭眼品尝美食。

慢慢咀嚼着,缓缓咽下,玄机老头子一脸满足之色,苍老的面孔浮出一抹怀恋的神色来,转瞬即逝。“丫头,上次给的书可是看完了。”

“恩,看完了。”鸢怜点点头,“不过里头有很多药草闻所未闻,虽说书里描述详细,且附有图片,可相像的草木极多,要是能看到实物,会更好些。”

沉吟片刻,玄机老头道,“丫头,我倒有个好地方,可惜开启有点麻烦,你得一直呆在那,直到学成为止。”

“可父亲那里……”愣了愣,鸢怜犹豫道,她一向酷爱研习医理,却又实在不舍亲人。

“为师自会传梦过去,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玄机老头轻哼一声,见鸢怜还在犹豫,便不耐烦道,“你不去就算了,反正为师也懒得浪费力气,再说你走了,谁给我送吃的来?”

见玄机生气,鸢怜急道,“呵呵,瞧您说的,徒儿怎么会不愿意?”一边小手为玄机轻轻捶背,一副狗腿模样,“这么仓促,我……我总得回家好好准备一下吧?”

“这还差不多。”玄机变脸极快,立马慈眉善目地笑起来,一头白发几乎及地,假若不是眼里偶尔流露出的狡猾,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你现在便下山吧,还是老规矩,五日内必须归来。另外,记得多带点好吃的。”

乖巧地点点头,鸢怜却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什么五日内必须归来的破规矩,分明就是贪图美食!

与玄机告别后,鸢怜也不多留,纵身闪入云雾之中,照原路返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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