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已经开始正式操练，大战在即，校尉对新兵的操练极为严格。毕竟是强征而来，所以对外联络都被中断，新兵的足迹只被限制在军营与操练场之间。

操练场上旌旗翻飞，刀剑林立，每两百人一个方阵在校尉命令下喝声冲天。

大唐兵制，每个都尉辅以两个果敢都尉，一个长史，一个兵曹，一个别将，掌管四个校尉，每个校尉统辖两个旅帅，每个旅帅又管着两个队正，每个队正则带着五个火长，每火十人。一个将军管理的都尉变化很大，但是每个都尉手上带着的兵却一般是恒定的八百人，士兵操练上也一般以校尉负全责，都尉做监督。

乞儿心中一直在想着娇娘，他已经和娇娘、六爷失散六天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来浙西是他的注意，可是都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发现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艰辛。他才真正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唐突的决定。

“兄弟们都听着，一日从军，终生是军人。军人首先要做的是服从命令，其次是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军规严厉却最为简单，有功赏，有错法，杀敌一个，尚钱三贯，杀敌五个，升官一级；日常操练，军令执行不到位，杖责，军令不从，杀头。战场上，奋勇向前，赏，退缩不前，斩。听到没有？”都尉大喊。

“得令。”士兵齐呼道。

“现在，全军以旅为单位，分做虎旅、豹旅两队队，每旅旅帅各自统军听令。红色旌旗出，虎旅旅帅带队前冲，闻鼓声后退；黑色旌旗出，豹旅旅帅带队前冲，闻金锣后退。凡有不听令者，围校场跑十圈。”

兵勇听令，各自站好队列，等待都尉下令。同时，每个旅正都仔仔细细的看着瞭望塔上的旌旗。

黑旗一挥，豹旅旅正大喝一声：“冲啊。”所以兵勇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前赴后继，虎旅看到迎面而来的浪潮，想撤退有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许多新兵开始腿打颤，浪潮越来越逼近，新兵越来越忐忑。终于有恐惧的开始回退，但是在虎旅边上都是持枪护卫，有一个人离开岗位马上就被提了出来。

乞儿身在虎旅，内心也极为忐忑，这是一百人队伍的人墙，这冲击力至少可以把人撞得人仰马翻。豹旅一百人阵型不乱的往前冲，虎旅则是人越来越紧张，人数也越来越少，现场已经只剩下五十人了。

乞儿告诫自己不要慌乱，不要慌乱。相州之战排山倒海的阵仗自己也看过了，一百人有算的了什么。

二十米。七十五人。

十米。六十三人。

五米。三十二人。

鼓声响了，乞儿差点吓昏了头，但是意识之中依然是听到了鼓声。闻鼓则退，他听到了，精神一振，他拔腿就跑。作为第一个后退，他没有被浪潮撞到，但是有十三个人却因为后退不及而被掀翻在地，踩踏之下，悲鸣之声凄恻寒人。

锣声响起，豹军闻讯后撤。但是很多人冲得兴起，茫然不顾，想继续把虎旅剩下七个人撞翻。当然护卫则把这些不听话的给拎了出来。这一翻冲锋，豹军一下子因为冲锋过猛锐减十七人，剩下八十三个人。

红旗一出，旅正见状，大喊一句：“兄弟们，该我们啦，冲啊。”

十九个人像下山猛虎，把之前的怨恨聚集一堂，然后一次迸发，他们带着愤怒朝豹旅冲去。豹旅很多人猝不及防，很多人由于跑不赢而被虎旅推倒，然后被护卫抓走。

虎旅越追越快，很明显豹旅快要大多数被超越了，这时候鼓声响起，十九人中有两个人继续前冲被抓出，豹旅又黑旗出，有七人因为还在撤退被踢出。

在豹旅倒追虎旅的时候，双方人数对比为豹旅二十三，虎旅十七。几番较量下来后双方最终比列是豹旅十九，虎旅十五。

二十四个人站在操练场中央，余下一百七十八人则在校尉严令下围着操练场奔跑。

此时，校尉走到二十四人之前，声音洪亮道：“你们都是这批新募兵勇中的勇士，表现的确不错，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获得了火长的资格。但是还不是火长，要想正式做火长，你们必须必普通士兵更优秀。现在你们也需要开始奔跑，谁跑的时间比刚刚淘汰的新兵第二十二名还慢的人立刻取消火长资格。”

于是，二十四个人静静的等待着这一百七十六人在操练场上奔跑，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慢一点，这样自己就更有机会得到火长这一官职。但是十圈的距离对这群新兵来说的确是太远了，他们越跑越蛮，在半个时辰后终于最后一名也跑完了十圈。此时校尉立刻下令：“跑。”

情形逆转，现在轮到一百七十六人看着二十四人。不过不同的是，一百七十六人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跑，而二十四人是带着升职而努力跑的。乞儿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已经体力不支了，不过她不想放弃，虽然他不贪慕火长这一个位置，再大的官职他也见过多了，可是他想要的是能够证明自己的确堪称来瑱义子的身份。虎父无犬子，来瑱一世威名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中，他坚持着，看着别人超越自己，然后自己又努力超越着别人。

第九圈，乞儿已经彻底坚持不住了，每一步都像如缚千斤，心脏感觉极为压抑，他很想放弃，超越一百七十六人的前二十四名，太困难了。意识的激烈的思想斗争让他脚底放慢下来，抛在他前面的一个人轰然倒下，而跑在他后面的一个胖子却气喘吁吁的超越了他，只见胖子每一步都震的地面直响，而且肉也一蠕一蠕的。他瞬间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比起那个胖子他不知道是多么的占优势，他鼓起力气，发动全力，以胖子为目标飞，努力向他跑去。胖子见他追，本来已经累得快死的他似乎从哪里来了力气，又加快了速度。乞儿爷不甘落后，两人你追我赶，时而你前时而我后，不知不觉间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等到校尉大叫：“比赛结束。”他们还没有意识过来，继续向前跑着。

有新兵发现他们还在跑，立刻追上他们道：“你们赢了。”

“真的。”两人同叫道，又同时瘫倒在地，喘息不止。这一胖一瘦相互对视一笑，有继续仰望着天空。

这场跑步，胖子第一，乞儿第二都被分配成火长。当自己辖下的九个新兵围着他们欢呼的时候，乞儿才真正感到众星捧月的喜悦，这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成就，由此他也忘了失联的娇娘和乞儿。

胖子为人热情，乞儿不拘小节，两人在一块感情正浓。交谈中，乞儿也得知胖子本名叫张元，润州本地人，屠户出身，虽然一身肥却又使不完的力气。

这一天他们操练场观礼台下休息，乞儿道：“张元，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里怎么想外传递消息不？”

张元摇摇头：“这个军营防卫极言，训练期间是无论如何出不去的。”说完张元痴痴一笑，“不过我有办法，我老乡就负责给这个军营送菜。你这是有什么事要向外传递吗？”

乞儿一听很兴奋，“你不知道，我是和我爷爷和妹妹一起润州的，但后来我被强硬拉来充军，现在丝毫没有他们的消息。我想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这个没问题，你把东西写下，我让我老乡出去问问。”

“好。”张元很爽快答道。

张元和乞儿正要走，只听有人说话，两人只好钻回台下。

“大人，你看我这么勤勉，怎么找也该混个火长吧。”

“这要看你怎么表现了。”很明显这是校尉的声音。

“大人，这还用说，都给你准备好了。”

两人安静下来，半刻之后只听校尉道：“行，这事不可外传，骑马训练等消息吧。”

两人走后，张元怒不可遏，气愤道：“不行，这个事我得告诉都尉去。”

乞儿忙拦住张元：“不行，越级上报即使查有实据也要杖责。我看我们还是看看明天的情况吧。”

“哼，这大唐军队都这样卖官鬻爵，怪不得天天打败仗。”张元叹了口气便径直朝自己的士兵走去。

乞儿还在独自沉思，这时候士兵来报：“火长，刚接到通知，明天骑马演练。”

乞儿点点头，便和士兵回到演练场。

当晚乞儿就回到军帐，拿起纸笔将自己的经历仔细的写在纸上，然后交给了张元，但是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张元就进了乞儿营帐把他叫起。

乞儿忙问：“怎么样。”

张元叹了口气，把信原封不动的交给了乞儿，并道：“我老乡说去了兵至客栈，但是没有找到你说的娇娘和六爷。”

“那他没有问老板吗？”乞儿忙问。

“老板只是说他们是不辞而别的，具体也不知道。”

乞儿看着大地发呆，此时此刻他已经心慌意乱，娇娘和六爷不见了他可怎么办。

正在思虑的时候，军鼓响了，该是晨练了。张元不好怎么安慰，只好道：“你也别多想了，没消息至少也没有坏消息，快点准备晨练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