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起床后我发现儿子兴致不高,按理说平时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今天会如此反常,我感觉不对劲。老婆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黯淡的对我说:“志远,宋一郎好像在发烧。”
耳朵收到儿子发烧的信息,脑袋瞬间就大了,看着儿子有些湿润的眼睛我知道老婆所说无误。一家人的感冒症状到现在基本被我摸清楚,儿子感冒的征兆是先有眼泪,我感冒的征兆是手上身上的皮肤先变色,老婆感冒的征兆是脸发紫,妈妈感冒的征兆是头疼。
抱着侥幸心里,希望能证明老婆说的有误感知有错,我还是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果然在发烧,而且烧的还蛮重。这时老婆命令般的说:“今天我要去加班,老板昨天特意安排的,7:30你一定带儿子去儿童医院检查,医院八点上班,早去早排队,烧这么高一定不能拖。另外我告诉你,这几天别在让你妈带宋一郎出去玩了,生病了要多休息,省的到人多的地方交叉传染。”
老婆后半部分的嘱咐让我犯了愁,我妈妈总觉得孩子生病应该让他多到外面走,玩好了病就好了。虽然我认同老婆的观念,但是很难改变老妈的观念。
我家距离儿童医院打车差不多就半小时的车程,还好今天老婆没有提醒我一定要打车,因为曾经一次儿子生病去儿童医院,我要坐公交车,因为楼下公交站牌正好有一班车是直达儿童医院的。估计老婆是看到我没看她,老婆生气的质问:“宋志远,你听清楚没有?”
我答应着:“好好,我知道了。”内心是受不了老婆这副态势的。
老婆临从家上班前还特意的用手指着我,似命令似恐吓的说“一定要带儿子去医院检查,如果今晚上我回来发现你没有去,我给你没完。”说着摔门而去。
儿子看到妈妈出门去,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平时儿子不是这样的,估计是生病脆弱。
我妈妈骂我儿子道:“看,黏他妈黏的,妈妈去上班哭什么。”
我解释:“小孩子嘛,生病就更依赖大人也正常。”
我妈马不停蹄的把矛头转向我老婆“你看看你老婆被你惯的,动不动就是跟你没完,我就想看看拉过来打一顿,她能把你咋地。”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想多说,因为关于这个话题不知道曾经解释多少遍了,我说:“咱能不能换个话题?”
我妈妈一边哄着我儿子一边不高兴的继续向我抱怨道:“你自己的媳妇,怎么惯着是你的事情,受罪也是你的事情,别人谁能管的了。”
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事实上她还是在管,一直在管。
不得已我反问我妈妈:“都是女人,女人何必难为女人,如果我爸爸在世,打你,你愿意吗?”
我妈妈听我这个时候还为我老婆辩护,关键是不站在她那一边,骂道:“我又不像徐芝兰那么混,他手痒打我干嘛。”
我说:“宋一郎生病,徐芝兰让带去医院检查也是正常的,算不上混吧。”
为什么徐芝兰会一再强调让我带宋一郎去医院,因为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如果她不厉声交待,我和我妈可能就采用我们自己的处理方式:就是在家给孩子喝红糖姜水的土办法,或者给孩子穿厚点多出汗。我是担心花钱,觉得到楼下的小诊所就可以,没有必要每次孩子生病都大张旗鼓的非要去儿童医院。我妈妈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担心花钱,另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我和我姐小时候感冒发烧她在农村的老家就是这么操作的。而我老婆小时候就生活在城里,他们感冒发烧有一套他们的办法,就是去儿童医院。特别是我们儿子才六岁,一般的小诊所不敢治疗。
我妈妈说:“小孩子发烧感冒不很正常嘛,动不动就去医院,难道医院不要钱。你们小时候感冒发烧不都是喝点红糖姜水,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是看清楚了,你们这样下去永远过不富裕。”
我不想再多做解释,还是过往经验告诉我,这种场景下越是解释越是乱。虽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但是每个人的生长环境,生活的大时代,学识和认知,以及周围接触的人都不一样,所以观念也是千差万别。比如孩子感冒我妈妈觉得应该穿多点,把汗捂出来,我老婆就认为孩子感冒发烧应该给孩子适当的穿少点,进行物理降温。我当然知道谁说的对,科学的方法是什么,但谁都解释不通,个个都是顽固分子。矛盾的是大家还必须生活在一起。老人的观念孙子孙女让自己带自己必须带,我们小两口经济压力大,请保姆看孩子是完全没有这个条件的。
上了的士我妈妈又开始新一轮的抱怨:“也不知道周六还加什么班,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感冒发烧,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逃避。”
我知道我妈妈不想去医院,一她不认同我老婆的观念,小孩发烧就去儿童医院浪费钱,去医院打的士我妈妈觉得更是浪费钱;二我妈妈晕车,坐车对她来说是个痛苦的经历;三我妈妈本来就喜欢埋怨,生活中但凡有点事情发生,她总是喜欢埋怨个不停。
今天去儿童医院我不愿意坐公交车的原因除了老婆的叮嘱,还有一个就是担心在公交车上我妈妈抱怨个不停,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医的观念已经很落后,当然她自己更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伍了。在的士上她也抱怨,但周围没有那么多听众,自己稍微会少点尴尬。如果是公车上,她抱怨,且不注意小声说话,我在旁边也是难为情。
虽然日子现在过的艰难,我还是一直在劝慰家人积极乐观点,人活着都不容易,既然已经那么不容易了,何必还要自己难为自己呢!
我说:“俺妈要不今天不去医院了吧,我自己去就好,我让司机把你放下。”
我妈又担心我一个人搞不定宋一郎说:“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我也担心回头需要打点滴你一个人照顾不来。”
听到这话我心里还是暖暖的,虽然我妈妈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对我的爱永远是不求回报的,甚至有时候我说的话她不听,甚至有时候我做的事情有些伤她的心,最多不会超过一天她就会忘却,依然对我还是全身心的付出,这就是妈妈的爱,无私的爱。
这也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我妈妈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感到惭愧。我爸爸在我初三那年就离开人世了,因为恶性脑瘤。我大学毕业后,也就是去年,我担心我妈妈一个人在家也是孤独,就想着接到自己身边,由我陪着,由我的儿子她的孙子陪着,总归是热闹些的。怎奈她和我老婆徐芝兰三观不合,往往说不了几句话就杠了起来。
待下车我付了三十三元的士费,我妈妈又开始了抱怨:“你说这来回坐车又得六十多,如果在楼下诊所看,这费用不是就可以省下来了嘛。”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是徐芝兰临走有交待,我不想惹更多的家庭矛盾也算是花钱消矛盾吧。顺便劝慰道我妈“人一辈子不死,赚不完的钱,赚钱不花干什么呢?”
这时候的我更像恶水缸,我妈妈我老婆谁说的话,哪怕再不好听我都得听着,都还得忍着藏着,不能告知他们彼此。
我妈妈说:“老人说的好,过日子就要过的省,不然怎么剩下钱。不剩下钱回头家里有个大病大灾不又要到处借嘛,再说你们还有那么多的房贷要还。”
妈妈说到这里我只有闭嘴的份。首先我不能说妈妈抠门,因为妈妈来我家给我们带孩子从来不要我们的生活费,她买菜的钱她的零花钱都是她自己的。我妈妈有钱,我爸爸走之前是老师,虽然走了但每个月工资加保险现在还可以领到五六千。我妈妈一个人也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除了偶尔买些日常用品,再就是为我两个姐姐及他们孩子的花销。我爸爸的保险一个是学校帮他买的,一个是我两个姐姐帮我爸爸买的。但付出最多的,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都是我们家最多的,关键是她对我们家并没有多少所求。这也是我爸爸提前预料到的,我爸爸和我妈妈很早之前就有这个共识,老了谁都不靠,还是自己手里有钱最踏实,自己手里有钱也不用再看谁的脸色,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在市里买房我妈不同意卖家里分的县城的拆迁房缘故吧。其次我不能说老婆花钱大手大脚,因为我之前为此吃过瘪。我老婆是做房产企划的,工资加提成基本是我工作所得的1.5倍。最后我一直觉得我老婆原本就是城里人,跟着我受苦了,所以我很惭愧,特别是在金钱方面。买现在住的房子,当时我说没有钱不主张买更不想那么早背负买房还房贷的压力,我老婆给我出主意,让我劝说我妈妈把家里县城拆迁分的另外两套房子卖掉给我们付首付,但是劝说失败了,不管我妈妈是怎么考虑的,我都不能用强让我妈妈卖房子,这是大不孝。我老婆赌气就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又问她娘家借了一部分付了首付,但每个月的房贷还是需要我付的,付完房贷我的工资所剩无几,所以我过的小心翼翼,但是这种情况下我又不好意思有任何的抱怨,本来嘛,男人就有养家糊口的一份责任在。
我妈妈又接着说:“你老是说徐芝兰工资多高多高,我就没有见过她往家里拿过钱,你说她赚的钱都到哪里了?会不会给她娘家。”
我说:“那不会的,她也知道,现在拿钱给她娘家,不管是给她弟弟还是给她姐姐还是给她爸妈都没有用。”
这里我向我妈隐瞒了一件事情,近几年徐芝兰的姐姐家借了我们家五万元钱,好多年了也没有还。徐芝兰姐姐嫁给了一个败家子,也就是她姐夫,自己工资不高,还特别喜欢赌,虽然赌注不大,但每年还是会因为赌博输掉几万。家里人提都不愿意提他,他自己也知道,哪怕每次聚餐也都是吃完就溜之大吉。这件事如果我和我妈妈说了,我妈妈肯定又会炸锅。关键是哪天和徐芝兰吵架,肯定又会拿出来炒剩饭,所以我是打死也不敢传这个闲话的。
有时候想想成年男人,特别是结了婚的男人,特别特别是婆媳在一起的家庭的男人,嘴里不能说谎话连篇吧,最起码会隐瞒很多婆媳彼此的故事,因为害怕成为导火索。当然善意的谎言,满嘴的甜言蜜语,成篇的哄人的话更是少不了的。不是过来人是体会不到的,全是被生活逼的,无奈,无奈,真无奈。
我妈妈依然还是一副怀疑人的眼神:“你说的,我不信,你就说她钱到哪了,家里的日常花销基本上她又不用花钱,不就给你们以及孩子买些衣服嘛。”
我掩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钱又不能随便丢。”
我妈撇撇嘴说:“不一定吧。”
我知道我妈妈说的意思,曾经我妈就给我抱怨过,说徐芝兰把钱落下的哪里都是,抽屉里,车里,甚至被子下面都是。徐芝兰是有丢三落四的小习惯,记得那时候家里还没有买车,徐芝兰到菜场买菜,去的时候是骑着电瓶车去的,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回来,我问:“电瓶车呢?”她才意识到自己把电瓶车忘在菜市场了。我妈妈便抓着不放,经常会把这个故事重复一遍。一次两次徐芝兰不耐烦了,私下里直接给我下封杀令说:“如果你和你妈以后再老拿这件事说事,我就直接怼回去了,回头你们不要嫌弃我说话难听。”这又反应出徐芝兰的另外一个毛病,不喜欢别人啰嗦,特别不喜欢别人指出她的短处。当然说是这么说,虽然不说她这个故事,但是她接下来又发生了其他丢三落四的小插曲。
我苦笑道:“俺妈,咱做人要光明正大的,不能总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关键总在背后说人话也不好。
我妈虽然知道我说的不是好话但是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意思问:“你说啥?”我妈妈只读到三年级,大字不识几个,在我们家识字都赶不上宋一郎。每次学校里布置作业,我妈妈不能教导宋一郎她也会自怨自艾,说:“当时你舅舅打着让我读书,可那时候就是不想读,只能怪自己,现在连孙子的作业都教不了。”然后又会补充的老生常谈道:“那时候我读书还是读的好,每次作业老师都给打红蝴蝶。”我妈妈小时候,老师给打红蝴蝶就代表作业做的好。
我打趣道:“你真想学,我可以教你啊,你可以和宋一郎一起学的。”
我妈妈打退堂鼓道:“老了,学不会了。”
我认真道:“不是学不会,是你不想学才是真吧。你看宋一郎外婆,也就是读了五年级,发短信666的。”宋一郎的外婆就比较好学好研究,有时候到她们家,她有不会拼的字还会经问我们年轻人。日常有哪些软件比较火,自己也愿意学。
我妈妈承认道:“她妈妈是个女强人,谁能和她比。”我丈母娘性格刚硬,家里遇事她也常做主。
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在不知道事情内情的时候不要瞎猜,特别是不能恶意的去猜。”
我妈打断我的话:“你不瞎猜,我就问你们的钱呢?有钱为什么房贷不提前还。”
好吧,又是一句把天聊死的话术。我不想说,因为我总不能说钱在哪里你管不了,因为我不能说买房付房贷是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不能说妈妈你落伍了。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闭嘴。在我妈妈面前我闭嘴是因为解释不清楚,两人的认知层面落差太大。在我老婆徐芝兰面前我闭嘴是因为三观不合,性格不搭。
到了医院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老规矩的流程排队挂号、排队抽血检验、排队医生问诊,我也总结出来,就拿抽血检验单不需要排队。我低头看妈妈怀里的宋一郎,宋一郎睡着了,脸红扑扑的。担心是来了,抽血化验还是把宋一郎吵醒了,宋一郎一看这架势苦了起来。我妈妈就在旁边哄,宋一郎吃药还是很乖的,很少费周折,但不代表扎针老实,毕竟扎针痛嘛。
医生一看结果不得了,也是最坏的结果儿子又得了肺炎。旁边的妈妈想象中的又炸了锅,急切的问:“医生你没有看错吧,又是肺炎?”
医生被我妈妈的表情吓到了,更确切的说是惊到了问:“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解释道:“不是,医生你理解错了,我妈妈的意思是我儿子上个月刚得的肺炎,怎么……”
小儿肺炎最少要连续打点滴一周,少数要花1000多元,再加上路费,关键我妈妈还是担心我儿子受罪,特别是现在他读一年级了,还会耽误一周的课程。因为上个月我们家才经过这样一个至黑至暗的时刻。总之孩子得肺炎是非常让人烦躁的一件事,怎么说呢,像小时候被马蜂蛰了,不是大病但疼痛会时刻提醒着你,你是个傻子,你很不幸,竟然被马蜂蜇了。
医生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说:“什么话,你早上吃饭中午就不吃饭了?”
我继续耐心解释:“我妈妈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上个月的肺炎没有彻底治疗好。”
这句话说到医生心里了,医生口气缓和了一点说:“这个有可能,可能性最大的是最近小孩得肺炎的多,相互交叉传染可能性比较大。你们以后要加强孩子的卫生习惯与身体锻炼,你们孩子得肺炎的概率太大了。”
我忙点头承诺回去会加强医生的建议要求。有事不怕事,没有办法,得了病就要治。开始付费,拿药,排队打点滴。在输液大厅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整个输液大厅数小孩子最多,宋一郎不一会又睡着了。我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知道几天的点滴下来,胳膊上扎的肯定又到处是针。
妈妈又在臆测“我看宋一郎这次得肺炎,徐芝兰脱不了干系。”
我说:“不一定吧,你没有听刚才医生的分析嘛,交叉感染的可能性大。”后半句我就没有重复,医生说注意孩子的卫生习惯和锻炼。锻炼可以增加免疫力都知道,但是卫生习惯就得大部分靠我妈妈引导,特别是自己做表率了。毕竟我妈妈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挡不住现在世道变了,特别是现在食物水等等一切大环境都变了。
我妈有理有据的分析给我听:“有几晚我路过你们房间,不放心都看到宋一郎被子踢的干干净净的……”
我打断我妈妈道:“俺妈,你怎么又这样,不是说好的嘛,晚上睡觉了就由我们自己照顾孩子了,你总有一天要放手的啊。”
之前曾因为这事徐芝兰和妈妈郑重交待过,晚上不能再随意推开我们卧室的门。那时候我们卧室的锁是坏的,随时可以从外面推开。虽然我妈妈解释:“你不知道你们家两个男人的毛病。”我妈妈的意思是我和我儿子都喜欢睡觉踢被子。但我妈妈晚上到我们房间确实不方便,关键是我老婆睡觉敏感,我老婆更在意自己的隐私。说了几次我妈妈还是不听,我老婆就发飙了一次。中间我妈妈这个习惯基本改变了,没有想到今天我妈妈一句话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出卖了。我心有余悸,幸好是暴露在我面前,如果是暴露在我老婆面前,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妈妈说:“好,好,你们就是不听老人劝,宋一郎别得肺炎我能说什么。你看宋一郎小时候和我睡,有这么频繁生病嘛。”
我解释道:“每个孩子生病频繁的时期都不一样,有的孩子六个月喜欢生病,有的孩子五六岁喜欢生病,我们个个都不希望他生病。生病了,就治疗,听医生总是没有错的,我们就不要乱揣测原因了。”
我妈妈停顿了会继续向我问责我老婆“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又忍不住,你看看有没有这样的老婆,天天家里快递不断,大包小包,快递员每次来送快递都笑。”
关于此话题,又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也还是一个我不想多解释的话题。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法,老人有老人的生活习惯,何必要管的那么宽呢。关于此,我不得不说我妈妈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但是现在我也学聪明了,两不听两不问。我妈和我媳妇说的彼此,不愿意听我我装作听不到,不愿意问的我装作听了就忘。
不闻不问也没有挡住我妈妈的牢骚满腹,我妈妈继续说我老婆的小话:“你说这房贷还没有还清,又开始贷款买车,我真搞不清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观。”
我笑道:“俺妈,你有进步嘛,还知道用消费观这个词。”这个话题也不是第一次提及,这次我只想用玩笑话化解。
我妈说:“我听人家说,车子就是个吃钱的打老虎,加油不说还经出毛病,买下来就是亏损。”
我叹了口气说:“俺妈,咱不能不要活的这么累,少管点也少累点。”
我妈还不想让我说她:“我不就私下里和你说说嘛,不然我还能和谁说呢。”
关键是这个话题我妈不知道已经和我说过多少次了,不管这件事做的对错,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追及当初有何意义。我知道我妈不仅和我说,还经常和小区里的阿姨们说,不仅说这件事,任何家长里短的事情她都会说。不仅她喜欢说,她更不明白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关于此,我也收到了老婆的多次警告。我能怎么办,只能口头承诺不会发生,或者拿糖衣炮弹来哄徐芝兰。
关于买车,当时我老婆是征询过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暂时不买,原因很简单,经济不富裕,住的地方不仅打车方便公交也方便。我老婆就急着买,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意思买车了家里人的视野就不一样了,没有车干什么事情都考虑距离的问题,买了车机会就多了,我老婆经常还会接些私活做。关于此事我被磨的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我老婆就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你同意了,反正我又不用你的钱还房贷。”
我心里苦笑:“一家人好似都在一个浴缸里,你多吃了鱼食,其他人肯定就少吸收了。”但是我只能装作沉默,这些年我知道徐芝兰的性格,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其实不想让她开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她开车丢三落四,担心她出事故。
这时徐芝兰的短信督察来了问:“去医院了吗?”
我回:“是的,在医院,宋一郎正在打点滴。”
徐芝兰问:“感冒?”
我回:“小儿肺炎。”
徐芝兰回复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我故意不回复。
一会,徐芝兰又给我信息“不要又听你妈的,给孩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正在发烧要适当的散热。”
我知道孩子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正常穿衣就好,但不想和徐芝兰费口舌回了一个字:“好。”
回家的路上,医院输液大厅发生的一件令人诧异的一幕仍在我脑海里徐徐绕绕不肯离去。
一名男子等待着打针输液,脸色惨白,左手托着右手手臂,护士问:“你怎么了?”
男子一边说:“被咬了。”一边脱掉外套给护士看被咬的部位,护士紧盯着这名男子的手臂,原来是在胳膊往上靠肩膀处。伤口裸露出来,当场护士大声的惊呼出声音,这时在输液大厅的人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这时才看到,原来这名男子被咬的这么深。手臂上一大块肉看似颤巍巍的都要掉下,看这名男子五大三粗,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个下场,现场的这名男子看着随时都有昏厥过去的可能。
护士问出了所有在场的人疑问:“被什么动物咬的?还是被谁咬的?”
男子骂道:“还不是被我家那个没有人性的死女人咬的。”
这时在场的人又都惊呼了一声,似在认同男子的骂声,又在为男子喊冤。
护士很职业的说:“你这伤口太严重了,得赶紧包扎处理,完了还得打疫苗。”
男子不解问:“被人咬的也要打狂犬疫苗?”
不仅是他有这样的疑惑,我相信我们在场的人都有这样的疑惑,被人咬了也要打狂犬疫苗。
护士解释:“人也是动物。”
男子道:“对,对,她是动物,她是连畜生都不如的动物,她是连畜生都不如的狗。”
现场很多人在下面嘀嘀咕咕,都在猜测这个男人是犯了多大的错,不是出轨就是感情出了问题吧。
晚上吃完饭我妈妈趁我和徐芝兰不注意把宋一郎抱出去玩去了。待徐芝兰反应过来嘟囔了句“这老太婆怎么听不懂人话。”
我警觉的对徐芝兰说:“我拜托你,麻烦对你家保姆客气点。”我这里故意用保姆这个词,是因为之前我劝过徐芝兰,我妈妈在我们家就像保姆一样勤劳,关键还不需要我们给生活费。意外之意就是告诉徐芝兰这样的好事哪里找,所以有些时候该忍耐还是忍耐。可是徐芝兰哪是那么容易说服的,还依然我行我素,意思“你可以给我家作保姆,但是你不能颐指气使的随意说道我。”
徐芝兰骂道:“你也不要那么阴阳怪气的,医生是不是说现在孩子生病,最好是在家多休息,不要多人多的地方去。”
我看徐芝兰生气,不想事态扩大,特别是回来两人又吵起来,本来宋一郎生病就够烦躁的,赔笑道:“老婆大人你说的对,我妈不是已经带一郎出去了嘛,回来我提醒她就是。”
徐芝兰叹气道:“我知道你只是说的好听,哪怕你真的说,那老太婆那么顽固会听你的,听你的,早就不是这样了,每次都跟我对着干。”
我解释道:“社会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一个人的改变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要着急嘛,心急……”
徐芝兰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你有那么多大道理和你妈去说,不要和我说,我只求时间赶快过,等宋一郎三年级可以自己读书,就各过各的日子。”
这时的我是极其郁闷的,不是徐芝兰说的不对,婆媳少在一起最好,是徐芝兰总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更可气的是徐芝兰总是不愿意耐心听对方把话说完。难怪她在公司不受人待见,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就这样的聊天方式着实让人接受不了。一家人还好,最起码多点宽容,在职场谁会平原无故的接受你这脾气呢。但这个场景我又不适合提这样的话题,最多供自己解脱一下罢了。
接着徐芝兰又郁闷的叹了口气说:“开车子麻烦事就是多,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车子噪音特别大,去4s店查看了下,换了个零件又花了老娘500多。”
徐芝兰见我不吭声,用脚踢了我下“你哑巴了。”
我怨气重重的说:“我没哑巴,我是聋了听不见罢了。”自从徐芝兰买了车就问题不断,车两侧被刮了两次还没有去修。徐芝兰还老是因为车子的事情不开心,她总觉得这个城市的人没有素质,总是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窜。而我不开车,对这些并没有那么敏感。
徐芝兰笑道:“看你小气的样,车子买了都买了,还气不过?这都多久了。”
我说:“你徐芝兰的抉择什么时候错过。”
徐芝兰道:“不要阴阳怪气的,我也只不过随口一提。”
我抱怨道:“说了不适合买,非要买,不听人劝,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钱,只要五分的本事非要干八分的活……”
徐芝兰听到这暴怒道:“你给我闭嘴,我听你这老生常谈早都厌了。”说我朝我扔了一只拖鞋进了卧室。
我站起来气的牙根子痒痒,但很快又收了回去。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旁边的徐芝兰撩拨了我两下,见我没有积极的反应,自己哼了一声睡去。我在想,难道我和徐芝兰真的像我妈妈说的不能过一辈子。因为我妈妈老是说,家里女人当家长久不了。我知道这是封建思想,但当一个人消沉的时候,思想就容易向封建残余势力低头。更让我苦恼的是,我仿佛陷入了死循环,完全不能像之前一样自信的解开家庭这个结。
如果说儿子生病有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次他生病期间可能有幸躲过了一场灾难。儿子这次肺炎打了七天点滴,去掉不上学的周六周日,原本是会耽误五个半天的课程的,但结果只耽误了两个半天。原因是周二儿子班级出事了,那天上午他们班集体课外活动,正好旁边正在施工的工地砸下来一个钢筋管,砸死了他们班一个小朋友,也是我们一个小区住着。家里人听到这个事都特别后怕,想想就可怕,都在一个小区住着,在一个学校读书,关键还一个班的。意思前些天还一起玩耍的,今天说没就没了,他们父母会遭受多大打击,特别是孩子还特别聪明可爱。于是全校停课三天搞安全检查整顿,他们校长被现场撸下,施工负责人直接被拘留问责。家里人听到这事都感觉到后怕,全部唏嘘不已,甚至不敢假设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会是个什么后果,然后大家集体攻击了学校旁边的施工工地。旁边是学校,施工工地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白天施工,哪怕没有安全隐患,也会施工工地的噪音也会影响孩子们的上课及休息。
我妈说:“志远,还记得你们小时候,你和你两个姐姐,哪一个没有经过生死考验。”
我知道妈妈想说的故事。小时候可以玩的节目太多,最快乐的莫过于以下四件,第一件往往发生在春天,每次放学或者放假和村里的同龄小伙伴一起下地放羊或者折柳枝吹响;第二件往往发生在夏天,只要天气足够热,河水足够热,每天都会到河里游泳几次,当然顺便抓鱼也是常有的事情;第三件往往发生在秋天,秋天到了地里的红薯、豆子、玉米、蚂蚱都可以烤着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野外烧烤;第四件往往发生在冬天,每逢下雪特别是下大雪,就会牵着狗一起到地里抓兔子,因为兔子腿短,在雪地里跑不远。
做这些事情很开心,但也充满着危险。我就曾经在一年的冬天,更确切的说是冬春之交,那时候柳枝都发芽了,我到河边摘柳枝,不幸的被牛蹄子踢到了河里,那时候还不会游泳。幸运的是当时我穿的还是棉裤棉袄,掉到河里有浮力,不至于很快沉没。更幸运的是当时有个邻居发现了我,救了我。从此我就认那个救我的人为干爹。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老家认干娘的特别多,认干爹的少之又少,所以后来很长时间我都不好意思喊干爹,总觉得怪怪的。
那天为什么我会独自去河边摘柳枝呢?表面原因是小孩子都喜欢摘柳枝,做笛子。直接原因是我和我妈妈到邻居家听戏,那时候听戏还用那种台式听戏机,妈妈一边听戏,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和姐妹们闲聊。这时我说我想回家和爸爸玩,妈妈知道我爸爸在家里写教案,邻居家距离我家也近,差不多就是一百米的距离,妈妈就答应让我自己回家去。没有想到这柳树就在河边,没有想到路上我会去摘柳枝,没有想到这牛那么喜欢踢人,没有想到这一个不小心差点让我丢掉性命。
听说我被救回家的当场,我爸爸就扇了我妈妈两个耳光,那时候我还在昏迷之中,当然我爸爸也不知道我是否能被救过来。我妈妈知道自己大意了,知道自己错了,被我爸爸打了也不还手,就是一个劲的哭。镇上人一直都说我爸爸一个教书的先生,一个读过书的人怎么还那么封建,暴力不说,还那么看重儿子。
我大姐、二姐也被淹过,我大姐是在河边洗油菜花的时候淹的,我二姐是夏天在河里淹的,幸运的是都被人及时发现给救了过来。我妈妈常说:“好人才有好报。”我妈妈是信佛的,所以她也几乎没有打过我和姐姐们。在那时候很少见,那时候农村的理念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人不打不成才”。
身边的一些小伙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现在还记得几个一起玩的小伙伴,特别是我的一个小学同桌,前一天还一起上学,第二天就彻底见不到了,淹死了。到目前为止,我都很惜命,我觉得能活到现在,那都是上天在眷顾自己,只要不涉及生死,所以我也不觉得生活中有什么多么严重和大不了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刚毕业那会一次危险的经历。来现在的公司上班第一年,那年冬天雪特别大,上午我们部门组织公司全员到院子扫雪。我一个不小心把铁锹的锹头丢了出去,万幸的是那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伤到。事后想起来有些后怕,如果当时锹头直接铲到人身上,特别是敏感部位脖子那会怎么样。公司赔钱,工伤,估计自己也会出一大笔血吧。关键是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都是有爸妈有家庭的,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估计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下半辈子都会在内疚中渡过吧。
所以人的生命最是脆弱,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做到小心谨慎些。有限的时间内多做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有能力再有可能再做些有利于这个社会进步的事情。这就是几次大难不死后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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