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正琢磨着,眼前一晃,苏焕端端坐在了旁边。他今日神色倒是颇为平静,断没有昨夜那般怒不可竭,那态度明显带着一副求和的姿态。
苏木棉没好气地侧过脸去不看他,嘴里哼哼着。苏焕不急不躁,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苏木棉回来时丫鬟才沏的茶,还烫着。他喝了一口,顿时眼睛鼻子都要拧在一起,看着茶杯也有些嫌弃起来:“这王府的茶叶,丝毫比不上我妖宫的。”说着,放下茶杯不再喝。
“又没人请你来喝茶。”苏木棉哼了一声。
苏焕笑了笑:“我又不是来喝茶的。”
苏木棉翻了个白眼:“对,你不是来喝茶的,你是来监工的。”
“木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苏焕眼神暗了暗,“你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看着问溪…”
“好了好了…”苏木棉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那些缠绵悱恻的表白情话她听了太多次了,每次一提起这事,那冷冰冰的妖君就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没完没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这不在帮你了吗?你昨晚来了现在又来,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苏焕收起那思春般的情绪,腰板微微挺直道:“我这次来是同你道歉的,昨晚是我急躁了一些,我的确不应该那样与你说话。”
苏木棉抬眼看了看他,有些质疑。妖君杀伐决断从来说一不二,在他眼里他没有做错过事,即使错了,他也会让它变成对的。苏木棉与他相处了几十载,已经明了他的毛病,只要他一道歉,准没好事。
所以轻易别去爱一个人,原本好好一个万众敬畏的妖界霸主,自从陷入了爱情的泥地中,有时候的脑子与南海岸边小渔村东头那家的二傻子一般无二。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了想,需要与你交待。”苏焕继续说。
苏木棉又翻了个白眼:“嗯,看来还是另外这件需要交代的事情比较重要。”
苏焕的脸抽了抽,但心中念着心爱之人的事,还是忍了下来,山水有相逢,今日他暂且低一低头。他调整好了心态,继而耐心说:“我想着问溪进王府的事情,怕是你阻挡不了,所以就别在这事上费心了,还是好好想想她进府以后如何离间他们来的更好。”
“我早就想到了。”苏木棉声音拉得老长,“为了你心爱的问溪仙子,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平日里他操持妖界的事物,也没见他如此事无巨细过。
苏焕叹了一口气,眼神透过窗户望向了远方:“千年前那场大战我毁了真身,若不是问溪守护着我破碎的元神,我如何有机会重生?此生,我只愿能护她一世周全。”
千年前苏木棉这只小海蚌还没出生,所以那场大战的具体情况她并不是很清楚,能详细描述那日场景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苏焕很少提那场战斗的战况,倒是当初还是一个拜师在昆仑山修仙的问溪如何救了苏焕元神的事情,苏焕反复念起,她早已听得烂熟于心。这些年,面对外人向来冷酷无情的苏焕,单单这件事在她面前反复念叨,碎碎念得好似一道紧箍咒,每回一开头,苏木棉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千年前,苏焕还是上一任妖君苍楼,仙魔妖大战那次,他着了魔尊的道身受巨创,肉身灰飞烟灭,留着一丝残破的元神飘荡,幸而让彼时还在修仙的问溪无意发现,细心呵护了数百年,这才得以重生为苏焕。
数百年的朝夕相处,早让只剩个元神的苍楼渐渐对面前的人情根深种,所以他暗暗立誓,一定要重生,一定要回来找她。
所以这一世,他决定要为问溪而活。
问溪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以后,苏焕重新当上了妖界君王,他无心权位也无心征战,与仙界签了和平条约永世交好。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追逐问溪,求而不得,一求再求,孜孜不倦。
当年妖君苍楼是如何修补了元神重新再世为妖这件事,一直是这世间一个谜,谁也不知道竟是仙界一个小仙子所为,其实最初问溪仙子连自己都不知道。苏木棉心中感叹,怕是问溪仙子知道了自己当年无意中救起的竟然是妖君,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而重活一世的苏焕,却执着于她,只因她的救命之恩,因恩生了情,因情而无法自拔。
苏焕背对着苏木棉站着,眼神飘渺不知去到了何方,苏木棉在他身后呆呆看了很久,憋在口中的话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哎,算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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