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之月，在暗云翻滚的夜空中时隐时现，星光渺茫。燕缳、仲羽与穆毅各领五千人，在盾牌兵的掩护下穿梭于乱军之中，掌控前线局面，贺箫负责稳固后防。

燕洵不在的十年间，燕缳在燕北虽有乌道崖辅佐，但身处政治博弈中心，身份地位均极为敏感，为避免过早引战，很多时候只能将己方化整为零，苦苦忍耐，可谓受够了八部的乌烟瘴气，如今有燕洵归来主持大局，又明确了扩张型策略，方得大展手脚，拼杀个痛快。

夜战中视野极差，火光乍明乍灭，燕缳红衣单刀，舞得犹如彤云紫电，手下也颇为狠厉。

战至中途，她总觉得不远处有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关注着她，说不上是观察、担忧或是其他什么意味，她游目四顾，场上激战方酣，人人专注于战斗，贺箫在后防线上根本看不见，仲羽在十数丈外背对着她，一柄长刀左斩右劈，偶尔回过身来，亦是无暇他顾，穆毅更是不知打到哪去了。

只一分神间，眼前忽然晃起重重锋影，数名部落士卒杀散盾牌兵直逼燕缳，燕缳急忙收摄心神，举刀横架，不料情急之下力道未使足，小臂在对方数名壮汉的钢锋压制下酸软难禁，只能觑准时机，顺势着地一滚，卸去大部分力道，正欲翻身站起，却又被一名原本伏卧在地的伤兵紧紧扯住了小腿，令她不由自主扑地跌倒。

手背立时传来剧痛，已被军靴踩中，燕缳大惊，乱军之中一旦跌倒不能及时站起，要么遭乱军踩踏，要么犹如砧上鱼肉，极易被人一刀结果性命。

燕缳咬紧牙关，挥刀斩下拖住她小腿的手臂，耳边立时传来伤兵的凄声哀嚎，却又立刻被周围的厮杀声所淹没。

当此鲜血四溅，刀兵如海之地，西南方突然一阵混乱，人仰马翻，紧密的乱军被冲开一道缺口。燕缳发觉有人突围而来，继而被人拦腰抱住，利落地打了几个滚，撞得后背生疼。她还没来得及看见自己原本所处之地被数柄长刀劈得泥石碎裂，便听见伏在她身上之人发出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吐在她颈边。

附近的盾牌兵发觉郡主有难，在一名队长的指挥下立时重新组织阵型围拢，将二人护在中央。

燕缳从对方怀中挣扎出来，火光中终于瞧清楚是一张不算俊朗却十分刚毅的面目，国字脸庞，眉峰微锁，似乎正在忍受痛苦。燕缳认得是红川一役中初露锋芒的散骑常侍穆毅。

穆毅急忙放开环抱燕缳腰间的双手，退开半步单膝跪地道:“情况紧急，不得已冒犯了玉阳郡主，还请恕罪！”

燕缳道:“无妨，你受伤了？”

穆毅捂住血流如注的左胁道:“皮肉伤，无碍。”其时穆毅身着铠甲，又值深夜，燕缳也看不真切，只觉他脸色青灰，恐受伤不轻，便一把将他扶起，且战且退，意欲由他退守后防，贺箫接替他的位置参战。

三人方做好交接，王帐突然被掀开，楚乔双手拎着三颗首级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列亲兵，帐内仍然隐隐传来兵刃交击和闷哼哀嚎声。

楚乔出现，说明帐内大局已定，燕缳松了口气。只见楚乔将首级交给身后士兵，缚上绳索悬挂于旗杆之上，同时燃起一团烟花升上夜空。烟花经过改制，发出几声震动山谷的爆响，瞬间盖过了战场厮杀声。沾满了血污的首级在橙黄的烟光下越显狰狞，由左至右分别是金赤乌、术合与莫泉，海儿罕、勃瀚瓦都、回回三大部族首领已尽毙于此！

随后又有数颗首级从帐中递出，一一高悬。场上各部族见己方首领丧命，主帅缺失，士气不由得不动摇，惊慌失措之下渐渐抵挡不住黑鹰军和楚兰军的疯狂反击，节节败退，山壑之中已是尸横遍野。

乌道崖手持利剑，越出王帐，犹如寒星破夜，霎时又收割了数条人命，待与前方仲羽汇合一处，刀剑齐出，所向披靡。

仲羽一身白色劲装亦被溅满鲜血，眼神虽略有疲惫却仍清明盈亮，显然并未受伤，见乌道崖现身，不禁惊喜道:“殿下挑了八部了么？！”

乌道崖颔首道:“殿下神威，内势可定！”

楚乔命贺箫率乌丹瑜、葛奇由左右两翼包抄乱军退路，并沿途大喊:“缴械投降者不杀！缴械投降者不杀！”

楚兰新军因前身为秀丽军的缘故，虽由楚兰王直接统帅，地位不低，却更显尴尬，因此无论战事大小，只要一有机会便人人奋勇争先，仿佛一群眸中闪着饥饿光芒的狼。

烟花不断升上夜空，团团爆开，发出灿烂的光华，旗杆之上已悬了九颗首级，各部落看在眼中，不由胆战心惊！一夜之间，八部的核心力量几乎被摧毁殆尽，燕王的力量太可怕了！阿精、程鸢亦如出闸猛虎，大开杀戒，手下无一合之将。

这两位都下场了，说明燕洵那边必然已经大功告成，楚乔回望王帐，帐帘大开，风眠及燕卫推着四名被捆成粽子般的部落首领出现，四人滚倒在地，狼狈不堪，完全失了先前的威风，另有参加农牧节王帐盛宴的众多部族护卫和家眷，一一被反缚双手，跪伏帐前。

燕洵居高临下，战龙刀口的鲜血滴落泥土，肃杀而冷寂的气息仍在蔓延，他越是一言不发，越是无人知他心中所想，众人跪地发抖，低头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刀刃，生怕下一刻这冰冷的锋刃就要落在自己颈上，不由汗毛倒竖，浑身发麻。

金密云也在被捆之列，他与另外三名部族首领相同，尽皆性格懦弱，贪生怕死之辈，此辈最容易见风使舵，也更容易掌控，燕洵并未赶尽杀绝，有意将他们留下。

山风肆虐，烟火横流，各部士卒在黑鹰、楚兰两军的内外夹攻下，进退无门，非死即降。

楚乔遥望夜空，这是她在燕北度过的第一个盛大节日，充斥着鲜血与杀伐，

惊心动魄。但那又怎样呢？既然决心要在这个世界建立新的秩序，唯此路可行，不杀出一条血路，又有何资格谈和平与善良？

落日山下一片狼藉，战场需要清理，燕洵和楚乔下令要求清点降者，分流后送部族家眷，哪些可优待，哪些应震慑，哪些需屠戮殆尽，一一传下指令。随后点齐两军精锐人马，连夜快马返回燕都殷塬坐镇，避免中央空虚，遭遇散乱各处的部族余党反击。

大部队除落日山驻军，余皆陆续撤回。

燕楚跨入燕王府时，已过了子夜，燕洵别过楚乔，又吩咐了侍女采樱几句，便匆匆转入紫英阁处理近段时日堆积的重要公务。

经过从傍晚到凌晨的激战，楚乔身上满是尘土血污，颇不自在，便随了采樱去往燕王府后山的一处天然温泉，待泡澡解乏后，神思清醒些再去寻燕洵，看看是否需帮忙理些公文资料，或者为他添些茶水。

后山的这处温泉水温度较高，浸泡着十分舒适，又有大面岩壁挡住山风，林木错落有致，在寒冷的冬季也颇温暖宜人。

楚乔今晚在宴上本就饮了些酒，她对自己的酒量向来颇有信心，玉璞酒温润醇和，口感极佳，便忍不住贪了杯，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动手打架，酒兴更助打兴，燕洵也不去管她。

出了王帐之后山风一吹，才觉得有些上头，但于她并无多大影响，丝毫不妨碍她指挥战场战斗，反而更加果决凌厉。直到回了燕王府，紧绷的神思陡然得以松懈，经温泉热气一蒸，酒气上涌，氤氲得整个脸儿都红润了。

果然越是醇厚的酒后劲越大，楚乔不是没有经验，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大概前几日熬夜多了，疲劳易倦，好在没有误了大事。

头和身体开始有些沉重，楚乔神思迷离，呼吸渐渐沉缓，直到一片枯叶跌落肩头，楚乔脑袋一晃，放空的身子一时受不住水中浮力险些歪倒，惊醒之余才发觉时光流逝，原只想洗去战场尘垢，并不多作逗留，谁知竟险些睡过去，也不知燕洵忙得怎样了？

楚乔匆匆穿衣，只是采樱这丫头，以为她泡完温泉就会安寝，只给她备了轻软舒适的碧纱凤尾裙，好在还有一件白绒绒的厚披风遮住了低开的领口。经问途经的侍女，得知燕洵已处理完公务回房休息，那便好，为了今晚这漂亮的一仗，他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楚乔便不去紫英阁，打道回了她与燕洵的兰薰清风。

采樱昏昏欲睡，走三步有两步要踩到楚乔的裙摆，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惊得伏地认错，如今也只是吐吐舌头，调皮地揉揉眼睛，楚乔莞尔一笑，劝她先回去休息。

采樱道:“不如我唤值夜侍女送您回去吧？”

楚乔摆摆手道:“不必了，这个时辰就让她们安心休息吧，几步路的距离何必再惊扰她们，我又不是娇弱千金，走路都需人扶持，快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有事安排你去忙！”

采樱知晓楚乔心性，既说了让她去休息，便不喜她多做纠缠，于是帮楚乔又理了理披风系带道:“月色不明，殿下路上当心，您要是摔着，燕王殿下还不扒了我的皮。”

楚乔刮着她的脸调笑道:“为了你这小美人儿，我自然会当心的，快去吧，少磨蹭了，耽误我睡觉。”

采樱乖巧轻轻一福道:“诺。”

采樱走后，楚乔扶着游廊抄手，一路沐着微弱的月色，脚步虚浮地踏入兰薰清风。

一阵玉兰清芳隐隐沁入心脾，楚乔精神又松懈了几分，真是困倦极了。眼前有些模糊，清隽的树影花颜映入眼帘，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有时是一棵，有时又变成两棵，楚乔轻轻摇晃脑袋，待眼前的树影又合为一株时，辨明方向，便寻着熟悉的房门一把推开，纤足往后一勾重新关好两扇雕花长门，双眸半睁半合，一路解着披风随意丢在地上，摇摇晃晃寻着自己的床榻一头栽倒。

终于……可以安歇了。楚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正当她要放任自己沉入梦乡时，忽然觉得不对劲，床微微沉了一下，紧接着熟悉的气息从背后袭来，一双猿臂环上腰间，微微收紧。

楚乔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她不用瞧也知道身后之人是燕洵，问题是……大半夜的，是燕洵跑来霸占她的床，还是她走错房间，投了狼窝？

楚乔晕晕乎乎一时有点理不明白，好在她是背对燕洵，便悄悄睁开双眼，从眼缝里借着窗外风灯透入的微光打量房间，青烟鹤凌帐低垂，蟠龙铜鼎中闪着一点红光，竹叶香缓缓弥漫，如同身后之人的味道，楚乔心头一震，从脖子开始烧到头顶，果然，是她的错……

楚乔一动也不动，想着自己好像还穿得十分单薄，方才倒在床上前，一路解了披风，她不喜长裙睡中纠缠，也一并解了，随解随丢，如今身上仅余一件贴身肚☆兜和绫罗小裤，与半☆裸实无甚区别，这副模样爬到燕洵床上……真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玉漏声声，点滴空灵。突如其来的窘迫令楚乔酒都醒了三分。睁着眼沉着气默默数了一百息，发觉燕洵始终呼吸沉缓，应是睡着了，还是偷偷开溜吧，明日燕洵若有印象，只坚持推说他自己做梦就好。

楚乔抓着燕洵的手腕，轻轻从自己腰上挪开，没有任何阻力，她心中窃喜，正要翻身下床，却不想那只手臂又搂了上来，力道有些大，后背撞上胸膛，楚乔郁闷得险些岔了气，只听燕洵贴着她的耳后道:“既来之，则安之，夜寒露重，不要乱跑了。”

其实当楚乔毫无预兆地推开房门时燕洵就已醒了，看她一路直奔床榻，糊里糊涂倒头便睡，娇憨迷糊的模样真令燕洵哭笑不得。

此刻两人贴身相拥，微醺的少女香肩玲珑，被燕洵半握在掌中，轻轻摩挲，温泉水滑，凝脂如玉，薄茧划过肌肤，楚乔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燕洵将她拥得更紧，整个儿箍在怀中，双手轻抚的范围也逐渐扩大，由脖颈和锁骨掠过双☆峰，又流连于玉臂和小腹，温柔缱绻。

楚乔的心情甜蜜而复杂，燕洵该不会把她的一时失误……呃，当做某种暗示吧。虽然……确实很像，楚乔不自觉地将半张脸埋进被子，丢死人了，还是装醉吧。

燕洵拉下被子，掖在她下巴处，低笑道:“也不怕气闷，睡相没个老实。”

楚乔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老实。只听燕洵又道:“阿楚，我知道你没睡着……”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正当楚乔打算石化到底的时候，燕洵突然翻身将她稳稳压住，俊脸逼近。仿佛一只端详着自己爪下猎物的狼，燕洵轻嗅她的颈侧，抬首时单薄的唇若有若无地划过少女娇嫩的唇瓣，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心尖，闭着眼的楚乔，全身的感官都被燕洵掌控。

感受到身下楚乔变得有些剧烈的心跳，燕洵心中的欲☆☆望被再次扩大。

楚乔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当初在卞唐时还大言不惭要在燕洵身上种草莓，虽然那时他并未听懂，但照眼下这个情形，怕是自己要先阵地不保。

“嗯！”楚乔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燕洵这家伙，居然咬她！男子雪白的牙齿啃噬着秀美诱人的锁骨，舌尖轻舐，留下一连串湿润的痕迹。

楚乔的颈侧也有些敏感，燕洵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缓慢而细心地吻着玉颈，下巴淡青色的胡渣掠过她柔嫩的肌肤，有些扎得慌。

楚乔忍不住檀口微张，未待呼吸，突然整个儿樱唇被覆在身上的男子含住。燕洵仿佛一个突然得到糖果的孩子，不知餍足地品尝这甘甜的滋味，少女口中的玉璞酒芬芳在此刻更增魅惑，她什么都不做便已是无声的邀请。

燕洵引导着楚乔，令两人十指相扣，楚乔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燕洵越来越明显的身体变化，她已被逼得无路可退，无论从身躯还是心灵，十年陪伴，她随着燕洵一路成长，看他从困顿无依的少年到执掌王位的青年，气度在岁月和风雪的砥砺中日渐沉稳，手掌更加宽厚，臂膀更加有力，胸膛和肩背更加雄伟，眼神仿若深海，令人恋慕却又不敢久视。

“他若想要，那便给他吧……”楚乔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因为面对燕洵，着实有些不忍心再让他失望了。

美目偷偷睁开了一条缝，水润的星光溢出，仿佛点亮了燕洵的夜空。那眼神是如此温柔，令他刚刚开始有些粗暴的动作又轻柔了下来。

“阿楚，我怕是要忍不住了……”听着平日里杀伐决断又冷峻无情的燕王此刻语气中略带着祈求和深切的渴望，楚乔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半撑起身子，将自己的脸颊埋在燕洵的颈窝处，燕洵顺势伸手解开了她颈后和背上的肚☆兜☆绳结，并轻吻着将她放平。楚乔洁白的娇☆躯呈现眼前，双☆峰浑☆圆柔软，立刻引来痛吻，舌☆尖纠缠着红梅，带给楚乔一阵阵强烈地刺激，她双手抱着燕洵的头，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洵……”

“嘤咛……轻一点……不要……不要用咬的……”

楚乔的娇嗔柔媚异常，燕洵口舌并用，手上也没闲着，两人早已不着寸☆缕，稍有动弹，便是最亲密的厮磨。

燕洵的手停留在楚乔平坦的小腹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继而又坚决地往下移去。

终于抚摸到茂密的丛☆林，有些笨拙地拨开柔软的花瓣，湿滑温热的触感令燕洵有些头皮发麻，修美的手指试探着伸入玉泉，楚乔瑟缩了一下。

燕洵道:“疼吗？”

楚乔摇了摇头。

“若是疼便告诉我，不要忍着。”

“嗯，现在还好……”

燕洵怜惜地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指腹摩挲着粉润的蕊珠，久久不舍得离开，楚乔禁不住全身轻颤起来，收紧双腿，轻喃着藏进燕洵怀里。

院中枝叶婆娑，在冬夜的寒风中上下摇曳。

几名侍女莲步交错，轻软的缎鞋行走无声，偶有环佩叮当。一名侍女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楚殿下晚上回来了吗？我与绫波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后赶紧去她房中探看是否需要侍候，却并未见她……”

“我也没看见呢，燕王殿下由紫英阁归来，简单沐浴后便歇下了，楚殿下并未跟随。”

“可是上上下下都找过了，就是没见到楚殿下，会不会早在燕王殿下寝苑内了？”

“不太可能，咱们王向来尊重楚殿下，从未唤楚殿下侍寝的，我日日伺候，最是清楚。”

“那也未必，燕王殿下又没有其他侍寝婢女，虽与楚殿下分了两处寝苑，但他二位向来公务繁杂，在兰熏清风中歇息的次数反而不多，谁知道是否已暗通款曲了呢？你不明白，表面上越是分得清清楚楚，私底下可能越是说不清道不明呢……”说罢还传来一阵暧昧的轻笑。

一名胆小的侍女惊得跺脚道:“嘘……这不是你我能议论的，楚殿下平日里虽平易近人，却也切不可真当她是吃素的，何况燕王殿下还在里面，当心被他听见，你这条舌头还要不要了？！”

那侍女撇撇嘴道:“离得这样远，怎么可能听得见，行了，咱们先去问问采樱姐姐吧。”

尽管隔着重重假山与阔叶木，侍女们议论的言语微不可闻，但燕楚二人均是常年习武的底子，又经过真煌八年艰苦的囚禁与求存生涯，六识早就锻炼得远比常人敏锐得多，那些言语断断续续传来，已然听了个大概。

直到侍女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燕洵面目沉静，深深拥着楚乔叹了口气道:“阿楚，对不起，委屈你了。”

楚乔伸臂抱着他的肩背道:“不委屈，她们也不过随口说说，不必挂心。”

燕洵道:“这么多年，我依然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要让你任人议论，几名侍女与你亲近，受你恩惠，尚且敢在言语间冒犯于你，若是其他人，还不知如何传，明日我会严惩那名侍女并调离兰熏清风。”

楚乔道:“无论怎么做，旁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你已经很累了，些需小事不必太过费神。你我彼此真心，又与旁人有什么相干？”

“正是因为人心难驭，才更需整肃，此事我会安排。”燕洵亲吻着她的秀发又道:“我知道阿楚待我的心意，可是燕洵何德何能，能得你垂青，我必须更加努力了，不会让你再等太久了……”

楚乔笑道:“瞧你说的，仿佛我很心急似的，再者，你这么说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燕洵道:“不，是我心急了，真想现在就娶了你！至于眼光……你有时候睿智灵慧，有时候又傻乎乎的，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楚乔抓起燕洵的左手放到他眼前晃了晃，气鼓鼓道:“也不知道谁更傻，生生断了自己的手指。”

燕洵搂着她道:“能换得你的平安，就没有什么不值得。”

楚乔心中一暖，调整了个姿势，顺从地依偎在燕洵肩头，轻轻打着哈欠。

燕洵问道:“困了吗？一定很累了吧，我送你回房休息。”说着便要将她裹着被子抱起来。

楚乔一怔，下意识地阻止了他。

燕洵道:“怎么了？”

楚乔憋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低着头结结巴巴道:“嗯……你……就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燕洵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立刻装作委屈且无赖道:“你终于知晓心疼我了，这自然十分辛苦，不过我全都记下了，将来你需得加倍偿还，你现在越是折磨我，将来我也越是折磨你。”

楚乔急得抗议道:“你……哪有你这样的！”

燕洵将楚乔放回她自己的床榻时，楚乔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阿楚，辛苦你了，明明累了困了，却还是任由我胡闹，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困顿，你都从未怨过我一句，我答应你要给你最好的，请你再等一等，如今燕北局势刚刚发生剧变，看似平定，实则仍然危机重重，此时迎娶你并非合适的时机，也太过匆忙。”

残月中宵，白露如霜，楚乔梦中有一片开满了火云花的火雷原，还有纵横蜿蜒的回回雪山，莽莽冰川，以及，心上的那个人。

燕洵望着楚乔唇边绽放的甜笑，心头一阵酸楚与柔软。

“阿楚，我该拿你怎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