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尉迟百炼手脚虽废,拳脚刀剑等功夫皆不可能再用,但他真气未散,一杯参茶下去,补了许多元气,内力渐复如初。
林慕生见状,心中喝彩不已。他被囚数日来,觉得余生已无希望,因而早将什么武功抛在脑后了,直至此时见到尉迟百炼这般高深的内家修为,心中较量之心突然激发,于是也席地而坐,闭目运起紫云功和易筋经。
未运功时,他的身体一直被尉迟百炼内劲所引气流冲击,运功之后,周身便也产生一股气流抵御。尉迟百炼有所察觉,于是加重内息。林慕生瞬间觉得似有一阵巨大海浪从头顶撞了来,慌乱中忙调运全身真力,便觉一股真气自小腹下传上,刚要抵御,猛觉周身气流消散,身子重重地往前摔倒,额头磕在地上起了大包。
林慕生哎哟地叫了一声,摸着额头直起身子。尉迟百炼依旧闭着双目,冷冷说道:“你找死么?”林慕生叹道:“我以为我进步许多,可以和你一抗。”
尉迟百炼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再过十年吧!”心里却想,凭林慕生这这年纪及有这修为,其实已经赛过自己当年许多了。
天牢之中,难分日夜,唯一能帮助分辨时间的,便是梁平的点卯与散值。至于天牢外的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听梁平转述。
据他所说江山阁之人全部离开定都;有人在皇宫外发现归海听涛被人利刃割喉而亡;周长治伤势越来越重,陷入昏迷,太医署众人无能为力,只得张榜求医;周延祀新皇临政,意欲励精图治,可瀛都倭贼来犯东部沿海,周延祀和文武百官均是无所对策;“笑面弥陀”尉迟正在家中被家仆下毒杀害;归海光祖升任承天府府主,受新皇直属专司各地巡看之责。
林慕生听罢一言不发。尉迟百炼问道:“你父亲死了,没有一点感觉?”
林慕生叹道:“他与我彼此本就是恨非亲,后来仇恨化消后感情也淡。当他那一日选择在你手中拼死救下归海光祖,我便知我始终算不上他心目中的儿子。他明知归海光祖奸诈,还甘心为他,落得这个下场并不奇怪!”
沉默了一下,又反问尉迟百炼道:“你呢,对尉迟正也很是用心吧他大小也是成名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被家仆毒害”尉迟百炼道:“阿正这蠢货,没了本府主庇护,被人玩死,只是早与迟的区别罢了!”
时日一天天过去。尉迟百炼虽被关在天牢,但脾气依旧没什么收敛,梁平有一次与他言语冲突,便要领狱卒来打他。林慕生告诉梁平,尉迟百炼双手虽废,但内力依旧凶悍,倘若跟他有肢体接触,他可以顷刻间要了你们性命。梁平及众狱卒听罢吐吐舌头,之后再也不敢说教训之类的话了。
而对林慕生而言,尉迟百炼既是“狱友”,更是武学上仰止的目标,让他在颓废之余,还能勤加练习,精进自己。至于生活上,林慕生每日都会将食物分给尉迟百炼,隔几天又要参茶送给尉迟百炼。而周延祀一直遵从父命,从未入天牢探视林慕生,因而也不知道尉迟百炼在天牢竟也过得舒心。
有一日,林慕生还让梁平拿来副象棋,让尉迟百炼口述,梁平代为落子,与自己对局。林慕生惊奇发现,尉迟百炼棋术水平堪称一流,聊起来时,才知尉迟百炼其实熟读兵书,韬略在胸,二十三岁便曾以八千骑,横扫了二十万的西凉铁军。林慕生和梁平听完,都十分惊讶!
林慕生道:“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有勇无谋!现在想来,难怪你每次都能识破我的一些伎俩!不过你既有这等韬略,为何会选择突然造反逼宫这种下下策?”
尉迟百炼道:“你未曾听过‘先下手为强’,还是未曾听过‘兵贵神速’?周长治既有心除掉本府主,本府主不抓紧除去他,难道还要等他羽翼丰满不成?”
林慕生讶道:“你那时便知周长治要对付你?你从何得知的?”尉迟百炼闻言,抬了一下眼,却不答话。
林慕生也没追问,又道:“你既知周长治有心对付你,更应该收敛才对,还用那种驱虎伤人的蠢招,逼宫送死?”
尉迟百炼应道:“驱虎伤人既可收获民心,又能控制九门,进可逼宫退可出城,一举三得,难道不是好计?”
林慕生道:“如今你都是阶下囚了,你说此计好到哪去?”
尉迟百炼冷笑一声,道:“本府主神功盖世,若非阿正这蠢货刺的那关键一刀,凭江山阁的安排根本拦不住本府主出城!”
林慕生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你夜郎自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尉迟百炼怒道:“本府主看你言语中满是不屑!那本府主问你,若是易地而处,那个昏君想要杀你,你要坐以待毙么?”
林慕生微微思索,说道:“坐以待毙绝无可能,若是我,我会利用承天府之势,绑架藏匿定都的童男童女。对外则宣称是周长治为炼长生不死药,以童男童女在宫中献炉。百姓子女遭殃,极易受人鼓吹。届时再派人四处煽动二十万百姓冲入皇城。皇权将崩之时,我再将童男童女释放,对外称是由我解救。那我既避了与禁军的直接冲突,又能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好?”
林慕生侃侃而谈,梁平在一旁惊得张大了嘴巴。尉迟百炼也是怔了许久,诧异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稚子灭城’的真相吧?你见过《皇庭残页》全本?”
林慕生疑道:“《皇庭残页》?那是什么?”
尉迟百炼顿了顿,回神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被幽朝掩盖的秘史。本府主糊涂了,你不可能看过的这么说来,这却是自己想的了?”林慕生应道:“是啊,怎么了?”尉迟百炼点了点头,说道:“司空老头说的不错!你可能真是个……祸世奇才!”
林慕生当初就是因司空卜的话,无辜入狱,一听到他的名字心中就有气,不禁口出脏语,骂道:“呸呸呸,去他娘的司空卜!去他娘的病星祸源!我这只是与你在这天牢闲扯,你真让我做出这事,我是决计不可能做的!”尉迟百炼低声笑道:“我看却也未必。”
如此又过了数月,已是次年二月,据梁平所说,周长治依旧昏迷不醒,幽朝东南沿海倭患愈加严重,新主登基这么长时间,百姓的日子并没有按想象的改善。这一日又是朔日,尉迟百炼又被禁军拉出去游街示众,回来后已是满身污秽、精疲力竭。
林慕生不无羡慕地说道:“若是也将我每月送上街头两日,那便好了!”尉迟百炼以为他是讥讽,怒道:“你莫以为与本府主稔熟了,便可取笑本府主”
林慕生哭道:“我这哪里是取笑!我已不知多少时日不曾见到天日了!你至少每月还有两次出去,不知这永盼不得天日的心情!以前归海光祖假冒我作恶时,我就恨听到有人骂我!如今,我宁可被游街,被万夫唾骂,也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日子。”
二人耳力俱好,说话间,忽听得远处有细微的嘶嘶响声,随后外三门的守卫似是聒噪起来。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只见上百只大小如指盖的东西,自铁门下爬进了天牢。林慕生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一群八目狼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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