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听了肖青青的话,竟一时不能反应。手中的美人面扇摇得缓了,心中犯嘀咕:“这被拐至青楼的女子,哪个一醒来不是寻死腻活的?当下这个,怎的如此坦然?竟还问起了具体的待遇……看她年纪小小,莫不是个老手?”
虽不是很明白她口中的五险一金,但翠姨自持老成,万不甘教这黄毛丫头看低了去,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道:“有有有,这五钱黄金肯定是有的。姑娘,只要你好好学,乖乖做,妈妈我呀,包你红遍大江南北!”
而翠姨的妆容如被小孩子捏脏的汤圆,肖青青心中无限嫌弃。她又斜眼朝那几个壮汉看去,那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肖青青问那大汉:“可是你们将我卖到此处的?”
那几名壮汉,回答得倒是坦荡:“对,就是小爷我。既然到了这地,小娘你就要乖乖听话,莫要生出什么枝节,否则可有你好果子吃!”
“你特么的居然还敢威胁我?!”肖青青心中暗骂。但她知晓现在不宜与敌方发生正面冲突,于是忍下那口恶气,道:“你把我卖了多少银两来着?”
头一回有被卖的姑娘如此问他,那壮汉一愣之后回答:“不多不少,就三十两。”
方才肖青青在睡梦中时,倒也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三十二十的,原来是讨价还价呀!于是肖青青站起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扯着嗓子喊:“三十两?我这身价才三十两?大哥,你开玩笑!”
她收腹挺胸屁股夹紧,整了整襦裙,又将下巴一昂。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相貌,我这身材,三十两?至少要五十两好么?你只卖三十两,莫不是看不起我?!”肖青青嗔道。
当场之人也是被肖青青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下海那么多年,阅人无数,倒是从未见过一个被卖的丫头,如此乐意给人贩子争取利益,给自己评估身价的。
然而,那几名壮汉本来就嫌这老谋深算的婆娘杀价杀得太狠。于是那领头的上前说:“翠姨,就这么和您说吧。往常这姑娘初到你这,不是哭闹,就是自裁。想必您花在□□上的功夫要比做生意的多。您看看这姑娘,不光长得美若天仙,而且不哭不闹,听见您这妙仙坊待遇好,似乎还挺乐意留下的。这给您省了多少功夫不是?所以嘛,我们收您三十两,绝对价格公道!”
其他的壮汉也纷纷应和。
“不贵!不贵!”
只是,那铢锱必较的翠姨可不吃他们这套。在场子上混了那么多年,可练就了一身雁过拔毛,自己却一毛不拔的功夫。
翠姨冷哼一声,拿着扇子指点,不依:“哼,翠姨我下海的时候,你们几个臭小子还开着□□呢。这等买卖,我们自有我们行内的公道规矩,想在我这捞偏门,还嫩!”
壮汉一听不乐意了:“唉,翠姨,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给你搜罗货色,也不过一次性买卖。
而你却是长期盈利,你就给这么点,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兄弟,把我们当叫花子使唤呢!”
翠姨不屑:“哎呦呦,做人可得讲良心。这么多年若无翠姨我的照拂,你小子在道上也不会混得那般风生水起!”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肖青青看着他们一句怼一句,便联想到了法院里的调解。那场面,像极了菜市场里的买卖双方,抠着调解方案里的细节,讨价还价,互不妥协。
翠姨方和壮汉方也是一样,丝毫没有谈妥的迹象。而是分歧愈演愈烈,闹闹哄哄。
肖青青见门虚掩着,心生了主意。她学着螃蟹沿着边墙横走,脚尖踮在地上,更是悄无声息。趁着他们乱成一团,肖青青夺门而出。
这门一开,外头比过年还热闹。吊顶中间垂着个花哨的大灯笼,四角打着红花彩带。男男女女相携往来,有的醉意朦胧,有的窃窃私语,还有的放浪形骸,荒淫地大笑着。
肖青青恨不能脚上长个风火轮,以风驰掣电之速离了这是非之地。好在,这个朝代的女子貌似不裹脚。脚底穿的那双绣花鞋也甚是平坦柔软,倒是比自己平时上班穿的坡跟鞋好活动得多。
她见神杀神,见到一个推开一个,愈发闹的现场混乱。最后挨着楼梯口,拼命冲下去。
肖青青提着裙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下跑。然而就在此时,却在下方楼梯口,迎面撞上个衣冠不整,醉气熏熏的男子。
肖青青不由一怔,这不是袁茂油吗?他也穿了?!
处于如此无助之境地,遇见老同事,自是眼眶发热。她心想着茂油平日里与自己共事,虽嘴巴生得是刻薄了点。但却也是嘴硬心软的主儿,自己遇难,他总该会挺身而出吧?肖青青急忙求助:“茂油,你快救救我,后面有一帮人要抓我啊!”
肖青青口中的袁茂油脸上红通通地满是醉意,然后竟露出了荒淫的笑:“哟,这小娘新来的,生得可真标致!”
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肖青青微愣:“你不是茂油?”
那人眼神迷离,闪烁出不解的光芒。最后,调笑着举起手中的折扇去挑肖青青的下巴:“哦,对对对,大爷我确实是富得冒油!要不大爷我帮你赎身,你进我府里来做个妾可好?我包你……”
卧槽!
“包你妹啊!滚!”肖青青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伸腿就往他腰间一踹。那人行走间本就摇摇晃晃。这般一来,竟软生生地滚到了一边。
“追丫头啦!追丫头啦!快拦住那小丫头片子!”后追的翠姨和壮汉直喊着。
前有生路,后有追兵,肖青青见大门就在前方不远,便随手打翻几个瓶瓶罐罐,制造混乱后冲出大门。
幸是老天长眼,路边正好停着辆运菜的驴车。车上的灰衫小哥整装待发,肖青青一坐上去,车轱辘就吱呀吱呀地转动,远去了。
远远地,还听见翠姨的尖叫。
“丫头跑了!丫头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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