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白方松了口气,而此时众人的表现却令她热血沸腾。看来这首诗,也算是受她们认可的佳作了。
席间波澜不平,争议不断。陆月白下意识地朝陆月瑶看去,只见她的神情极度复杂,再明媚的胭脂也掩饰不了她脸上乌云密布的阴沉。
眼内的惊恐远远大于愤恨,她难以置信地呆滞着。此事在意料之外,却又不在情理之中。
陆月白总算觉得心头的气顺了,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
长乐公主品着香茗,回味着:“月白这诗作的甚好,且不论前面两句。可念到了后面转折处,却有一阵气势铺展而来。春雷为震,万物乍苏。这第一春的第一啊,真是用得恰到好处,俗中带雅。甚妙,甚妙……”
纵是长乐公主发话,仍是有人不服陆月白。
“二小姐,我倒是有些不懂了。昨夜明明没有打雷,又何来闻雷初惊乍?如今已入仲春,又怎会是第一春?你这诗,只怕有些牵强附会吧?”
陆月白循声望去,随即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发话者乃是翰林学士的嫡出千金谢盈,平日同陆月瑶甚是交好。
她倒是仗义得紧,见好友风头被抢,便这般迫不及待地为其出头来了。
然而,就这出头鸟一叫,席间又不少应和之声朝自己发难。
礼部尚书的千金沈素宜轻声言道:“听闻这相府二小姐目不识丁,又如何会作诗,莫不是抄袭代写的吧……”
陆月白看着沈素宜冷笑了一笑,感到十分讽刺。在前世的记忆里,要说抄袭,整个大泽若她沈素宜称第二还真无人敢称第一。谁不知她家中有好几门客,端着替她专业写诗的饭碗。
不知为何,转念间,陆月白竟忽然想到了在现代时小时候的一件事。记得自己上小学那会儿,有一次成绩平平的她写了一篇文章被老师看中,结果没有同学服气,皆认为她是抄袭的……
然而眼前的这几位,不正和那些同学很像么?他们的恶意相比起那些人,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着这几名贵女,倒真如对着当年的他们一样。陆月白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回答谢盈的质问:“作诗须得灵活,最忌讳狭隘刻板。昨夜可以是今日的昨夜,也可以是昨日的昨夜,亦可以使昨日的昨日的昨夜。谢小姐若太过拘泥于此,岂非作茧自缚?”
说完,她又转向沈素宜,挑眉道:“月白才疏学浅,有时倒真需有人代写诗文以作应付。且不知沈姐姐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谢盈被陆月白怼得一时说不出话,而沈素宜更是被戳中了心虚处。她只不屑地道了句:“我从不找人代写,怎会有合适的人选。”接着又撇过头去品茗,不再言语。
长乐公主见状打了个岔,贵女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作诗,之前的风波既平。
陆月白的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诗宴继续进行着,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点名,只管尽情地吃喝。
茶足饭饱后,诗宴也差不多结束了。然而陆月白刚刚起身,却发现姐姐陆月瑶已经不见了。
一想起前世自己备受欺凌羞辱却无法还手的状态。今天的这一口气,倒是出得痛快无比。
陆月白仪态万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裙,神色悠然地言道:“芷兰,我们走。”
春色满园,白絮漫天,柳条儿温柔地交替荡动。御花园中,各类名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
陆月白携着芷兰恰好路经此处。陆月白见那花儿开得很美,不由缓下脚步,心情舒畅地点了点头:“唔,这皇家的花园就是不一般。”
芷兰看着陆月白。心里想着,往昔自己这位主子总是忍气吞声地受人冷语,逆来顺受地遭人欺辱。今日,陆月白在诗宴上崭露头角,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只是,自己打小跟着二小姐,确定她不会识文断字。可为何在一夜之间,她突然变得文采斐然了呢?
这个疑问,在芷兰舌间打转,唇侧吞吐。但最终,仍是咽了下去。她淡淡一笑,自己向来相信好人有好报,兴许是老天开了眼,通了小姐的心窍。至少这样一来,小姐也不容易再受到轻视,万事诸好,自己又何必究根问底?
陆月白水葱的纤指,轻轻抚过身侧的花朵。阵阵馥郁气息直入鼻腔,使人瞬间心旷神怡。
就在这时,身侧的花丛却忽然有了沙沙的动静。陆月白警惕后退几步,登时又受到一阵惊吓。
只见花丛里,蓦地钻出一个大活人!
陆月白才看清楚,那是一名身着锦衣,发竖玉冠,身形魁梧的男子。若干的花瓣叶片随着他起身漱漱而落。
然而,那男子的面容,竟也是一等的出挑。却见他生得天庭饱满,眉目清朗。玉鼻高峰挺拔,薄唇轮廓清晰,肌肤也光滑白皙。
只是,他的那双星目,既不冷峻也不温润。而是透着股不甚对登的稚气。暴露出他的心智和身体,并没有并驾齐驱。
他望着陆月白咧嘴痴笑,虽有种心智不健全的神态。可目光,却似孩童般,干净无尘。这便使他像个天真可爱的大孩子。
“嘿嘿,姐姐,你真好看。”
陆月白一怔,讶然地打量着眼前的憨态可掬的男子。忽然,脑海中弹出一个身份,与眼前之人吻合上了。
看他锦衣玉带的打扮。
看他与太子刘璟三分相似的相貌。
看他心智有缺的模样。
……
他莫不是三皇子刘珩?
刘珩,乃是当今泽帝第三子,封元王,小名蒲牢,出自宠妃淑妃。刘珩打小便聪明过人,文韬武略皆在众皇子中遥遥领先。然而令人扼腕的是,在他十一岁的一次郊游中,马车莫名失灵,致使他滚下山坡,摔得头破血流。醒来之后,便堵塞了心智,成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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