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白前世对刘珩只闻其名,而不曾见其人。在她的印象中,傻王刘珩,当是个长着斗鸡眼,流着哈喇子和鼻涕,长着一身肥肉的隔壁家傻二。今日一见倒是意外十分,没想到这元王刘珩,竟是这般相貌英俊。只不过有些傻里傻气,长着个堂堂七尺男儿的身躯,却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心智。
陆月白忽然一一想起,自己在现代碰上过的那些傻子。
读小学时,学校附近出没的抢人油饼吃的智障。
读初中时,家附近出没的一个名唤阿妞,专抢人鸡腿吃的智障小姑娘。
读高中时,巷子里一个老盯着自己傻笑的智障。
这样细数过来,自己对傻子,真是没什么好感。
可这刘珩,虽也是傻子一个,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反倒令陆月白觉得他有那么几分可爱。
陆月白噗嗤一声朗笑出来,朝着刘珩靠近一步,指着自己问道:“你是说我吗?认真的?”
“嗯嗯嗯。”刘珩鸡啄米般地重重点头,傻气的神情携着丝认真:“和画中的一样好看。皇兄告诉我的,如果有人长得和画像里的一样好看,那就是仙女下凡。”
听他说得这般由衷,陆月白的心顿时像打了气般地膨胀起来。她的目光闪烁着欣喜,脸色变得更加红润,随即掩嘴笑道:“你看得是什么画像,是月里嫦娥,还是瑶池女仙?”
刘珩忽地变得傻傻愣愣的,他抓着头皮,努力地思考一番,最后傻乎乎地笑着说:“嘿嘿,不知道。”
自穿越重生而来,所遇之人皆非善辈,屡屡存了心思刻意针对自己。倒是这个元王刘珩,心智虽痴,但心地纯良,至少没有害人之心。
陆月白见刘珩盯着自己时不时地傻笑,便将头一歪,俏皮地问他:“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好看了?”
“你好看……”刘珩像是又被考住了,皱着眉头思索,很是将陆月白的问题当回事。
思考了半晌,他终于憨笑着指指头顶的桃花。
“像这个桃花一样好看。”
陆月白微愣,她打量着元王。心想,这元王倒也不傻嘛。今日自己的行头妆容,不正如这三春里怒放的桃花嘛!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宫女和侍卫却在不远处风风火火地跑来。
“你看你看,元王在那呢!”
“哎呀,原来王爷跑到御花园来了!”
于是,陆月白趁着他们还没走近,便随手采了一朵花儿,塞给元王。
“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这花送给你。”
说着,陆月白又补了一礼。
“元王殿下,月白告退。”
言毕,陆月白便携着芷兰快步离开。
陆月白本想即刻离了御花园,直接去宫门口同自己的马夫会合。只是这御花园弯弯曲曲的道儿,实在是有些迷糊。
陆月白在现代,就是十足的路痴。而芷兰极少出门,认路水平,也与她半斤八两。
兜兜转转了几圈,陆月白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她用手绢拭了试汗,言道:“芷兰,皇宫太大,我们又初来乍到,根本认不得回去的路。不妨找个宫人问一问吧。”
“好的,小姐。”芷兰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凉亭:“小姐,现在日头正盛,你莫中了暑。你且先去凉亭里歇一歇,奴婢去找人探路。”
陆月白在凉亭里坐下,看着芷兰抄回头路走去。
小憩了片刻,便有丝丝困意袭来。陆月白拿着粉色的手绢,低头望着自己的绣鞋。
然而就在此时,视线中却忽然多了一双黑底金丝的方履。
陆月白蓦地抬头。
心,顿时漏跳一拍。
前世的夫君,东宫的太子殿下刘璟。
是他?!
然而重活一世,本该心如止水,可陆月白的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那种恍若隔世的凄凉,感同身受的悲哀,令她的胸口隐隐发闷。
记忆浮在眼前。
自己十五岁那年,太子驾临相府议事。同自己偶遇后,竟一见倾心。
十七岁那年,东宫上门求娶。使得相府上下殊荣无限,父亲当即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只恨之前少疼了自己。
求娶之时,太子刘璟还曾深情款款地对着自己承诺:“若能得卿,生无二色。”
那个时候,陆月白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苍天的眷顾,竟是如此丰厚。
太子即位后,自己便也理所当然地登上皇后之位。然就这这一年,新帝广纳佳丽,填充后宫。
自己的性情本就软弱,随着后宫充实,是非渐露端倪。一些圣眷正浓的宠妃时常对她出言不逊。但刘璟对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既为后宫之主,理应大度。这些妃子年轻不懂事,万事你也不要太计较了。”
夫妻间关系逐日疏离,终于有一日,陆月白鼓起勇气含着泪问他,为何他与之前不同了?而刘璟只是淡淡言道:“朕已经让你成了大泽的皇后,你还想怎样?”
最后自己被梅妃诬蔑陷害皇嗣。她在上路之前曾要求再见刘璟一面。然而等到的,却是传话太监的一句,皇上说了,与废后你至死不相见。
陆月白的脸色从情不自禁的怔忡渐渐变得阴沉,她于心中兀自冷笑,生无二色?呵呵,生无二色个……屁!
刘璟一身明黄色的锦衣,相貌也同方才的刘珩般出挑。他的那双狭眸,看似温润,但若细细观察,便会发现里面透着一股子难以衡量的深浅。
他摇着手中的玉扇,望着陆月白微微一笑:“陆小姐可还记得本宫?”
前世的记忆里,刘璟同自己初见乃是自己十五岁那年。那么算日子,他定是已经见过自己。
陆月白垂眸思量片刻后,抬起头来,一双秀目毫无波澜。
“不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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