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扇倒刺门的打开,映入眼帘的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整个仙狱大阵的阵源都被切断了。
云轩迅速将开锁的铁丝收进裤袋,然后晃了晃手上那串在办公场所里找出来的废弃钥匙,以王林的声音冷冷说道:“不必紧张,是我,王林!”
门外的四个守卫听见是王林的声音,这才稍稍放下少许敌意,但仍是按紧手中的长剑,严阵以待。只见为首的那个守卫以疑惑的语调,沉声道:“是王林大人吗?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涂辽大人,没有人有权力与你们直接对话的!而且平常你就算有什么尸体要我们紧急处理,你本人也是要退到第二扇门以外,为何今天竟然出来了呢?”
“我干!潘驼背,你真啰嗦啊……”云轩以神似王林的声音嚷嚷着,潘驼背这个外号是他当日进来时,曾听涂料如此叫唤过这个守卫,当时他就记住了。
云轩冷哼一声道:“你这混账东西!知不知道里面已经里面乱成一团了!单廷龙大人可是给了我一封密函……”说着,云轩摇了摇手上那临时封好的案卷,继续道:“要我立即送往最近的仙门驻点,要求增援!都不知道时间有多紧迫,居然还拿武器对着老子,干!”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守卫的戒心又放下了几分,他将身子凑近少许,凭着黑暗中的最低视觉仔细辨认着云轩手上那似模似样的东西,又疑惑地问道:“真不好意思,误会,是一场误会,王林大人,请原谅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外城墙的弟兄们已经从上面搭起了紧急城桥,不少兄弟也冲进去了,难道还镇压不住吗?”
云轩怒哼一声,想像着里面那批狱卒们郁闷的心情,低吼道:“里面那群狗崽子们全tm反了,干,血雨腥风的,我们好些弟兄都倒下了,场面难以收拾,要不然,单廷龙大人也不会派我和霍林去请救兵了!唉,毕竟是自家事,本来最好是自己来处理的……”说话间,云轩眼角瞥了瞥上方两边城墙,只见城墙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守卫,看来潘驼背没说谎,外城墙也已经派遣大量人手进去镇压暴动了。
即便是在此时,仍能清晰可闻里面的杀戮叫嚷声,单是这些声响,就足以想像得到里面那个可怕的世界,潘驼背忍不任又问了句:“王林大人,里面已经闹了好些时候了,为何还不恢复仙狱大阵呀,该不会是高层他们……”
“闭嘴!潘驼背!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非议!”云轩正义凛然道。
“是,是,是,大人!”潘驼背虚心受教,隐约中看到云轩身上像是披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不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轩立马吼道:“看什么看!老子在里面挂了彩,时间紧迫,来不急处理就得出发,只能先披个东西遮挡一下!
紧接着,没好气道:“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情况紧急,我们的任务可是十万火急的!耽误了,我们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潘驼背连忙尖哨一声,对着两边城墙上的守卫们打出放行的信号,另外几个守卫立即恭恭敬敬地将头低下,口中还不忘说道:“大人请慢走……”
于是,云轩又重重哼了一声,领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陆天明,从这条窄窄长长的通道上,快步离去。
直至走出一段路后,陆天明这才忍不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没想到这么轻易啊,竟然连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也不用……”
云轩淡淡说道:“我可是查过大量资料,这云州仙狱的内防系统和外防系统罕有沟通,尤其是那几扇长满倒刺的警戒门,只有涂辽和单廷龙两个内外系统的最高层才有钥匙,我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能证明我有单廷龙手上的钥匙,这,就是最好通行证!”
“嘶,那照你这么说来,那几扇门岂不是无法轻易打开的?”陆天明口中低声问道,心里却在犯嘀咕:为何同是囚犯,这家伙竟然还有时间去查阅资料……
“对,幸好我的启蒙恩师曾对我就这方面专门培训过。”云轩平静回答。
“……”
陆天明顿时无言以对,阁下这种修士还真够特别的,我活了这么大,还真没听过天启圣殿居然还提供开锁培训的。
云轩不忘补充一句:“不过,我们得走快点,毕竟我只能唬住他们一时,等他们静下来再想想,肯定就会发现问题。”
“嗯……”
“……”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长长的通道,在绕向外城楼的方向,另一队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卫将他们喝止了下来,幸好惊天动地的杀声源源不断从身后传来,连最迟钝之人都知道此刻的云州仙狱已经发生重大变故,在这种非常时期,人们总会有非常的想法,对于继续发生非同寻常的事件,也比平常容易接受,尤其对方还是打着对己有利的大义之旗。于是,云轩冷静地又吆喝了一声,将里头的形势描绘得无比紧急严峻,此刻他们身负的任务又是何其何其的重要,阻挡他们脚步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一系列表演下来,再次顺利放行,毕竟前面的哨岗已经打出了放行的信号,而王林这个名字在外防系统里也小有名气。
不过当值的小队长还是不忘向两旁叮嘱:“小心驶得万年船,假如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要记住,放行的信号是从潘驼背那边打过来的。”
看着那道城门在“咿呀”声中缓缓打开,那条细窄的吊桥缓缓放下,陆天明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盼望已久的自由终于来到眼前了,昨日所收的种种屈辱飞速在眼前略过,假如真能从这里走出去,那这段灰色的回忆将永远成为过去。此时此刻,即便是以云轩的定力,瞳孔也放大了不少,毕竟在过去一年多里,他完全失去了自由,这在他的生命中,还是未曾有过的……
可就在自由离两人越来越近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紧接着,城楼上也传来了阵阵欢呼,强烈的光芒骤然从城楼上闪起,仙狱大阵终于恢复了!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仙狱暴动即将结束!
云轩半眯起眼睛,尽快适应着这忽然而来光明,同时转头与陆天明对望了一眼,清晰看到对方眼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镇定点,我们立即往前走……慢一点……别让身后的狱卒们看出什么端倪,看来是无法等到这该死的吊桥完全下来了,别往后看……”
与此同时,当城楼上的第一轮欢呼结束后,立即有人注意到这两个身负特殊使命的同僚,尤其是云轩!
“喂,你们看,他们当中有一个穿着蓑衣啊!”
“哦,那个好像是王林大人,听说是在里面挂了彩……”
“这……你们快看,那位王林大人脖子上好像套着一个什么东西……坦白说,这玩意有点像是镣环。”
“嘿嘿,那可是犯人才需要的哈。”
“等等,该不会是有犯人冒充王林大人,趁乱混了出来吧!”
“……”
“喂,弟兄们,你们看另一个家伙的身着好像也不太合身啊!”
“那……要不先把他们拦截下来?”
“但,那个‘王林’大人吼着说他们有紧急命令在身……”
在一阵阵议论声中,城楼上留守的守卫们赶紧取下强弓,但谁也不敢轻易搭箭,毕竟,对方也有可能真的是单廷龙大人派遣的特使,假如真是如此,那王林好歹也是内防系统里的重要成员,万一伤着了可不好交代。但如果真是犯人借单廷龙和王林的名义偷偷溜走,那他们这群人的责任可就重大了……
眼看着吊桥即将完全放下,众狱卒们仍然犹豫不决,而云轩和陆天明此刻也已经走到吊桥过半的距离,就在此时,一把男声忽然吼了起来:“立即截下他们!你们这群混蛋,别伤着了!”
几乎同时,城楼上的守卫们一听是涂辽的声音,立马弯弓搭箭,“嗖嗖”的一阵响声,一片乱箭就射到了云轩身前三尺之处。
那小队长想起涂辽发怒的模样,立即气急败坏地冲云轩他们叫道:“王林大人,停下,立即停下,刚才是警告了。”
在这一刹那,云轩的脑海中立即想到,是否模仿涂辽的声音在这最后关头行险一博,让狱卒们混淆视听,想再一次浑水摸鱼,无奈面前的吊桥已经停下,并开始慢慢回收,连最后一线生机也没了。云轩眼神为之一阵暗淡,事实上从听到涂辽的喊声,到现在身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他便知道,此次的越狱行动已经注定失败了。
他转头看向陆天明,发现对方已面如死灰,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显然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便叹了口气,沉声道:“陆道友,往回走吧,行动失败……”说着又低头看了看护城河和对岸,强颜一笑,说道:“不过离成功很近,大概只有百步之遥,哈!”
说完,云轩掀下了那个大号蓑衣,傲然转身,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越狱失败的重犯。
此时此刻,涂辽已驰马来到城门下,眼见已经将云轩截下,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下马笑道:“夏启修士,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还真给你瞒天过海了哈。”
对于这一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正与云轩做着一个颇具娱乐性的游戏,巧的是,如今的情况正是游戏关键时刻。
云轩牵了牵嘴角,用肩膀撞了撞陆天明,缓缓就往回走去,说道:“涂辽道友,我还真好奇你是怎么发觉得这么快,按理说,此刻你应该还在里面帮忙才对啊!”
涂辽那张胖脸和蔼一笑,说道:“我从紧急桥梁进入内城墙,控制好包围圈的防御阵势后,第一时间就立马查看通向外部的唯一通道,没想到竟然被人突破了,呵呵,所以就立即追出来了。”
“原来如此,”云轩不由得再次牵了牵嘴角,“真是太可惜了……”
涂辽盯着云轩身后的陆天明,笑容中隐约添上了一份诡异,只见后者脚步微微蹒跚,已经明显落后了云轩一大截,不时还神色闪烁地看看脚下的护城河。
“这位犯人道友叫什么名字呢?能和夏启修士你走在一起,想必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为何如今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能接受失败呀!”涂辽的笑容更和蔼了,直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云轩心中冷了冷,他慢慢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回到失魂落魄的陆天明身边,低声道:“振作点,只要活着还会有希望。”
陆天明沉重地点点头,云轩亲切地笑了笑,以丝毫不像是一个失败者的语调,说道:“走吧。”
吊桥回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涂辽带着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的笑容,等着云轩和陆天明走回到身边。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他的拳头已重重挥出,击打在陆天明的下颚上,骨头破裂声中,陆天明整个人被抽得离地飞起,“嘭”地一下跌落回吊桥上,因为吊桥的倾斜他立即又在痛苦的闷哼声中缓缓滑了回来。
涂辽脚下一蹬,前身贴地,令人难以想像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瞬间又已来到陆天明面前,右脚重重一踏,陆天明整只右手立即被踩成血肉模糊一片,他的闷哼顿时变成了无比痛苦的惨叫。
云轩冷然道:“涂辽道友,我才是此次越狱的主谋,他只是被我唆使的。”
耳边听到云轩以罕见的冰冷语调阐述着一件事实,涂辽踩向陆天明另一只手的脚稍稍停顿了一下,立即改成了飞踢,将陆天明踢离了吊桥,直往护城河下跌去。
云轩眼中不由得闪过震怒,身形往前一倾,整个人往前疾射而去,本来还打算在必要时对涂辽打出致命一击,将其挟持,借此翻盘的,没想到涂辽却率先动手,如今更是迫使自己要使用体内贮存起来的唯一的一点点修为去救陆天明。
而涂辽仿佛早已料到云轩的动作,肥胖的身躯往左一扭,恰恰挡在了云轩前进的路线上,仅仅是慢了这么一拍,只听见“啪啦”一声,落水声已经响起,水下早已苦等多时的锯鳐们,立即汹涌而上,血雾瞬间在水下弥漫开了,场面残忍至极!
浑浊之中,云轩刚好看到了陆天明那痛苦欲绝的表情,他嘴巴里吐出的串串泡泡很快就被锯鳐遮挡,徒劳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消逝而停止。
云轩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以更为冰冷的语调,说道:“涂辽道友,我不是告诉你,我才是主谋吗?”
“我知道!”涂辽的情绪起伏不大,声音仍十分平稳,“正因为夏启道友你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才停止了对他的折磨,这已经是一个人情了!夏启修士,请你明白,我总得给我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云轩冷冷回过头望向城楼,只见城墙上的那些守卫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锯鳐们进餐时的表演,他冷然道:“那你为何不对我动手。”
涂辽谦卑一笑,说道:“夏启道友,您是位大人物,万一有什么差池,以后我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怎敢轻易对您造次呢?”
云轩目睹着翻腾的河水慢慢平静下来,心境却难以看齐,陆天明的身上存在了太多的未知,严格算起来,只能说是临时伙伴,但在生死之间,他义无反顾地追随自己踏上这条危险的不归路,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的奉献,但也没有任何重大的过失,甚至在广场上好几次危险之时,身后的他还帮自己顶了几下,也算是尽了一个伙伴的职责,但,如今自己并没有为他带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只为他带来无比痛苦的死亡。
云轩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后,才慢慢张开,声音已恢复平静冷淡:“涂辽道友,你又怎知有些麻烦,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呢?”
虽然已是盛夏季节,但来自赤华山脉的风,却没能给人带来任何温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