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姜带着身后身后的小尾巴和怀里的小狐崽子去了云泽城。

绯红衣袍迤逦靡艳，大大的兜帽垂下来，盖住她的大半张脸。

段容栖掐住手心：“来这里做什么？”

他早就知道，她心狠，可以不眨眼睛的把灵犀送进他的心脏……

但是他总是心存侥幸，一直在侥幸……

“想多了，我来这里跟你没关系。”封姜嗤笑，“你现在滚蛋还来得及。”

段容栖手放松了一下：“当真？”

封姜：“骗你……有糖吃？”

又是一声嗤笑。

怀中的小雪狐虽然开了神智，但是正处在懵懵懂懂的时候，眼睛乌溜溜带着水光，时刻好奇的紧盯着封姜。

段容栖点点头：“我希望是这样。”

封姜：“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魔修的吗？”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眨一下很好看，她这张脸就很好看，无论怎样都是那么好看，即使他不在喜欢她，依旧能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勾住……

段容栖侧过脸，她眼睛里的算计毫不遮掩的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在算计他。

她到现在依旧在算计他！

段容栖藏住眼底的悲伤：“我不想……”

“因为我来过云泽城，去过云来居，不巧，有人在里面讨论过你。”封姜嗤笑，“堕落成魔还装着什么清高。”

段容栖一时间没有明白她到底在算计什么？

云泽城是魔修和世俗界修真界流亡者的聚居地，而云来居，是这个鱼龙混杂之地唯一规矩森严的地方。

而这里，也正是段容栖当初机缘巧合成为魔修时曾经呆过的地方。

她是在暗示什么？

知道他身份的人没有被他杀光？不可能！

他当初懵懵懂懂成为魔修不懂得掩饰身份，最后害得乾元宗被抓到把柄……

那是他的遗憾……

这一世，他已经知道了修魔的方法，甚至口诀与修炼之法已经在他脑海中演化了千百遍……

段容栖相信，他仅仅来过一次但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衣服上刻有掩盖容颜的阵法，就连在乾元宗，他都安排好一切让人以为他每天在小楼修练……

段容栖一遍又一遍的思考到底哪里除了破绽被发现的。

不管是封姜自己发现，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个高声谈论过他的人，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段容栖有些苦涩，不管她是真算计，还是假计谋，她成功了。

封姜坑完人就走，深藏功与名。

半低着头，用头上的兜帽把一张脸掩饰的完全，封姜行走在云泽城的大街上。

这里风沙天气很多，沙尘经常在天上飞舞，气候干燥，呆的时间久了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仅仅是身体不舒服，更是心中的不舒服。

城中到处都是蔓延开来的暴虐与戾气，血腥味儿混合着干燥的泥沙燥热感觉，让人无端起火。

云泽城的情况，真对不起它这个名字。

封姜混迹在各种奇装异服打扮的人们中间，一点儿都不突兀。

这座城市，已经习惯了天天往来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了。

封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尾巴果然没有消失。

他穿着和她打扮查不多，只不过大大的白色兜帽下，他还带着一张金色面具，最后还用灰色纱把鼻子以下地方又包了一下。

封姜：【……这人智障吗？】

系统：【我帮你把容颜模糊了，你不依旧兜着个大帽子吗？！】

封姜：【你不觉得风很大，对皮肤和眼睛很不友好吗？】

系统：【……我……】

封姜：【哦，算了，我都忘了我的小饭统是一打数据，没有身体了。】

系统：【我……】

封姜：【真可怜，我的小饭统。】

系统：【那他确实智障！】它的宿主又在怼它。

这年头不会转移话题不行啊！

封姜：【修为高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长什么样，他挡个铁锅效果或许会更好。】

段容栖后背一凉，总觉得有人在说他什么。

他非常不想进云泽城，但是不进来，他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流水。

他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他会看着两人走在一起却没有插足之处。

他会被隐藏的危机爆出魔修的身份。

他会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

他会家破人亡，再一次看着乾元宗分崩离析却束手无策……

他付出了太多心血在封姜身上了，无论是爱还是恨。

以至于没有退路。

段容栖隐约中有了模糊的一个念头，这些执着，这些为爱为恨付出所有受制于人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只是一瞬间，模模糊糊的念头就被遮盖了过去。

他把自己遮住，低着头快去移动，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终究还是再一次踏上了云泽城。

封姜走路很快，行走在纷乱又拥挤的云泽城道路上，没有丝毫的滞留。

段容栖低垂着脑袋，眼睛余光处只有那一抹快速流动的绯红，紧紧跟上生怕被丢下。

现在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云泽城活不过一晚上的普通人。

或许还是唯一一个呢。

段容栖自嘲的想。

他到底是堕落到了什么地步？！

要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计划没有完成后他会怎么死，段容栖想了好几百种方法，但是却没有想过一种苟且偷生的方法。

这种结果他只要一想，整个人都会浑身颤抖。

但是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的。

毕竟，那只小畜生维持不住人形，人类的思想存在的很少，多是兽类的本能。

而且，他还没有完全失败，他们就在他不远处，目标近在眼前，他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封姜不停的走，让段容栖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这里定居了？

越走人越少，段容栖慢慢把头抬得高了一些，余光触及处，绯红色还在流动着。

封姜感觉周围没有人存在了，她开口：“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别趴下。”

段容栖只觉得在头昏眼花中，她的声音像是冷泉叮咚，碎冰泠泠撞击发出的声响。

段容栖开口：“半个时辰，你到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