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有很多中国人在栖川旬治下的领事馆工作,不仅有男人,还有许多女人。他们基本没有人从事机密工作,每个人都在做一些普通的行政,例如兴建一所学校,大力普及日语,鼓励中日通婚,或者将滨海上流社会的太太们组织起来,办一些插花、茶道之类的兴趣团体。
栖川旬是日方少见的温和派,但温和派却比军部更可怕,因为他们更懂得怎样彻底征服一个民族。
领事馆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不正常过,除了领事会议室里的那场会议,政治保卫局和滨海特务机关都已经开始大动干戈,但领事馆却仍然悄无声息。小野美黛猜测,栖川旬应当是已经将嫌疑锁定在了领事馆内部人员里,叫谢流年和藤井寿来,兴许是为了声东击西。
她在办公室里处理楼下递交上来需要栖川旬审阅过目的文件,一边处理一边走神,就连栖川旬在里面摇铃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你有些心不在焉。”栖川旬从办公室出来,将一个档案袋轻轻放在她案头,“有心事?”
小野美黛猛地一惊,她站起身来,随口编了一个谎话:“领事……日前接到我母亲的家信,提到外祖父偶感风寒,身体欠安,因此有些担心。”
栖川旬挑了挑眉:“你母亲要你回国么?”
“她希望我为大日本帝国奉献终身。”小野美黛道,“除非您不愿意留我了。”
“美黛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希望能与美黛一同工作到退休。”栖川旬对她微笑,“但如果因为家人有恙而需要回乡尽孝的话,我也乐意给你时间……美黛没有父亲不是吗?母亲和外祖父母合力将你养大,这份养育之恩应当厚报。”
小野美黛对栖川旬鞠躬,嘴里说着感谢的话。栖川旬带来的文件就放在她的桌面上,她的目光移下去,看到档案袋上的几个字:外务省七月二日密电译文。
她心里突地一跳,栖川旬又开口:“现在请美黛将这份文件密封,送到机要室里去存档吧。”
小野美黛立刻领命,同时将她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交给栖川旬,又看着她回到办公室,才匆匆拿上那个档案袋下楼。这种款式的档案袋并不常见,小野美黛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里面装的正是这次走漏出去的情报:孔祥熙与日方密谈的消息。
档案袋没有封口,只是潦草用线缠住背后的袋纽,与上次一样。小野美黛慢吞吞地下楼,犹豫要不要拆开看其中的内容,上一条情报刚刚流出去不久,照栖川旬的性格,应该更加谨慎才对……除非她这是故意的。
故意不封口。
那么她是怀疑我了。小野美黛被这个推论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档案袋被她掌心潮湿的汗汽浸出了一个模糊的指印。
她在怀疑所有能接触到这一档案袋的人,小野美黛心想,从领事办公室出去,进机要室封档,这期间的所有过程,经过的每一双人手,都是她怀疑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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