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又一波雨水浇洒下来,叶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脚趾尖都在瑟瑟发抖。看到蓝斯露出那抹笑,叶晴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祥,脱口就道:“蓝岚还在kl手上,你找到她了吗?”
蓝斯唇角微翘,摊开双手,让她看清楚他手掌上的鲜血,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她的血。”
叶晴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这都是她的血。”蓝斯缓声重复,双眼一眨不眨,脸庞上却多出两行急速而下的水渍:“是她的血……”
叶晴一把推开他的胸膛,就要往船头的方向跑。她使的力气极大,蓝斯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却很快拽着她的胳膊,硬生生将人拖了回来,掼住她的脖颈,单凭一只手就将她摁在船舱的外墙上。
“你还想往哪儿跑?”蓝斯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吐字缓慢,且含着笑。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打从心底里涌起一阵刺骨的寒。
“你让我看一看她!”
“你可真会演戏!”蓝斯大约是真的怒到极致,眉头紧锁,唇角却含笑,一张俊颜扭曲狰狞,看着叶晴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就此将她生吞活剥了!
叶晴被他扼住喉咙,喘气都有些吃力,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你……你让我看她一眼……”
“她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看她做什么?”蓝斯几乎是在嘶吼,“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找上她,利用她,就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对吗!拿她威胁我,通过我接近郝家,你每次在我面前装柔弱扮可怜的时候心里都在偷笑吧,看到我他妈的跟个傻子一样,巴巴地央求你离开顾梓晟跟我结婚,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拿蓝岚做传声筒,在她面前做足戏份,她这一辈子除了我一共就信过两个人,一个任夜雨,骗得她年纪轻轻就死了心,你更狠!”蓝斯说着,手掌虎口的位置更往上提了些,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脸,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在齿间咬开嗑碎了,再缓缓吐出来:“你骗得她命都没了!你总说我这个做哥哥的窝囊,不懂得护着她,任由郝湘儿欺负她,至少郝湘儿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动她!郝湘儿也不会处心积虑地算计我身边的亲人,一心让我无家可归!”
咽喉处被蓝斯以手掌扼住,整个人被他往上提着,足尖也渐渐离地,甚至连咬他的手指都做不到。空气渐渐变得稀薄,眼前弥漫起一片红雾,甚至连蓝斯到底说了什么,都听不太真切……朦胧间,叶晴依稀辨别出叶宇的名字,双手扒紧身后的墙壁,尽量用脚尖踢他:“你……咳咳……”
就在叶晴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掐死的时候,喉间的禁锢豁然松开,整个人如同离水许久、复又重新被放进水中的鱼,沿着墙壁缓缓坐到在地。手指麻木地抚着自己的脖颈,每轻轻地吸一口气,都带来锐利难当的疼,叶晴勉强睁开眼,却发现视线始终是模糊的,旁边好像来了什么人,急急忙忙地跟蓝斯说着什么。
叶晴试着慢慢仰起脖颈,喉咙内外都是沉闷入骨的疼意,视线迷糊间,她看到蓝斯好像转过脸,朝她看来。太阳穴被人伸出巴掌一个重击,叶晴头一歪,摔倒在甲板上,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昏黑一片。叶晴缓缓抬起手臂,张开五指举到自己眼前,依稀能辨别出手指的轮廓。叶晴松了口气,应该只是房间太黑了。胳膊沉甸甸的,每举起一寸,都需要费很大力气,全身上下多处肌肉酸痛难当,喉咙仿佛已经整个堵上了,连简单的吞咽口水都成了非常吃力的事,尽管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口水可以吞咽了。
叶晴摸到前额干涸的血渍,以及一块非常明显的肿起,不由得咧开嘴,却发现整张脸都是麻木的,连扯开嘴角笑都做不到。再摸摸自己脖颈中央的地方,很疼……疼得连轻轻碰一下都受不了。想起自己最终失去意识前,蓝斯捏着自己喉咙怒吼的情形,以及他说的那些话,叶晴只觉得心头一阵撕扯的痛。如果叶宇泉下有知,会不会怪自己执意报复,一心一意要拿下q集团完成任务,最后却害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有一句话蓝斯说的没错,蓝岚何其无辜,又何其不幸,每一个人,包括叶宇,最初找上她的时候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把她当成攻击蓝斯的突破口,每一个人都把蓝斯当成打入q集团的垫脚石,三年前叶宇如此,三年后她也这样,就连kevinlee都晓得绑了蓝岚胁迫蓝斯妥协。说到底,她和kevinlee、郝湘儿也没什么不同,站在蓝岚的立场,他们都欺骗了她,利用了她,也伤害了她。与他们不同的是,她还辜负了一个女孩儿对她的信任和喜欢,就如同当年叶宇辜负了蓝岚对他的那份爱一样。
隔着墙壁,传来一阵男士皮鞋走路的声音,叶晴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觉得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亮。
男人走到近前,弯下腰看了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清楚她脸上的泪痕,蓝斯“嗤”一声笑出来:“你哭什么?”
叶晴双目直视前方,既不看他,也不应答。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加了两分力道,蓝斯语调冰冷:“别他妈的跟我玩这套。在我这儿,还没有什么人是问不出来话的。说,哭什么?”
叶晴索性闭起双眼,嘴角也抿得更紧了。
蓝斯眸光一寒,嗓音暗哑:“最后一次机会。”
叶晴紧闭着眼,感觉到蓝斯说完这句话后,静了片刻,突然就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紧接着,就听“嗤啦”一声,上身一凉,男人沙哑的笑声也在耳边响起。叶晴仓惶地睁开眼,正对上蓝斯那双黑蓝色的眼眸,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讥讽,以及让她几乎无法直视的恨。
猝不及防地低下头,看到蓝斯手上残破的黑色布料,叶晴的双臂将将抱住自己,就被蓝斯一把拉开。“摆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下一刻,蓝斯的手已经肆意摸向她的左胸,“你跟着顾梓晟的时候也不算短了,他那么会玩,应该把你调教得很好吧。”
叶晴紧紧抿住嘴唇,连喘气都是极轻微的。一方面是因为喉咙的伤,根本也无法正常吐息,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怕自己一口气没憋住,就此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出声来。在甲板上被蓝斯找到的那一刻,她就料到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蓝斯这个人,表面是吊儿郎当,潇洒不羁,与顾梓晟的冷傲骄矜恰是两个极端;可那种浸沉在骨子里的高傲,绝不容旁人置喙的自信,以及某种从容不迫的自持,从某种层面来讲,他跟顾梓晟是同样的人。都说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蓝斯一向眼高于顶,甚至一开始明显只是想跟她玩玩,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甚至在明知道她已经有些喜欢上顾梓晟的情况下,郑重对她说出结婚的允诺来,本来就让叶晴非常吃惊。其实在那个早晨,叶晴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就隐隐知道,无论任务顺利完成与否,她跟蓝斯之间恐怕很难善了。
都说世间最难还的便是情债。她当初本是有意,后来种种多是出自无心,与顾梓晟那边,尚且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与蓝斯,则是从一开始就暗暗纠缠不清的一段孽缘。那一晚蓝斯或许隐隐约约看出她是有意识的,却在强行索吻后捺下冲动,宁可自己去冲冷水澡也不再碰她分毫。如今知道她从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做戏,甚至阴差阳错之下,累得蓝岚丢了性命。他怎么可能不恨,又怎么可能明明白白给她一个痛快。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人心头恶寒,叶晴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双目紧闭,之前被蓝斯强行拽开的双臂,松脱脱委在墙根,仿佛真的无知无觉一般。看在蓝斯眼里,不由得就勾起两人在郝宅后院小屋里的记忆。那时他确实知道她是有些意识的,也隐隐知道她或许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知,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警方派来的人,也万万料想不到顾梓晟和她会是早有默契,两人是打定主意来毁他这个家!郝临江接二连三地警告提醒,他都当做耳旁风,甚至不惜找各种理由借口为她开脱;连那些手下都看着他好笑,为一个女人跟认识多年的兄弟大打出手,又一而再再而三放任顾梓晟抱着她扬长而去;所有人都觉得他魔障了,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大费周章,唯独蓝岚总是在兄妹二人独处时轻声劝他:哥哥不用管别人怎么看,遵从你心里的声音去做就好了。
哥哥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只要哥哥能敞开心扉,让叶小姐看到你真正的那一面,我相信她一定会心动的。
哥哥,去救叶晴姐姐吧。我的心早就丢在夜雨身上了,活着,还是死,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哥哥,不要难过,要幸福地生活啊……
他终于鼓起勇气,放下所有的包袱,用心去聆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他终于不再去管什么道义、什么报恩,只一心一意地看向那个让他第一眼看到就怦然心动的女人。他终于决定翻过那些过往,略过那些旧事,下决心把她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抢回来。可是她是怎么回报他的呢?所有的一切,她的娇怯,她的温顺,甚至是她受的伤吃的苦遭的罪,一切的一切都是演戏。甚至最后还搭上蓝岚的一条命。
女子的躯体完全暴露在眼前,微微蜷缩着,躺倒在肮脏潮湿的地上。如同六月里开在雨天的那朵栀子,雪嫩,娇柔,看似弱不禁风,可眼看她经受过风雨的肆虐,花瓣微颓,却因着雨珠的映衬而愈发显得皎洁无暇。摘下来揉碎在指尖,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毁个彻底,抬起手的瞬间,乍然嗅到指间残留的那股余香,才知道,无论怎么折磨,蹂躏的不过是自己早就开始躁动的心,再怎么摧残,也磨灭不了她一早遗留在心底的那枚印记。
她的身体这样冷,无论他怎么恶意地诱惑,使力地摇晃,她都那样静静地仰面躺着,一脸平静,仿佛与他隔着一整个时空。明明躯体已经贴得这样近,近得仿佛已经嵌入彼此的骨骼,心却离得那样远,远得他几乎捕捉不到她心跳的声音。
棕黑色的发丝,柔软,潮湿,拍打在他的肩膀,缠绕在他的颈间,如同深海之中幽暗的海藻,如同神话传说里谋人性命的女巫。鬼魅般的魔力,让他爱而不甘,又恨而不能,只能借由两人之间悬殊的体力,借由这般令人不齿的下作方式,让她感觉到哪怕一点点的疼。
最后将她彻底从自己怀里放开的时候,蓝斯蓦地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手指略过的地方烫得惊人。手掌重新覆了上去,掌心贴合的地方结了一层血痂,好像还有隆起的肿块。视线从她紧紧闭合的双目,到依稀可见指印的脸颊,再到昨晚被他紧紧掐着的雪白颈项……蓝斯拥着她的手臂突然一抖,她已经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刚刚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还下得了手那样折腾她!
这间屋子过去是用来关禁闭的,即便外面三四十度高温的天气,房间里依旧潮湿阴冷,身体健康的成年男人,不吃不喝关上一宿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她身上本来就有伤。
蓝斯从旁边的地上扯过自己的衬衫将她裹好,拉上裤子拉链,抱着她疾步奔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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