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华眉头皱起，暗忖柳拾遗如此激怒这传说中神魔级的高手实属不智，自己待会纵然想放他一马也不行了。

然而，巴桑降错却淡然一笑：“你们中原有部道德经，里面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柳兄如此看我，还是未能了弃分别心，心境仍旧不够哩。”

柳拾遗哈哈大笑道：“在下乃喝酒吃肉的红尘俗人一个，没有大师这般的超凡脱俗。你若要名册，尽管来取吧。”话音未落，手中长剑脱鞘而出，直指岸边。

巴桑降错闭目不语，待再次睁目时，眼中暴烁出两道震慑人心的精芒，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吹皱了原本平静的河面。

顷刻间，他的身躯竟奇迹般地凌空浮起三丈多高，紫色的衣袍连同一头披散腰间的乌黑长发无风飞扬，宛如来自九天的神魔。

在场三百多位心意门人，除了修为较高的祁家四杰还能站稳足跟外，余者皆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摆。

柳拾遗身在这股无形气场的中央，面色淡定自若，心中却是有苦自知。

自从剑术大成以来，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敌手，竟能将虚无缥缈的精神能量转化为实体的物质形态。还未交手，自己已然生出一种几近窒息的绝望感。

难道这就是元始祖炁的威力？

一种能与天地精神相抗衡的神秘能量。

窒息感到了极处，柳拾遗再也承受不住，长剑剖开迎面而来的气浪，以仅余的行动力往前飞掠而起，直逼巴桑降错的面门。

人至中途，方才醒觉，暗呼上当！

以对方的精神能量，怎容自己如此轻易靠近？

果然，巴桑降错身形蓦地欺前，来到河面的上方，一边探出纤长白皙的右手五指，一边微笑道：“柳兄自己送上门来，在下也只有却之不恭了。”

柳拾遗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唯有长剑化起两道犹如实形的芒影挑向对方的右手腕。

巴桑降错右腕一抖，天马行空般避过锋芒，随手伸出右手食指在靠近剑尖处轻轻一弹。

如海水般无穷无尽的能量自剑上狂涌而至，柳拾遗的经络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道的摧残，半空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往后抛飞而出。

“堂堂柳护法，技止于此了么？”巴桑降错身躯直降时，右脚在河面上宛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随后借力前跃三丈，双掌冉冉升起两蓬橙色火焰，接连打入柳拾遗体内。

这是原始苯教无上秘法中的“拙火诀”，源于一万八千年前冈底斯山的古象雄佛法，是一种超越了武道和法术极境的存在。

拙火诀层次由低到高，分别有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九种颜色。巴桑降错当年击败格桑时动用了绿火诀，如今对柳拾遗使用只次了两个等级的橙火诀，已是十分看得起他了。

柳拾遗接连遭到重击，表皮没事，体内的气血经络却是翻腾不已，生命力逐渐消退，视线也模糊起来。

砰！

身躯跌入河中，向河底沉去。

冰凉的河水沁入每一根汗毛，却无法驱逐体内那股难受的莫名灼烧感。

然而，就在他快要触及河底淤泥时，一股强大的能量自后背进入体内，瞬间流遍全身的血管和经络，逐一熄灭在各部位燃烧的无形橙火。

这股能量渐渐的与柳拾遗的意识融为一体，令他脑海一片清明，心境进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灵性境地。

这感觉似曾相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体内的毒素正在被清除，旧伤也渐渐痊愈，全身上下涌起一种重获新生的狂喜。

柳拾遗心头惊诧，可还未及多想，头顶上便传来一股狂暴的压力。

巴桑降错还未得到奏章，怎容他尸沉河底，当下体内的元始祖炁以小腹丹田为中心，向外扩充成一个直径三丈的大球，以无形的能量分开河水，缓缓沉入底部。

就在入水的刹那，他也感受到一股来自河底的莫名能量，几乎能与自己的元始祖炁并驾齐驱，心中惊讶，将拙火诀升至紫级，朝河底的人影猛烈轰出。

轰！

两股巨大的能量碰撞在一起，震得河面冲起十多丈高的巨浪。

两条人影破浪而出，一条射向河岸，一条射向被震荡的余波冲翻的那艘画舫。

柳拾遗在水中摸索，片刻后抱起那温软的香躯游至岸边，望着惊魂未定的诗诗，柔声道：“对不起，终究还是连累了你。你的家当都在河里了，等此事过后我会悉数照赔。”

诗诗望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一暖，眼前的事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当下摇了摇头。

柳拾遗对着祁春华遥遥喊道：“祁兄，这女子与此事无关。我放她离去，行么？”

祁春华点头道：“柳兄危难之际，还能顾忌其他，是条汉子，那就让她走吧。”

诗诗一咬红唇，道：“我不走，留下来陪你。”

柳拾遗淡淡一笑：“你若留下，我便会分心。”

诗诗一怔，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

柳拾遗待她走后，回想方才发生的种种奇迹，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那河底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股奇怪的能量究竟是什么？

不过，无论河底藏着什么秘密，自己眼下终究是没有时间去解开了。

巴桑降错遥望河面，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顷刻后视线收回，重新投向数十丈外的柳拾遗：“看来柳兄的真实本领远比江湖传闻中厉害的多。没想到你也已经突破人力的极限，进入元始祖炁阶段的天地化境。”

从刚才河底的互击中，柳拾遗清晰感受到巴桑降错被自己射出的剑气所伤，眼下恐怕已无法动手，然而自己伤得更重，只求能安全脱离险境，将奏章交到尚在京城的刘大人手中。于是悄悄压下伤势，微笑道：“强敌当前，不得不扮猪吃老虎。巴桑兄，是在下对不住了。”

巴桑降错哑然失笑道：“性命相搏，无所不用其极。柳兄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不过，我相信此刻你已无力再战。”

柳拾遗左手轻轻一触剑刃，轻描淡写道：“那大师不妨上前一试。”

巴桑降错目光凝注，柳拾遗丝毫不让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