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大汉的巨影宛如来自地狱的幽冥疾速袭至。
只见眼前棍影重重,虚实相间难以捕捉。
柳拾遗内伤未复,战力只剩下不到往日的三成,施展避实击虚的绵柔剑诀卸去一部分棍劲,可惜左肩终究还是挨了重重一记。
幸好元始祖炁及时传输至此,形成一道防御屏障,这才没有造成骨头伤裂,同时右腿飞踢而出,将大汉踹出数丈开外。
饶是如此,整条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林中尘土激扬,转瞬之间已过了数十合,却依旧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那大汉神力惊人,但在武技和应变上远不如柳拾遗,见还拿不下他,渐渐的有些焦躁起来。
柳拾遗觑个破绽,长剑于危急关头发出一阵破空的颤鸣,中途变招,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刺向对方的持棍手腕。
锋利的剑刃削开大汉的皮革护腕,在静脉血管处拉开一道口子。
伤口虽不深,却也鲜血直飚。
大汉弃棍,换以左拳轰出。落地时,斗大的拳头轰击在柳拾遗的肩头,以惯性将其震出五丈开外。
柳拾遗伤上加伤,半空中一个筋斗飘落后方,而那大汉被他体内的元始祖炁所反噬,经脉摧残的好不难受,镔铁长棍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不过,此人生性一如相貌般强悍,正待上前赤手相搏,却听身后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苍老声音:“阿尔斯楞,住手。”
那大汉闻言登时停住脚步,眼中涌起一丝罕有的恭敬,垂首道:“惊扰师尊休息,是阿尔斯楞的罪过。”
“尊驾的剑好快。劣徒久居深山,不懂礼数,还望这位小兄弟莫要见怪。”一位欣长清俊的老者从林中缓步而出。他身穿道服,脚踏云鞋,面若冠羽,颌下五缕长须,无论气质形貌都宛如画中神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柳拾遗见这位老者如此客气,浑身上下又不带一丝邪气,不禁心中疑窦。他为防止那巨汉暴起发难,并未收起长剑,而是以剑尖斜点地面,目光紧盯住那老道长,沉声道:“在下柳拾遗,见过这位道长。上午有位猎户家的小孩在林前的水塘边晕倒,至今昏迷不醒,不知是否二位所为?”
那叫阿尔斯楞的大汉闻言怒喝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若非师尊出手相救,那小孩早被水妖给拖走了!”
柳拾遗眉头一皱,说:“水妖?那是什么东西?”
阿尔斯楞道:“水妖就是水妖,那个水塘里的东西。”
柳拾遗先前已经探过水塘,那小小的地方怎容得下什么水妖?当下冷笑道:“只听说这松林里闹鬼,进入者无一生还,还从未听过水妖的传闻。两位若要胡诌,也该想个好一点的理由。”
“就是因为林前的水塘里有吃人的妖怪,师尊才想尽办法弄出鬼松林的传闻,为的就是不让人们接近水塘。”阿尔斯楞显然是个急性子,当下急得脱口而出,老道长想要阻止时已然晚了。
柳拾遗眉头皱起,正待质问,却听那老道长淡淡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贫道正好沏了一壶好茶,柳小兄可否赏脸一叙?”柳拾遗淡然一笑:“劳烦道长领路。”
鬼松林比想象中要深得多,三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在一处木结构的庄园前停了下来。
阿尔斯楞率先一步打木栅门,侧身请老道长先进去。当柳拾遗经过身旁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柳拾遗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阿尔斯楞眉头一松,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你的确很厉害。若非你有伤在身,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我东进中原以来遇到过的,除师尊外最厉害的人。”
柳拾遗一怔,朝老道长的背影望了一眼。由始至终,自己都未能从他身上嗅到一丝会武功的迹象。然而,一个普通老人是不会有如此出色的气质和魅力,更难以降服像阿尔斯楞这般武功卓绝的人。
难道此人的武功已到了无迹可寻的地步?抑或是玄门法术高手?
疑惑归疑惑,他觉得自己开始有些喜欢阿尔斯楞的坦诚,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挺喜欢你的武功和性格。可你的名字不是蒙语中‘狮子’的意思么?难道你不是蒙古人?”
柳拾遗作为一名杀手,必须要会当世的几门主要语言,包括蒙语在内,所以对阿尔斯楞的名字十分好奇,而且他知道蒙古在大明的北部,阿尔斯楞先前说自己东进中原,那显然不太可能来自北方的蒙古草原了。
阿尔斯楞闷哼一声,似乎对柳拾遗的称赞十分受用,片刻后傲然道:“我当然是蒙古人,成杰思汗的子孙!不过,我从小被送往藏地布达拉宫修炼武艺,成年后方才离开藏地进入中原,后来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师尊。”
柳拾遗恍然道:“原来如此。”
信步间,已行至一大片花卉的海洋中,其缤纷的色彩,扑鼻的香气,与先前阴森的松林简直判若两个境地。
花海深处是一间松木搭建的房子,简约却不失雅致,房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中间建了一座凉亭。
老道长请柳拾遗在亭中落座,阿尔斯楞奉上香茗后便退出亭外,在一旁静候,宛如道观中的黄巾力士。
柳拾遗轻啜一口香茗,但觉汁液芳香扑鼻,香而不腻,似茶非茶,似药非药,令人心旷神怡,似乎连体内的伤势也好了一些,惊奇之下禁不住喝彩道:“好茶!”
老道长笑道:“此茶乃贫道采百花和药材一起炒制,不仅可以养生延年,还有治疗内伤的功效。”
柳拾遗面色一正,抱拳道:“敢问道长法号?”
“贫道法号白云子。”
“原来是白云道长,幸会。”柳拾遗客气一句,随后将自己进入鬼松林的原委一五一十道出。
白云子听完后沉默片刻,说:“上午的那个孩子原本已被水妖捉住,幸得遇上阿尔斯楞途经那水塘,将水妖吓跑,及时救下了他。那孩子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他抱来给我看,我也是一筹莫展,只得命他将孩子偷偷抱回水塘边,等待其家人前来寻找。”
柳拾遗蹙眉道:“那为何不将孩子直接送入村中?”
白云子苦笑一声,沉吟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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