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拾遗的脑海里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接着涌起一股无比轻松的感觉，不过仍旧剧烈喘息了半晌，而后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人类，不，按你的话说应该是我们这一代文明的人类是否与你体内的那些智慧种族有关？”

“一”道：“不。我已说过，在我到来之前，你们就已存在，并且已经摆脱了动物般的大脑和思维，进入了智慧的门槛，只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压制住似的。”

柳拾遗愕然道：“是谁压制了我们？”

“一”道：“纵然以我的能力也无法窥探这股力量的来源。也许和我一样来自星空的深处，也许来源于这片大地，也许来此更高层次的空间。他在你们人类体内种下了能孕育高等灵性的‘生命种子’，却不知为何又将其大部分封印，要知道‘灵性’比‘智慧’的层次更高。不过，我虽然无法窥探那股力量，却在人类早期的先民体内做了一番手脚。你猜那是什么？”

不知是经历了那段影响，还是体内元始祖炁萌发的缘故，柳拾遗发觉自己的思维比之前更为灵活和富于想象力，当下脑中灵光一闪，骇然问道：“是否元始祖炁？”

“一”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竟能一下子猜到。当年我得知自己将灾难带到了这片大地，心中十分愧疚，便想培养出一批能够与邪恶种族相抗衡的善良种族。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我找到了你们人类。虽然你们的潜力被压制，但我将元始祖炁输入了你们先祖体内，令其自身孕化，最终将奴役你们的邪恶种族赶入地下，并设置了结界，阻止他们再度回到地面。可惜，因为人类体内的那道封印太过强大，能够醒觉元始祖炁能量的人并不多见。我现在已经老了，结界也快随之消退。这数千年来，他们中的一部分已透过结界的缝隙重回大地，在你们这一代人类文明背后兴风作浪，危害人间。如今，能够醒觉元始祖炁的人类越来越少，眼看邪恶就要再度占据大地。我于入灭之前有幸遇到了你，并将最后一点能量输入你体内，唤醒了你本身潜藏的元始祖炁。虽然这股能量并不大，但对付那些邪恶种族已绰绰有余。”

柳拾遗在先前的影像回顾中已见识过那些邪恶智慧种族的厉害，当下苦笑道：“以我目前的能力，莫说对付那些妖魔鬼怪，即便对付凡人中的佼佼者也是力有未逮。”

“一”道：“从一颗小树苗成长为参天大树需要过程，元始祖炁的觉醒也是如此。要相信那个高级智慧生命在你们人类体内埋下的生命种子。”

柳拾遗苦笑道：“好吧，我尽力而为，那你能否告诉我，你设置的结界什么时候会被彻底突破？”

“一”道：“这是无法预计的。我的生命周期与你们人类不同，要进入真正的死亡，也许就在下一刻，也许在千年之后。”

柳拾遗道：“可是你说……”

“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我来说，即便是数百万年时光也不过是匆匆一瞬，而对于你们人类来讲却是漫长至无法计数的岁月。”

柳拾遗心中一叹，自己千辛万苦要将奏章和严嵩父子的罪证送往京师刑部，岂非变得毫无意义？”

“一”察觉到他心中的想法，说：“人生苦短，活在当下。如此，才能不辜负整个人类进程中每一个光辉的瞬间。”

“人生苦短，活在当下……”柳拾遗喃喃念叨着这句话，顷刻后身躯一震：“我明白哩，谢谢你。”话音落处，心中对于“一”即将到来的死亡涌起无限悲哀。

“一”淡淡道：“我的朋友，你不用悲哀。我虽然已来到生命的尽头，却也经历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元始祖炁是我灵性的一部分，等若我的分身，能够被你们人类吸纳，便等若我在你们体内重生。”

一说起“分身”，柳拾遗想到了那条吃人的水妖，正待问出，却见“一”已先一步说：“那水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幻化。”

柳拾遗愕然脱口：“什么！”

“一”叹息道：“从刚才的影像回顾中，你也已经看到，我的灵识是“善”与“恶”并存，并不断处在斗争中。当身体的能量减退时，其中“恶”的那部分便脱离了，如幽灵般游蹿在大地上。不过，由于善恶本为一体，恶的那部分暂时被我控制住，只能在躯体四周活动。他们不断吞噬人类，便是想通过吸收人体内的元始祖炁来增强生命能量，从而摆脱“善”的束缚，彻底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你还记得那口伏羲钟么？”

柳拾遗点头道：“记得，在一个巨大之极的洞穴中，还有那些石像，以及一个长着羽翼的美丽少女。”

“一”道：“那些石像都是我曾经搜罗的高智慧种族，在我体内的一次大战中死去大部分。剩下的便建造了那个陵墓，用来纪念逝去的先辈。至于你说的那个少女，是其中一个智慧种族的后裔，权且称他们为羽民族吧。羽民族拥有极高的智慧，但是繁衍起来条件苛刻，加上当年的那场战役的屠戮，如今整个种族就只剩下她一人了。这个种族的内心高度善良，所以我让他们建造了一口用来镇压我那恶识的铜钟。”

柳拾遗心想原来如此，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叫伏羲钟？”

“一”道：“据那羽民族的少女说，当时人类中有一个叫伏羲的人，他的灵智特别发达，跟随我的灵识来到此间，在机缘巧合下参与并主持了那口铜钟的建造，同时也学去了一小部分知识。人类文明由此进入了质的飞跃。过了很多年，又有一名叫红叶的道士意外进入这里，并学会了伏羲钟的制作方法。我授意他在回到地面后建造了一口更为巨大的伏羲钟，从外部彻底镇压住我，令我的善识和恶识均被限制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