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追赶白发老者,因本方人马嘈杂,反倒不能驱骑疾奔,眼观白发老者往前去远,不由暗暗心焦,情急之下,脱离马背,腾空而起,欲依葫芦画瓢,踏禁军的肩膀或者脑顶而衔尾追之。
就在此时,一个身子从背后呼啸而至,林冲心忖:又不知是哪个禁军被干倒了?反手一捞,抓住来者,定睛一看,虎颜失色,竟是自己的三弟林云!林云的身子轻飘飘的,嘴唇染血,显是负了极重的内伤。林冲一时百感交集,前面是童贯危在旦夕,怀里是林云命若枯灯,必须马上拿出对策,否则万事皆休矣!
林冲毕竟是八十万禁军的统制,眼见形势对己方极端不利,他还是根据自己的统军才能迅速做出了决断:拦不住白发老者,就先抓住童稚少年。如果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擒住少年,以之为要挟和谈判的筹码,或许可以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在最后关头阻止白发老者的暴行。况且,三弟林云败在少年的手下,对林家的声誉影响颇大,自己有责任捍卫家族的尊严,不辱林家枪之威名。
事态危机,容不得林冲多想,他放下林云,转身往少年王守剑奔去。御赐红缨枪破空之声呜呜作响,直刺少年握剑的右手。
白发老者左手施展青铜剑,所用招数都是江湖普通剑客熟稔的招式,但一经白发老者的手就变得神鬼莫测般霸道。花荣明明知道破解之术,然而自己全力施展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解,感觉沮丧之极!在白发老者的逼迫下,二十招一过,花荣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再能坚持十招八招,势必陷入油尽灯灭、万劫不复的绝境!
花荣看见白发老者的青铜剑朝自己的右膀刺来,这貌似轻描淡写的一剑,甚至都可以示之为没有剑招名字的随随便便的一剑,在花荣眼里看来直如泰山压顶般气势迫人,忙右手手腕往上一拽,玄羿弓斜兜拦阻,只听“啪”的一声,震得花荣的右手虎口出血!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青铜剑一刻也不耽搁,紧跟着又是一招,这次用的不是力道,而是取其速度,乃是一招“蜻蜓点水”,直指花荣持弓的手腕。很显然,白发老者动了恻隐之心,或者说是惜才之意,虽说花荣保护童贯这个祸国殃民的佞臣,也算得是助桀为虐的帮凶,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打蛇还要打七寸,在时下乱相已显的浊世,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为了养家糊口难免一时糊涂跟错了班,日后说不定还有清醒、悔过的时候,况且眼前的这个后生,二十出头即练到如此之高的武功境界,确实是一块练武的料子,就这么废之也似有暴殄天物之嫌,所以白发老者所发的这一招只指花荣的持弓的手腕,目的是卸下他的兵器并顺便给点教训,而不是直奔他的脑袋或者胸膛这些致命的地方取其性命。
与白发老者随心所欲地左右局势而言,花荣可是咬着牙关在苦苦支撑,高瘦的身子显得越发单薄,一双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往昔的神采和光泽,视线模糊,眼前生起一个又一个幻圈,其实那只是飘飘落落的雪花而已。
花荣右手虎口受创,鲜血迸溅,从虎口所透入的白发老者的内力沿着手臂经络往上突奔,如脱缰野马,肆意侵袭!就在他调动体内的罡气抵御敌人入侵的内气倍感吃力的时候,花荣又在迷糊之中觉察到白发老者青铜剑带起一股寒锋彻骨的剑气快捷无匹地朝自己激冲而来,他不由生出绝望之感,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抵挡白发老者的这一剑了。除了作为一个当世用弓高手伴随失败而生的耻辱、沮丧之感和年轻的生命可能就此终结所引起的天生的恐惧感之外,他还能指望什么呢?在他残存的意识里还有一个念头仍在支撑着他的渺茫的希望,那就是在自己倒下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挨到林冲赶过来支援,尽管这只是挽危卵于即倒的一点星火般的奢望,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舍此别无良策。星星之火,或许可以创造燎原的奇迹。这是花荣仅存在意念里的紧抓救命稻草般倚赖的惟一的精神支柱!
花荣勉力凝聚起体内残存的内力,玄羿弓向青铜剑刺来的方位格挡,就像飞蛾投火般发起最后悲壮的顽抗!
可是,如果花荣知道此时林冲正与少年王守剑缠斗一处,根本无法脱身及时赶来援助,他还有这般的毅力发起这最后的徒劳无功的抵抗吗?
“好小子,行刺朝廷命官!速速放下凶器,可饶你不死!”林冲大义凛然向少年王守剑斥道。
林冲同王守剑交手三、五个回合后,发现欲生擒少年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自己虽然有把握战而胜之,但那也是百招之后的事情了,压根儿不能速战速决!如果任由局势这般缓慢发展,那么不仅自己的活捉少年以要挟白发老者的如意算盘落空,而且白发老者十有八九已经杀了童内相,再折返回来同少年联手对付自己,届时则如来佛祖也束手无策了。想到这般可怕的后果,林冲内心发毛,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心忖:绝不能自乱阵脚,惟今之计是争取时间。
林冲一方面催动御赐红缨枪使出凶狠的招数,给王守剑施加更大的压力;另一方面采用攻心战,抓住空隙就给王守剑喊话,希望能够突破少年的心理防线,有所斩获。
“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干这种株连九族、大逆不道的傻事呢?”林冲再一次发话:“白发老者年岁已高,活得腻了,视生命如草芥,任意乱来。你不一样啊,何必盲目崇拜,一味盲从呢?你放下兵器,悬崖勒马,我林冲担保你没事,还可以向朝廷举荐你呢!”
少年王守剑一听之下,两眼冒火,挥舞玄铁剑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剑锋!林冲没有充分估量到白发老者在少年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崇地位!他的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降反倒是火上浇油,促使少年攻得越发的强悍了。
“反了!疯了!”林冲在少年玄铁剑的反击下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般发出短促的暴叫。看来只有凭手中的真功夫才能降伏这个倔强的少年了。
林风追摄银发婆婆,坐骑四蹄翻雪,却被银发婆婆越抛越远。眼看银发婆婆接近童贯的座车,与白发老者形成合围之势,林风在大冷天也急得汗下如雨。
林风跟银发婆婆交过手,知道银发婆婆的功力出神入化,倘若银发婆婆和白发老者联手攻击,那么己方的几十号江湖高手和几百名禁军根本没有能力阻挡得了,童内相即使有十个脑袋也在劫难逃!
面对此等劣势,平素脑筋最活络的林风也无计可施,只得仰天一声长叹,催马飞奔,抱定“忠人事、安天命”的想法,战死疆场罢了。
林风往前冲得几十步,目光已经能够看清童贯座车周围的情势,正赶上白发老者凌厉的一击。白发老者的剑一把挑飞花荣的弓,紧跟着一个旋风腿,踢倒花荣。花荣趴在雪地,一动不动,非死也已重伤!
白发老者没有多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花荣,青铜剑迅疾往童贯的座车刺去!
围在童贯座车周边的侍卫,早已被白发老者的气势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浑然忘了自己是童贯重金聘请的保镖之职责,眼睁睁地看着青铜剑直奔主人的脑袋。
幸好童贯此时已经人事不醒,假若他还清醒的话,看到这等场景,先不说白发老者的青铜剑是否要了他的命,就是手下这帮窝囊废的表现也足以把他活活气死!
林风完全绝望了。
他看着白发老者的青铜剑如流矢般刺向童贯的座车,即将透帷而入;与此同时,银发婆婆的虬龙杖也电闪雷掣般击向座车!在两大绝顶高手的夹击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童贯岂能侥幸求活?!
林风闭上双目,不忍看到即将上演的血肉横飞的一幕!
当林风再次睁开眼帘的时候,异变突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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