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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青山楼外楼》03 银发踏雪 火龙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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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前头杀声震天,林风所领的押阵枪队也如临大敌,防止身后受袭,那份等待的煎熬比前面拼杀的禁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风年约二十,白净脸,比起大哥林冲要秀气得多,在林家三兄弟中堪称足智多谋,但枪法却比林冲要逊色一些了,连老三林云也隐隐有比肩之势。他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形势,看到那些从民间挑选上来正要贡献给大辽的佳丽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或尖叫,或木立,或瘫倒;而那些挑夫虽说大多是臂粗膀圆的壮汉,但此时也慌了手脚,或挑着担子木然僵立,或放下担子手足无措,少数胆小的把持不稳之下竟然把御制釉彩花瓶摔破在地;更有那些火夫仕婢哪里见过这等火并的场面,惊得簌簌发抖,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相较之下,那些平时唱戏文的戏班子倒不那么害怕,静观其变,更有几个唱武戏的还手舞足蹈比划几个姿势。林风全神贯注监视一切,心中筹划应变的方案,无论如何得先保持后阵的稳定,再依势而动,他对大哥林冲还是很有信心的,相信林冲能解决前头的麻烦。

就在林风戒神的当口,身后破空之声倏然而至。林风刚一转头,便看见一银发婆婆手持一根虬龙杖御空而行,飞临枪队。林风知道来者不善,一面喝道:“截住她!”一面拍马挺枪,迎上前去截杀。

银发婆婆一言不发,面对伸过来的枪尖,手中虬龙杖大开大阖,只听呛啷啷一阵密雨般的声响,已将拦截的禁军连人带枪扫倒一片。

林风暗吃一惊,枪尖随即加了几分力道,一招“毒蛇吐信”,直刺银发婆婆的面眉。银发婆婆虬龙杖往旁一带一扯,一招“秋风扫落叶”,把林风的枪劲悉数化解。林风瞬间如置身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不能自已,被虬龙杖催发的无匹的内劲扯到银发婆婆的侧身后。只一个照面,林风已彻底落于下风。

银发婆婆似无恋战之意,催力前行,几个起落之后,已掠过枪阵,扬长而去。

林风大惊失色,知道在自己的防线放过一个劲敌,对前面的局势定会产生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明知凭自己的武功和手下的人马根本拦截不住银发婆婆,但也得作垂死一搏,竭力嘶喊:“拦住她!一定要拦住她!”调转马头,尾追而去。尚在浑噩之中的枪兵,在林风的催促下,乱哄哄地硬着头皮往银发婆婆的方向追去。

白发老者穿过羽林,接近端明殿学士郑允中的座车时,一对鸳鸯刀、一柄开山巨斧、一条蟒蛇软鞭和一把鬼头刀迎面袭来,从对方攻击的角度和兵器在空中飞行的劲道,可知拦截者均是一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湖高手。

白发老者心见空明,在瞬间算准了对方攻击的方位,拿定应对的措施,青铜剑抖然加速,只见一道青芒快如闪电,先是将攻击自己下盘的鸳鸯刀拨开,再是削断缠向己身腰间的蟒蛇软鞭,然后挑飞攻向自己头顶的开山巨斧,与此同时,右脚踢开横砍胸前的鬼头刀。仅此一招,就化解了郑允中贴身侍卫中的四大江湖高手的联手攻击,唬得其他江湖侍卫不敢再冒然上前攻击,不由自主地缩紧了防御圈,退到郑允中的身旁,惊魂不定。

郑允中也吓得失了分寸,一时之间不知是驱使贴身侍卫上前攻击好,还是守在自己身旁防御好?

就在郑允中这伙人发愣的时候,白发老者掠阵而过。他似乎对郑允中一点兴趣也没有,目标只是童贯的人头。现在,童贯的座车已经完全暴露在白发老者的眼皮子底下,他仿佛看到了童贯的狗头即将鲜血淋漓地滚落地上。

白发老者暴喝一声,向童贯的座车扑了过去,发起最后雷霆般的一击!

少年王守剑猫身穿梭于马腿之间往前冲,如鱼得水之际,突然眼前一黑,一匹骏马“轰”的倒下,横在前头,幸亏他闪躲得快,差一点点就被压在马腹下。原来弓箭禁军在混乱场面之中发射矢羽,面对己方人马拥挤的刀骑,本属无可奈何之举,又被白发老者一阵左挑右拨,流箭利矢更似没了准星般乱飞乱穿,一部分误中己方人马,射了个人仰马翻。

就在王守剑被屈死的战马阻得一滞,又被马尸倒塌着地扬起的雪花蒙遮了眼睛,正要往左侧腾挪之时,林云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激冲而至的红缨枪离少年的背不到两尺之遥,口里兴奋地叫道:“哈哈,终于让我追上了哩!你不打也得打了!这次你可不能再耍赖哦,尤其是不准钻马屁股!”

少年先是听到身后的枪声倏然而至,枪锋浸体,急中生变,反手横挥,运用“格”字诀,玄铁剑硬生生把红缨枪卸于身侧;后听到林云的言语,不禁赧颜道:“我才没有耍赖呢!我钻马屁股,是因为师傅他老人家往前去了,我得跟着往前冲,所以才”说到最后,细不可闻,几近蚊喃,在腥风血雨中这般辩解显得苍白之极。

林云虽然没能一枪刺中少年的后背,还被玄铁剑震得手臂发麻,但是他看到少年脸红耳赤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仿佛从先前处于下风的局面中挽回了不少颜面,趁着少年发紧的良机,越发用言语挤兑他道:“羞羞脸,羞羞脸!你明明钻了马屁股,还不敢坦然承认,支支吾吾的,这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吗?”

王守剑听着林云连珠炮般说到后面抖然加重了语气的“大丈夫”三字之时,气血猛地直冲头顶,宛如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太阳穴重重烫了一下,几近昏厥!他毕竟年轻气盛,哪咽得下眼前这个只比他大了几岁的林云硬塞给他的这口闲气,也顾不得跟从师傅一块往前闯了,一心一意要与林云真刀真枪分个高下,直到他收回嘴里吐出来的话,向自己讨饶为止。他一边潜行运力,劲蓄剑端,一边脱口而出道:“我不是大丈夫啦?!看剑!”

林云看到少年呼啸而来的玄铁剑,宛如在冰天雪地里斜飞而上怒火中烧的火龙,灼得全身发烫!当真是又惊又喜又惧:惊的是眼前少年比自己少了三、四岁,内功修为已经超过自己,单看这招来势,剑术造诣也比自己的枪法造诣高出一大截,似乎跟大哥林冲不相上下了;喜的是少年不知不觉中了激将法,被自己拖住,对大哥林冲拦截白发老者有百利而无一害;惧的是玄铁剑来势沛不能御,自己没有丝毫把握抵挡得了!

五味念头在林云脑中来不及细想,因为王守剑的玄铁剑一点也不比林云脑筋转得慢,迫使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红缨枪横扫而出,恍如神龙摆尾,虎虎生风!本来林云还想说几句话,进一步激怒王守剑,只是玄铁剑来势实在是太过汹涌,林云就无暇张口言语了。

王守剑全力而施的这一招乃是师门的剑法,有一个威风的名字叫“火龙冲天”。这招的威力因人而异,内功心法臻至上乘者施展开来,气贯剑体,但见火光熊熊,而不见剑之本身,端的是霸道十足!少年王守剑虽说内功心法还未达到无上境界,兼之临敌实战经验不足,但他凭现在的修为和成就所发的这一招的威力已经足够让所谓的江湖高手心惊胆战心底发毛心灰意冷了。

林云也抵挡不住,红缨枪一触玄铁剑,就被一股排山倒海、雷霆万钧般的遒劲砸个结实,如遭雷击,身子不由自主地抛离马背,像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气血上涌,在空中喷出一蓬血花。

童贯听到白发老者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旁擂鼓般轰鸣,全身的感觉器官和神经末梢顿时失去知觉,魂飞魄散,宛如僵尸,对即将发现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一对充满了对死亡极端恐惧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白发老者离童贯的座车只有十步之遥了,青铜剑的剑气已经划破了厚厚的绒质窗帘,依稀看到了呆若木鸡的童贯。

就在此时,斜刺里伸过来一张大弓,气流激溅,其势汹汹!这张弓质地精良,通体乌黑发亮,比禁军所持的普通的弓大了足足一倍,显是神兵利器。白发老者一见之下,想起先前所挡的一箭其威惊天动地,间接导致自己左膀受伤,十有八九是此硬弓所发,心生警觉,青铜剑剑锋一转,先解决这张异峰突起的巨弓。至于童贯的狗头暂时寄存一下又何妨?就当是让他多感受一下临死之前的恐惧罢了。或许白发老者也没有想到,此时的童贯早已人事不醒,无知无觉了。

巨弓的主人正是先前出言安慰童贯的贴身侍卫花荣。他高高瘦瘦,一双精芒内敛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寒而栗的感觉,而与高瘦的身材不成比例的是他的双膀,又粗又壮,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巨弓乃是祖传神器,名字叫“玄羿”,可以百步穿杨杀敌于身外,也可纵横搏斗御敌于身旁,能攻能守,厉害非凡。

白发老者的青铜剑甫一接触花荣的玄羿弓便掂量出对方的斤两,是一个强硬的对手,功力与林冲相较应该在仲伯之间,看来不得不花费一点时间来打发了。白发老者看清了形势,反倒不慌不忙,沉着出招,越是接近胜利越是头脑冷静,不愧应了一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花荣则是另一番感受,面对白发老者的攻击,油生一种重拳打在棉絮上的空空荡荡的无奈之感,又好象双掌击水,拍得越重,越发自伤,怎么使重拳都攻不到水底去,而倘若想改变发力的劲道,由重转轻,施展空灵之术,一则自己并不擅长举重若轻的功夫,二则白发老者料敌机先,处处钳制,因此几个回合之后,花荣完全被白发老者牵着鼻子走了,空有一身隔山震虎的蛮力,只落得个被动挨打的份儿。如此下去,如何是好?花荣的额头大汗淋漓,只好硬撑,至少也要挨到林冲上来,或许合两人之能,尚有几分翻盘的机会。至于其他的禁军和保镖在这种局面下也帮不上多少忙了,如果贸然上前围攻,先不说能不能进得了战圈,即使加入进来,也只会挨手挨脚,自找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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