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儿,取礼物去!”白发老者话音未落,身子一个“旱地拔葱”,左手从背后拔出青铜剑,右手手指捏成一个剑诀,乃是一招“仙人指路”,双腿凌空虚步,朝禁军头顶激冲而去。老者使的虽是江湖剑客最为常见的招数,但普通剑手施展“仙人指路”大凡在平地,与老者配合上乘轻功自空中所发相较,自不可同日而语,云泥之别。老者御风而行,一剑所指,在大雪纷飞中跟天地融于一体,把此招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领略到仙风道骨的意境!
少年心领神会,全身早已憋足了的精、气、神,就象找到了一条发泄的渠道,右手剑锋上指,使的乃是“一柱擎天”的起手式,双足大步踏雪,跟随老者往禁军方向冲杀过去。看他身手,显是名师手下无弱徒,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一老一少,一高一低,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虽千军万马,吾往矣!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朝廷命官,杀无赦!”林冲下完必杀令,拍马向前,长枪霍霍,拦截来犯。
但见枪杆斜长,枪尖疾刺,枪头红缨丝丝抖直,如一条矫龙从深渊腾空而起,其势沛不能御!林冲所使的正是“林家枪法”中的一招“矫龙出海”,直取白发老者的胸膛。
大宋名将杨令公家传的“杨家枪法”在与辽国的戌疆战争中威震漠北。林冲的曾祖父林远之曾追随杨继业左右,征战沙场多年,直至杨家将在山西朔县陈家谷因西路军元帅潘美出卖而浴血殉国,林远之死里逃生,隐姓埋名,潜心修炼武功,钻研枪法,三牲祭祀,誓杀出尔反尔的潘美,为杨家一门忠烈报仇!林远之原本功底精湛,兼之悟性极高,从“杨家枪法”推演开去,独创一套攻击力更凶悍的枪法,命名“林家复仇枪法”,枪枪皆为夺魂追魄,招招不忘报仇雪恨。尽管林远之最终未能手刃仇寇,抱恨而殁,但他所创立的“林家复仇枪法”却世代相传,到林冲、林风、林云三兄弟之手,林家藉之打出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只是林家人觉得“复仇”二字太过刺眼,容易招来朝廷的猜疑,故易名“林家枪法”。江湖有谚云:林家枪,枪中王,枪枪锁喉人难防!
三寸、两寸、一寸,林冲的红缨枪同白发老者的青铜剑激情对接,恰是针尖对麦芒,内劲爆发,将满空飞舞的雪花炸成一个大的窟窿!
白发老者劲贯左手青铜剑,借力打力,身子翻转180度的扇形弧度,头下脚上,姿势潇洒之至,但前冲的身姿被劲气所阻,却不坠反升,腾空跃起,不恼反笑道:“好一招‘矫龙出海’!林家枪,果然名不虚传!再接老夫一招‘天外飞仙’试试!”
但见青铜剑在半空挽了一朵剑花,又一朵剑花,层层叠叠,宛如天女散花,朝林冲的头顶罩去。
林冲的红缨枪跟白发老者的青铜剑交了第一个回合,他只觉自己的双臂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得一阵酸麻,幸亏天生膂力超乎常人,才不至于一招之下就落了下风,但对眼前白发老者的认识又更进一层,实乃平生从未遇过之顶尖对手,能否抵挡得住,一点把握也无,不禁暗暗心惊。林冲旋即听到白发老者道出自己的枪法底细,而对方是何方神圣,却瞧不出一点端倪,正在懊恼之时,头顶剑花朵朵,昏眩而至,当下无暇多思,枪尖抖动,生出朵朵枪花,正是“林家枪法”中的一招“铁树开花”。
“天外飞仙”对上“铁树开花”,当真灿烂之至,恰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剑花和枪花相互纠缠,在空中生出一圈又一圈涟漪,一波未逝,一波又起。
少年右手扬着一把玄铁剑,冲进禁军刀阵,寒剑从空中斩落,把迎面扑来的一把刀剁成两截。四周发出一阵惊讶,跟着有四、五把刀从不同的方位向他袭来。少年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场面宏大的搏杀,不禁热血沸腾,头皮微微发麻,但他自幼师从白发老者,接受残酷的训练,跟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和狗熊这些世人公认的凶残的动物斗力斗狠,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所以他此时临阵对敌,也并不慌了手脚,心念一转,使出一招“穿花引蝶”,玄铁剑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只听“呛啷啷”一阵声响过后,把砍向己身的刀尽数砸飞。残破的刀片飞溅,大半落在雪地里,少数伤到近前的马腿,马儿吃力不住,把背上的禁军掀翻在地,更有马匹受惊,野性狂发,横冲直撞,一时间,人仰马翻,局势混乱之极!
“啊哈,伤胳臂伤腿的,你还有两下子!我跟你比划比划!”林云边说边挺枪而上。
少年抿着嘴唇,也不答话,见刀丛中突进的长枪,手中玄铁剑自右至左画了一道弧线,格开来枪。
林云只觉一股内劲激荡而至,双臂一震,枪尖失去准头,往旁斜引,长枪差点脱手。只一个照面,林云便知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小几岁的少年至少在内功造诣上已高出自己几分,倘若硬碰硬,讨不得半分便宜,遂道:“你个闷葫芦打滚,只会‘骨碌骨碌”放响屁吗?喂,你是谁呀?男子汉大丈夫,你怎得留下万儿来吧?这般哑巴猜谜语,乱指乱舞,乱砍乱打,没劲!”林云拨的如意算盘是乱其耳目,扰其心神,然后伺机下手,将其制服。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王守剑!”少年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玄铁剑一拨一挑一刺,将冲上前来的禁军击退。
林云见少年自报家门的大气凛然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他小小年纪自封大丈夫,居然说得象模象样;好气的是一大群禁军围攻一个少年,一时竟也奈他不何,简直是颜面扫地。
“不错,居然能够在老夫手下走三十余招,也算得是当今一等一的好手了。可惜呀,你却拼命护卫童贯这等佞臣阉贼,可惜呀可惜。”白发老者一边惋惜,一边催动手上青铜剑,唰唰唰,逼得林冲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白发老者趁着林冲忙于自防之机,施展一招“大鹏展翅”,从林冲头顶飞掠而过,双足急点,踏着禁军的头往前疾冲。
林冲回过神来,见白发老者已在几丈之外,忙调转马头,尾追上去。禁军刀阵早已乱成一团,林冲反而被禁军绊住了手脚,不禁越发气恼,但一时也无可奈何。
童贯听到车外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厮杀声,全身的神经瞬间绷得铁紧,就象体内放置了一张无形的弦琴,万弦齐拨,将一身肥肉拉得波浪起伏。童贯隐隐想起自己向徽宗请缨出使辽国,为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祝寿,借机察看辽国虚实,以定两国交往之国策,孰料遭此劫难,悔之晚矣!早知如此,当初呆在开封,伴随天子左右,呼风唤雨,安享富贵,哎,岂不美哉!皇上,你可要保佑奴才,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服侍皇上一辈子呢。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端明殿学士郑允中比起童贯要镇静得多,他从马车里出来,立在车把式的位置上,还不忘端正一下头上的乌纱帽,一双细小的眼睛注视前方动态,稀疏的几缕胡须在风雪中簌簌飘扬。他身旁的江湖客纷纷亮出兵刃,将他团团围住,摆出一付铁桶阵的防御架势。
他见白发老者冲过来,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二百禁军一听号令,嗖嗖嗖,乱箭齐发,射往白发老者。
少年王守剑见师傅已往队伍中阵杀去,暗暗心焦,手中玄铁剑舞得越发飞转,瞄准时机,一个“懒驴打滚”,钻入禁军马腹,样子虽是不雅,却很是管用,脱离了禁军包围的核心。他穿过马腹之时,顺手将马腿砍断,鲜血四溅,将雪地染成一片红色。他如法炮制,只听身后轰声不断,倒下一道人造的马尸阵。马的哀嚎、人的惨叫,此起彼伏。好在白发老者和少年王守剑师徒两人似乎只对童贯的人头感兴趣,无意多伤禁军性命,所以禁军断胳臂断腿的有,丧命的倒也寥寥无几。
林云见少年王守剑使出这般的伎俩,又气又急,喝道:“你,你,你耍无赖!你钻马屁股,你不要脸!等等我,再跟你比过!”
箭雨飞来,白发老者手中青铜剑纵横交错,挽起一个剑圈,把己身罩得水泄不通,噼噼啪啪,断箭残羽,洒落一地。白发老者前冲之势丝毫不减。
突听异响飞至,一箭疾驰胸前,白发老者不敢怠慢,青铜剑一拨,引开劲箭,箭势未竭,斜飞过去,一个持刀禁军避无可避,箭贯前胸,滚落马下,当场毙命。
白发老者终因挑拨劲箭,微露破绽,被一枝乱箭射中左膀。他左手手腕向上翻转,一把拔掉羽箭,然后奋力一掷,将几丈外的一个弓箭禁军送上西天。
“哈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白发老者口中一声爆喝,膀上渗出的鲜血使他的杀气抖升,青铜剑大开大阂,神威凛凛,一往无前,离目标越发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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