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他！就是他害得自己一下子损失了一千点行业经验值和两点声望，还丢掉了已经到手的内拍会代表资格！

郭小寅终于认出，眼前的王保罗正是把自己害惨了的那个鸟客人，两刻钟之前，他还发誓要把这鸟客人碎尸万段，然而现在这念头早飞到九霄云外了，他只是尴尬地望着连声询问的王保罗，喏喏半晌，才小声嘟哝道：“你的投诉害死我了，我当然记得你喽，不过，跟着你见到了莫姑娘，也算两不相欠，就没事儿了！”

“投诉？”王保罗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笑道：“你是流香苑还是点翠台的人？……都不是？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闻香阁的！也不是？难道是粉楼？”

“你是不是和我们青楼联盟有仇啊？”

听他几乎把京城著名的风月场所说了个遍，郭小寅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可话一出口，才想起莫心儿也是青楼联盟的人，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别是王保罗在床上征服了她吧，又想到王保罗如此留恋风月，也不知她会不会打翻醋瓶子，便偷眼观瞧，那莫心儿却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两人，并无一丝愠意。

“这话从何说起？”王保罗有些迷惑，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服务不好，我当然要投诉了。”

郭小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突然想起他那十分西化的名字，心中若有所悟，这厮大概是个海归吧？这些怀揣着外国护照的家伙们说话的确是直言无忌，上至国家大政，下至百姓生活，只要看不顺眼，就少不了一顿议论，只是没想到，连妓女的服务水准问题他们都不放过。

“你是丽春院的总管协理郭虎吧。”一旁莫心儿突然插言道。

“我是郭虎。”闻听莫心儿竟然知晓自己，郭小寅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问道：“莫姑娘你认识我？”王保罗也诧异地瞥了女人一眼。

“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已经是青楼联盟的名人啦。”莫心儿嫣然一笑，这一笑竟是艳光四射，郭小寅心一阵怦怦乱跳，连忙挪开了目光。

“上午青楼联盟开例会，其中就说起王郎投诉一事，被投诉的九家中有八家认了帐，只有丽春院驳回了投诉，结果被系统五倍处罚，白大姐气得当时就要把你开革了……”

莫心儿好整以暇地望着郭虎，在例会上，丽春院成了众人的笑柄，眼前这个少年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讥笑，只是众人都以为性情火爆的白玉霜一准儿要把这个惹祸的少年踢出门外，没想到她虽然气得脸色铁青，却只是不住地说要关这小子禁闭而已，当初还以为她护犊子，可现在看来，这个瞧着不太出奇的少年倒似乎很有些内秀，或许白玉霜是惦记着人才难得……

此刻郭小寅却被莫心儿一番话窘得脸上发烧，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妈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心里大叹自己倒霉，忍不住狠狠瞪了王保罗这个始作俑者一眼，又想起传言说能参加青楼联盟例会的十有八九是大美女，心中更是哀叹，这回自己洋相出尽，名气是有了，可给MM留下的白痴印象恐怕很难纠正过来了。

王保罗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道：“小郭，你为什么要驳回我的投诉呢？关于投诉的问题，我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他呀，还没满十八岁呢，自信心又暴强了点。”莫心儿一边接过丫鬟沏好的香茶一边笑着解释道，王保罗这才恍悟，不由大笑起来。

“大姐，给我留点面子吧。”郭小寅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晚了，索性放开心怀，见莫心儿风情万种地依偎进了王保罗的怀中，他也自个儿找了张椅子坐下，“我够冤的了，为了这档子事，声望少了两点，职业品秩也下降了一级，连到手的内拍会代表资格都失去了。”

“哦？”莫心儿心中一动，她听出来男孩话里隐藏着几分怨怼，很快就猜到男孩不满的原因，一个念头突然毫无征兆地浮了起来。她一边和情郎亲热，一边看似无心地道：“白大姐撤销了你内拍会的代表资格？我还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动真格的了。”

“有错必罚嘛！”

郭小寅随口道，他不敢正眼去看旁如无人的卿卿我我的王莫两人，只好假装打量起屋子的装饰来，可随着目光的移动，他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别扭起来，似乎屁股下的椅子生出了根针，让他坐立不安。

郭小寅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一阵惊疑，可当他看到正在沏茶的那个眉目清秀的小丫环那合乎韵律的动作和全神贯注的表情，他心里突然亮开了一道缝，随即目光飞快地在四周逡巡起来。

这天心小筑的装饰十分简洁雅致，一几一凳，一橱一榻，都极具匠心。郭小寅身上原本没有多少美学细胞，不过他有个很讲究生活情趣的铁哥们，在王洋的熏陶下，他对高雅的、美好的东西已经能够条件反射般产生感应。

天心小筑的一切实在是太高雅了，高雅得甚至不能用高雅来形容了，而这正是他感觉不自在的原因。他脑海里突然冒出“冰清玉洁”这个词来，似乎只有这个词才配得上天心小筑。他目光转向莫心儿，这美艳的女人正一脸媚态，人自然是美极了，可与屋内的气氛却极不协调。

真是怪事了，这主人怎么和这屋子一点都不登对啊！难道说，有了男人，女人就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郭小寅满心不解，心里暗自嘀咕。

“这事儿怎么能全怪你呢？”莫心儿抱打不平道，“凤语嫣是个中高手，你大概是信了她的话吧，说来她责任更大，不过她是你们丽春院的宝贝，动不得的……”

莫心儿的话虽然意犹未尽，可挑拨离间的意味已是相当明显，郭小寅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更是奇怪，虽然京城五大名妓之间的明争暗斗已是路人皆知，可大家公认莫心儿的实力明显在其他四人之上，是当之无愧的花魁，据说她又生性高傲，怎么会轻易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指责他人？再看坐在王保罗膝上的的佳人一脸春情荡漾，不是小红楼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天心小筑”四个大字，让男孩委实难以把她和传说中的玉女冰姬划上等号。

“姐姐当真是冰姬莫心儿莫姑娘吗？”

话一出口，郭小寅就觉不妥，嘿嘿讪笑两声，刚想出言解释一番，却见女人微微一怔，旋即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

“你以为我是心儿啊？”她咯咯笑了起来，“心儿是我妹妹，我是她姐姐莫可儿。”

“莫姑娘的姐姐？”郭小寅吃惊地张大了嘴，“没听说莫姑娘有姐姐呀？”

这绝非是他大惊小怪，事实上，因为龙虎中的血缘关系需要复杂的认证手续，在龙虎中遇到一对姐妹的概率比在现实社会遇到一对双胞胎的概率大不了多少，若是莫可儿所言不虚的话，这对美女姐妹中的姐姐也早该名扬京华了。

“看来你对青楼联盟的事务并不太关心嘛。”莫可儿笑着揶揄了一句。

郭小寅脸一红，忙打开了记事簿，查看起联盟消息来，涵香早把各种信息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只是他心里惦记着和冷如烟的约会及拍卖会，还没来得及查看。

“青楼联盟第二十七次例会于东华历一五一四年八月廿日上午召开，长老会对联盟近期工作总体上表示满意，但对目前因为扩张迅猛而导致的服务质量下降问题深表担忧……”

“恭喜青楼联盟属下门派突破五十大关！联盟弟子总数逼近九十万……”

“首届裕隆杯青楼联盟十大花魁评选即将展开！裕隆钱庄是龙虎三大钱庄之一，分号遍布东华大陆……”

“联盟人事动向：天香楼副楼主郝香出任联盟新设立的按察使一职，负责督导联盟纪律事宜，其原有职务由天香楼京城分号掌柜欧阳枫接任，天香楼扬州分号掌柜莫可儿调任京城分号……”

“不会吧？大姐你竟然是天香楼京城号的大当家？”郭小寅愈发吃惊的同时，一个劲的暗骂自己是猪脑，在听到她参加青楼联盟例会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她绝不是莫心儿——莫心儿什么时候管过天香楼的事务啊，喜静不喜闹的她躲事还来不及呢！再说，王保罗早就一口一个“可儿”了，可笑他还以为这是王莫两人之间的爱称“可人儿”。只是望着依旧蜷在王保罗怀里的莫可儿，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女人哪里有一点大当家和龙虎高手的风采啊！

由于京城的特殊地位，青楼联盟旗下妓院的京都分号掌柜几乎都是帮中的大佬，就象白玉霜在丽春院的地位绝不比总管和司库低，天香楼也不例外，而天香楼又是联盟第一大堂口，实力超群，莫可儿的等级极有可能比二十级大刀师的白大姐还要高，该是名副其实的龙虎高手。

再看王保罗的时候，郭小寅不光是敬佩，而是有些敬仰了——能做到京城分号掌柜这样的职位，不光需要强劲的个人实力，还要八面玲珑的手段，这莫可儿绝非是个波大无脑的花瓶，王保罗能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也决不会是个只会做活塞运动的猛男。

“如假包换。”莫可儿从王保罗的身上跳下来，方才几乎被撩到腰间的富贵百衲裙复又落下，将白皙光洁的大腿重新遮掩起来，伸了个懒腰，她轻挥了一下袍袖，神色一正，气势顿时大变——方才还是个惹人遐思的妖精，此刻却十足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倒是王保罗神色如常，悠闲自得地抿着茶，似乎根本没把女人刻意显露出来的强大气势放在心上。

“小郭，”莫可儿刚唤了郭小寅一声便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才道：“算了，我还是叫你小虎吧，天香楼有个龟奴叫小郭，这么叫你总觉得别扭。”

“我管我们白头儿叫大姐，我也不叫你莫大当家了，就叫你莫大姐行不行？”郭小寅并不知道莫可儿本就有意想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有方才那番虚言，听美人叫的亲切，自然有些兴奋，便顺竿往上爬。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小虎，你还是叫我莫姐好了。”对这种毛头小子的心思，莫可儿把掐的清清楚楚，索性多送出去一颗甜枣，然后才切入了正题。

“我刚到京城，许多事情还摸不着头绪，偏偏欧阳楼主赴任时带走了总管、总管协理等好几个得力干部，而心儿又不喜与外人交往，我这里人手真有点捉襟见肘。我看小虎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和王郎又是不打不相识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来天香楼帮我一把？”

听到这意外的邀请，郭小寅忍不住“啊”地惊叫了一声，一时又惊又喜——天香楼财大势雄，绝非丽春院可比，掌柜亲口相邀，面子可算够大的了。

反正联盟内改换门庭不算背叛师门，在天香楼机遇会更多吧，郭小寅张口就想答应下来，可一想到白玉霜、关荷威严背后的溺爱，却发现“愿意”这两个字竟是那么难以出口，期期艾艾了半天，不敢去看那对满是期待的眸子，身子一缩，颓然道：“白大姐对我很好……”

“哦，是这样。”莫可儿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含糊地低语了一声，她没想到郭小寅竟然有定力拒绝自己，心里自然不服气，不过，却是更加看好眼前这个少年了。

见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郭小寅心里不知怎的就难过起来，忍不住道：“莫姐，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丽春院，不过若是有什么差遣的话，小弟万不敢辞，要不，我就在这儿打几天白工，直到姐姐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那……我就不客气了。”莫可儿眼睛一亮，心里却有些得意，自己稍稍耍了下手段，少年就乖乖地把他自己给卖了。不过偷眼看自己的情郎，嘴角似笑非笑，显然是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忙收敛起心情，和颜悦色地对少年道：“我久慕京城大拍卖会的豪奢，小虎你下午没事儿的话，就陪我和王郎去参加拍卖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