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饭厅，拉开櫈子坐下，中午吃得太多，现在还没饿，不过小美把一道道喷香的饭菜摆到饭桌上，引得我口水直流，理它饿还是饱，照吃可也。

吃饭时，我突然想起，在中国，我的一些朋友，他们经常都会收到自己女朋友送的小饰物，戴在脖子或手腕上，当时我对着他们说那些全是废物，但现在自己有了女朋友，也很想收到小美送的礼物。于是我对小美道：

“啊……我想……我想你送给我礼物呢。”

小美看着我，笑道：

“你说话可真直接，想要我送的礼物吗？那好吧，明天就能收到，保证你会喜欢。”

我用力地挥动着筷子，把大堆饭推进嘴里，表示心情爽快。

饭后，值得记叙的事就是在八时多，小美的妈妈来了个电话，要我将资料全部给她，而小美在房间里温习，不知她妈妈来过电。最后小美的妈妈千叮万嘱，我离开的事要保秘，不能被小美知道，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她这样吩咐正合我意。

星期一的中午，不知不觉在日本待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我的日语有了很大的进步，接触了很多新鲜的单词和语法，也可算是大收获。

如常，我的生物钟在十二点正准时闹醒，房子那么大，空空的只有我一个，小美上学去了，我感到有几分空虚。在饭厅里放了一份早餐，都十二点了，我想不如等秋叶来做午饭最好不过。

梳洗完毕后，我又玩起游戏机来，双目盯着闪烁的荧光屏，此刻我根本感受不到玩游戏时的快感，只是神经控制手指在动，我又回想起在家的时候，有时不想上学，妈妈怎么也叫不醒我，到了这么一个时间，我就自己起床，像现在一样玩着游戏机。

到了一时多，门“咔啦”地被拉开，我以为是秋叶，正准备打招呼。谁知进来的是小美，我感到极意外，放学后她应该去做兼职的，怎么会回来呢？我问道：

“今天旷工啦？”

她只是微微地笑着，一只手提着书包，另外一只手却放在身后。把门关好后，向我走过来，神秘地道：

“你猜我手上的是什么？”

不用猜手她手拿着的一定是送给我的礼物，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礼物，便焦急地问道：

“送给我的，是什么？一定是我喜欢的东西。”

她站在我身前，我急不及待地把她的手翻了过来，我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是两个很精致的小娃娃。再看清一点，原来那两个娃娃，一个是我的造型，而另一个就是小美，而且还非常精巧别致，两个串在一起，每个只有母子般大。

我将之放在手心里，痴痴地望着，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才好，连谢谢也说不出来。顿时，房间里一片寂静，还可以听见大钟的“滴嗒”声。过了一会儿，寂静被小美的热情所打破，她的书包“咕”地跌到地上，而她则整个人撞进了我的怀里，我混身烫热，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小美先出声：

“文业君，小美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当你说要礼物时，我知道用钱一定买不到你所喜爱的东西，那小娃娃是我在学校上家政课时做的，希望你会喜欢。”

我拥紧了她，小声道：

“喜欢！只要是小美送的，什么也是宝物！”

小美的身体温在不断升高，用那双含情的大眼睛紧盯着我，我很想逃避她的眼光，但始终是做不到。她蹬起脚，将脸慢慢地贴近我，我比她高出许多，无论怎么努力，头也只不过伸到我的肩膀处，到这一步，她干脆停下来，闭上眼睛，用那副又小又薄还有几分湿润的樱唇正对着我。

我心里暗叫糟糕：唉呀，她一定是想我吻她了。虽说我是她的男朋友，不过我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来这一套，而且我快要离开她回中国了，小美绝对不是那种闹着玩的女孩，就这样吻下去的话会有严重的后果，此举千万不能行。

幸亏我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好办法，我的身子陡地猛烈震抖起来，松开手，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失声道：

“小美，你这样对我……我很开心，可是那个……接吻这种事……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我很怕啊！”

她随我倒下，紧搂住我，可以感到她的心是砰得那么激烈，她羞耻地道：

“你真坏！人家是女孩子，这样给你机会，你都不要，真是害羞死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捶我的胸口，发出“噗噗”的响声，我把她推开，微笑道：

“小美，有的是机会，爱情是由浅入深的，我们都是没有经验的人，乱来可不行。”

她点了点头，道：

“你说得对，大家应该互相珍惜，文业君你有这种想法真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那么我先去做饭。”

她在冰箱拿出一些食料后就走进了厨房，刚好这时门被敲响了，我打开门，原来是星武俊彦，他一声不吭就走进来坐下。我向他打了个召呼：

“你好，是你妈妈叫你来的吧？”

他冷冷地望了我一眼，老实说，那种冷傲实在很迷人，可是在我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使我非常反感：

“妈妈已经帮你办妥那些事情了，一会儿你跟我到街上照几张相，用来贴在证件上吧。”

小美的妈妈真是个守信的人，每次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会办到，而且时间还提早许多，不过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星武俊彦的语气，不过念在他是来帮忙的，我也只好忍下那口气，道：

“谢谢你，吃完饭后我就跟你去。”

他会了意，立即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又道：

“我在下面等你，尽快下来，最好不要被小美知道我来过。”

他来去匆匆，想被人知道也很难，坐不够两分种就走了，真是个怪人。我非常焦急，但又害怕小美会怀疑，所以吃饭时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边吃边赞。吃完饭后，趁她在厨房洗碗时，我道：

“小美，很闷哪！我想到下面走走。”

她好像听得不太清楚，问道：

“什么？你想到哪里去，小心碰上警察。”

“别担心，我只是在花园里散散步。”

说完就把门关上，立即坐电梯下楼。星武俊彦在花园里等着，看见我来到，他半声不哼，一直走出了公寓，意思是叫我跟着他走。我没跟他太近，因为我很讨厌他，他的性格和我没遇到小美时都是一样，现在的我的感情比以前丰富多了，全都是因为小美而改变的，原来冷酷的性格是令人非常讨厌的。

到了照相馆，他替我付钱，照了几张必须的彩照，半个小时内就能拿到照片。在这半个小时里面，我们没谈过半句话，连互相打照面也没有。等到店员叫到，他才去接过相片，向我递了过来。我拿住了相片，正想接过时，感到他捏紧了，我问道：

“干什么？把它给我！”

他冷冷的道：

“为什么要离开我的妹妹？她不但喜欢你，还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混账！是男子汉的话就留下来！”

我的话比他更冷：

“到底谁是混蛋？留下妈妈不管的才不是男子汉，我决定了的事是没人能阻止的！”

他略为一松，我一手把相片扯过来：

“这些是你的护照和身份证，拿去吧。再过两天你就能回中国了，到时候我妈妈会亲自来送你到机场，保管好，别让小美发现了。”

姓星的这家人可真是好人的典范，没有一点有钱人应有的架子，星武俊彦那么酷，她妈妈是那样重情义，他们出门时，甚至连一个保镖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把所有证件都交给我，独个儿走出了相馆。这里离小美的家不远，虽说我是个方向白痴，但要回去也不是一件难事，那所公寓那么高，只要抬头望一望，便能确认回去的方向和路线。

回到小美家，她还在房间里温习，我没惊动她，自己走进客房把照片粘好，整理好证件后，我睡了个午觉。

到了晚上，秋叶又来到这里，她说以后每天都要来这里吃晚饭。眼前的是一种极美满的生活，但我必须放弃，我要回到妈妈那里。这样做是明智还是愚蠢呢，以下的两天我的心里存在着一种极度的矛盾。

最后一天的早上，时约十点多，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小美的妈妈来到。我向她行了个礼，道：

“伯母，还很早嘛，有什么事呢？”

她笑了笑，道：

“你住得太舒服，忘记啦？我是来送你走的，看你这副懒散的样子，是想留下来吗？”

我听后，没露出高兴的神情，只是揉着眼睛，把小美送的衣服，和那套特别的校服放进旅行囊里。小美的妈妈看得出我心情不悦，好心问道：

“你也很不愿离开小美吧？我看得出你很矛盾，倒不如把你妈妈接过一起接过日本，那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她这个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我很清楚妈妈的性格，她喜欢自己的国家，要是知道我无端来了日本，定会被她骂死。

我拨了拨散乱的头发，道：

“不行的！我妈妈很讨厌日本，我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她不会同意。”

“算了，最后的办法也行不通，你也得走了。有我担保你，就算被人看出那是假护照，你也能安全回去。”

换好衣服，洗了个脸，我就跟她离开了小美的家。大约几十分钟车程，我们到了东京机场。她要求和我吃了最后一顿饭后，我就在日本时间中午十二点正登机了。

我很舍不得伯母，但知道犹豫决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我头也不回，跑上了飞机。我还不知道坐飞机是这么舒适，以前还从没坐过，心里不免有点紧张。起飞后，我从旅行袋里拿出了小美亲手做的娃娃，心里充满了惋惜，微声道：

“小美，再见了！我是个没用的男孩，请你忘记我吧！”

我的手紧握着小娃娃，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旁边的人叫醒，才知道飞机快降落上海，而我还要转一次飞机才能回到广州。

虽然说日本离中国不远，但因为过关卡时有烦琐的检察，拖了不少时间，以至我乘机回到广州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在飞机睡了两三次，到了晚上也不感到疲劳，伯母给的钱还剩下许多，全都是美金。我叫了一辆计程车，给司机一个地址，车子潇遥而去。深夜十二点钟，我早就站在家门口，但久久不敢叫门。妈妈很早睡觉，现在应该在睡得很熟了。

不知站了多久，我才能鼓起勇气去敲了一下门，不过是极小声的“格”地一下。想不到门随即被打开，我看见了妈妈，她一看到我，立刻迎上来，对准我的脸重重地掴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啪”一声。

我捂住脸，流出了眼泪，声音几乎是哭着道：

“妈妈，我回来了，别打我！”

妈妈的第二个动作就是紧拥住我，虽然没哭，但声音里也带有几许的悲伤：

“你这坏孩子，两个多星期了，去了哪里？害得妈妈到处找你，还差点贴出了寻人启事！”

在日本发生的事我当然不能直跟她说，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于事我随便编了个故事：

“妈妈，读书太闷了，我不想上学，所以到朋友家住了几天罢了。你别那么担心嘛。虽然我是个坏孩子，但妈妈在我心里永远是在第一位的哦。”

她被我这句话哄倒了，笑了起来，而在她脸上的忧郁一下子消失了：

“你真的坏得无药可救了，连妈妈也敢吓，下次再发生这种事的话，我就赶你走，让你在街边当乞丐！”

说起当乞丐，我也有经验，那种滋味简直是难受极了。我装了个害怕的样子：

“哎呀！妈妈你别这样说嘛，我以后都不敢了。”

她一拍我的后脑，道：

“坏东西！很晚了，快洗个澡，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再逃学啦！”

我用力地点了几下头，抛下旅行囊。很久没享受家里的水了，我洗了个痛快，换好衣服，钻到自己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属于自己家乡的甜梦里去。2000/10/31（1点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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