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不能把我完全迷醉,睡了一个好觉,我出奇地早醒,早上七点钟左右,我已穿好校服,准备上学。妈妈被我的反常举动吓了一跳:
“哇,这么就早醒了,不像平时的你哦。失踪了十几天,难道被人换了个脑袋?”
我搔了搔头,笑道:
“你的脑袋才是给人换了!昨晚睡得很好,所以便试一下早起,原来清晨的空气是这么清爽的,我还是现在才知道。”
听了我的话,妈妈怪叫了一声:
“怎么,还学会了说话这么文气的?总觉得你有点古怪。”
我拿起书包,没好气道:
“我才不怪呢!上学啦。”
话毕,我走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到海枫家,他就住在我邻街,走到他家时,他刚好走了出来,一只手还在忙着关上大门。我大声地叫道:
“嗨!海枫,早晨啊!”
他的身体轻微地震了一下,仿佛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他向我望来,看到我之后,表情突变,嘴巴张得大大的,说话声音却很小:
“师……师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两手插在裤袋里,表现得极其轻松,满不在乎地道:
“很奇怪吗,你师傅我不喜欢上学,到朋友家住上几天罢了。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听了我的话,他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
“那倒是,师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十几天不上学简直是小事一桩。不过这么早上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了过来,我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道:
“好吧,我们一起去找宁枫!”
宁枫也是刚出门,他见到我,样子比海枫还怪,他擦着眼睛,像做梦似地道:
“是师傅,您回来了?那天你怎么忽然失踪了,我和海枫都因为您的失踪而感到很无助呢。”
我虽然没笑,但想不到他们这么关心我,从语气可以听出,我非常开心:
“不用担心,我只不过逃了几天学。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宁枫笑着摇头道:
“当然没有,在学校里谁不知道我们是你的徒弟。”
回到中国,我恢复了一半自我,除了思念小美的心之外,其他都和以前没分别,脸上仍然是冷冷的。一件惊天的怪事,就这样被我所说的逃几天学的谎言掩过去。我当然要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就算说出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包括我的两个徒弟。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可算是奇迹的事,一向懒散,不喜欢读书的我,忽然认真起来。和小美相处时,我被她感染了,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很喜欢小美,她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女孩,我想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她,只有认真读书,才能感受到和她一起的日子是多么幸福。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是一个月,尽管我的成绩没怎么提高,但由于纪律有很大的进步,因此受到很多老师的赞扬,还令同学们对我另眼相看。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今天轮到我值日,要是在以前,我早就溜之大吉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变成了一个认真的学生,班里的卫生我一定要搞好。现在班里只剩下我一人,我想起以前我是个坏学生,而我的那个卫生组里全是坏学生,老师没把我编进好的卫生组,那些坏人才不跟你干呢。
不过一个人搞卫生我也干过很多次,反正一会儿海枫他们就会来帮忙的,就一个人先干吧。我收拾书包时,看见自己挂在书包里面的小美亲手做的娃娃,心里又翻起一片思忆。我不把它挂在书包外的原因是不想让同学看到,要是被人看到的话,我准会被人嘲笑至死。
我扫视了课室内外一番,知道暂时不会有人来,才放心把娃娃拿出,放在掌心上欣赏。当我正看得入神时,娃娃忽然被人抢了过去,我惊慌起来,失声叫道:
“是谁?”
我猛地抬头,原来抢走娃娃的是我班里的同学,他叫高健超。和我一样,是一个坏透学生,一个星期只回学校一两天,整天和一群流氓在街上乱走乱逛,还不时勒索一些初中生的钱。虽说我也是一个不太好的学生,但从不抽烟,更不要说是勒索别人的钱了。平时我和他也会谈两句,但心里对他极其厌恶。
他得意地看着手中的娃娃:
“呵呵,很特别的娃娃呀!咦,有个做得挺像你嘛。”
我一站起,伸手过去想夺回来,谁知他向后一退,我抓了个空,我不耐地道:
“还给我,我还有事要干!”
看见我的火气没平时那么旺,他更得意了,笑道:
“还给你也行,但你要先说给我听,这娃娃从哪里来的。”
我没好气理他,随口说道:
“随便在街上买到的,快还给我!”
我又向前跨了两步,他跑到了窗口,把娃娃伸了出窗外,道:
“谁信你,街上哪能买到这么特别的东西,快说,不然我就把它扔下去。”
我紧张起来,这里是二楼,楼下刚好是条小涌,要是他真的扔下去的话,小美唯一的信物也会掉失,那可完蛋了。我一边冲过去,一边大声厉道:
“你别这样,这东西不能扔,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我抓住了他伸出窗外的手,用力一抽,因为力度太大,以至他的手缩回来时撞到了窗门的护铁。他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就这样,那两个娃娃掉了下去。
我呆了半晌,大吼了一声,然后一拳就打向他鼻子,可是我的拳头却停在他的鼻尖前,对我来说,这个时候似乎去找回小美送的娃娃比打他更重要,我怒视了他半秒之后,便像一支箭似地冲了下去。
别说在班里,就连一些校内的恶霸也不敢来招惹我,现在他知道自己激怒了我,吓得他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站着。我没理会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小涌边,顺着水流的方向奔驰。幸好我跑得快,而且娃娃还没流到很远,追上几步就能看到它在前面浮着。我没半刻的犹豫,纵身一跃,双脚沉入涌底。
只听见“哗啦”的一声,水花四溅,我的一半身体已经浸在水里了。这条小涌又小又脏,水底下全是泥浆,我的双脚被泥浆吸着,活动困难了许多,但我仍然猛力向前划进,令得我身旁的水全都翻起了一片泥黑。
现在刚好是放学的时间,我的举动当然非常出众,惹得一些在涌边走的学生全都围了过来。可是我一点也没理会,照样拼命地接近娃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的手终于能捞到娃娃,可惜的是,娃娃已被染成一片乌黑了。不用说,我身上也粘成黑色,活像一只泥鬼。
这个时候,我简直伤透了心,眼看小美亲手做的娃娃被人弄成这个样,眼泪一滴一滴地从我的眼眶流出。
从我离开小美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其他的女孩仿佛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的情况就像一条快要痊愈的伤痕,突然再度撕裂一样,那种痛苦简直像撕心裂肺一般。
我看着弄脏了的娃娃,眼睛里闪出泪光,像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里。岸上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就连一些路人也围了过来。在那些学生里面,有一部分是认识我的,我听见几个男孩和几个女孩在高声谈论我的事。一个男孩大声道:
“大家快看,是史文业呀!他站在小涌中央哭呢,他好像是疯了。”
几个女孩同声道:
“他要是疯了的话,那真是活该,平时对我们这些女孩呼呼骂骂的,快叫人把他送去精神病医院吧!”
在中国这里,我很少朋友,认识我的人都不太喜欢我,以至我遇到这样的事也没人可怜,反而被人落井下石。
我不知道自己这时有多么羞愧,我只是知道,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小美了。我再也看不到她那美丽可爱的脸庞,看不到她那柔长的秀发,也闻不到她身上的那股香气,甚至没机会再吃她做的饭了。
我表现得极其沮丧,就算现在有人趁机下来打我几拳,我也不会还手,因为没有小美的世界,根本就是黑暗的,做什么也没意义。但我又没有勇气去自杀,只好这样呆呆地站着,希望上天能给我一点启示。
我还是维持着姿势,将娃娃放在胸前,不断地抽泣着。不久,我听到岸上有人大叫起来:
“师傅——快上来,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无意识地抬头一看,原来是海枫和宁枫来了,他们推开了站在栏杆上的人,宁枫首当其冲越过栏杆,一个劲地跳了下来,另外海枫对着刚才说话的女孩怒声喝道:
“要是我师傅真的到了精神病院的话,那我就一棒子揍疯你,让你和陪他好了!”
说完,他也一起跳了下来。他们的脚被泥缠住,而且涌水对他们来说也很深,浸至他们的胸前,不过他们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跨到我身边。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样,但我也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红得很厉害,我低下头,咬紧牙,尽量令说话声音变得平常:
“这里很脏,快爬上岸去!”
他们一起抓住我的手,不约而同地道:
“师傅!应该是我们问你干什么才对,你看你,自从那次逃学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怪怪的,现在还闹成这样,快跟我们上去吧,很多人看着呢。”
说完就用力拉我,想把我拉上岸去。海枫他们不但名义上是我的徒弟,其实我们之间的友谊亦非常根深蒂固。以前他们被人欺负时,每一次我都会出手相助,直至他们成为了我的徒弟后,不但胆子变大了,而且也懂得不能失去我,现在我遇到了不幸的事,只有他们才会对我如此关心。
我跟着他们走出了两步,感到他们实在是被涌底的泥缠得很紧,寸步难行,于是我两手伸至他们的腰际,用力一抽,把两人抱了起来,向涌边走去。围观的人看见我的举动,立即散开,刚才说我坏话的那几个学生早已失去了踪影。我把他们放下,然后用力地甩掉粘在脚上的黑泥。宁枫一边甩着泥,一边问道:
“师傅,我以为永远也不能看见你哭呢,不过你可以说给我听,这是为了什么吗?身为你的徒弟,我愿意为你分忧。”
我止住眼泪,冷冷地道:
“这和你无关,海枫你也别问。你们先回家吧,我还有事要干!”
虽然海枫经常驳我的嘴,但其实他是很关心我的,他紧张道:
“师傅,一起回家啦!不如这样,我们回家后洗个澡,然后到我家谈谈心吧。”
看来不发火,他们是不会害怕的,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回家,只是想独自一人冷静一下。我怒道:
“我跟你们说过了,叫了我师傅这么久,难道就不记得我说过的话绝不能改吗!我叫你们回去就要回去,再敢多说一句的话……。”
海枫立即会意,忙道歉道:
“对不起,师傅……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一把拉着宁枫,头也不回地向回家的路走。
围观的人终于全部散去,等至他们走远了,我才再次把弄脏了的娃娃拿出来,仍然把它放在掌心,一边走,一边看,漫无目的地走着,甚至不看前面的路。
因为下半身湿透了,走路时发出“嗒嗒”的声音,而且鞋子里还钻进了不少泥浆,以至走路的姿势有点怪。不管路上的人怎样注视着自己,我的眼睛只是注视着娃娃,心里只是回忆着与小美共度的日子,相信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时光。
我尽量想得透彻,想用那段美好的回忆来麻醉自己,可这是绝对行不通的,最后只会令自己更加痛苦。
不知不觉走到江边,我沿岸一直走着,在外人看来,我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丧尸。祸事接二连三地发生,耳际忽然响起小轮子和地面磨擦的声音,由远而近向我这边冲来,在我还没来得及抬头之际,身体陡地一震,这一撞非常猛烈,导致我向后飞出了一公尺有多,整个人在地上了。幸好只是撞到胸口,要是撞在脸上的话,准会掉出几颗牙齿。
我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在江边溜冰的小子,个子比我矮很多,穿上了溜冰鞋还比我矮一个头。只见他倒在地上,手按着鼻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没理会他,正准备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但发现手心好像空了,我失声叫道:
“咦,我的娃娃呢?”
我第一时间就是环视了一下四周,但看不见娃娃落在身旁,我一边冲至江边的栏杆,一边自问道:
“难道……难到掉下去了?”
江水又被扫视了一番,还是没有,我一个转身,向外走去,而那小子被我吓得按着地退了几个码,我还是没理他,跨过他的身体向车道走去。还没走过去,我发现了那珍贵的东西正掉落在车道的中央,我心一急,生怕娃娃被车子辗过,便纵身往车道中央跑过去。
由于我的视线和精神全部都集中于娃娃,连一辆正向自己飞奔过来的计程车也忽略掉,结果在我拾到娃娃的瞬间,被那辆计程车拦腰撞了个正着。
随着耳际穿来了极短的“嗡”一声后,我的身体向左飞了出去,然后急速着地,还在地上滚了数个圈,手一松,娃娃又跌至我前面。祸事还没结束,一辆自行车由于特发的意外,骑车的人来不及刹掣,猛地向我左腿的小腿直滚过去。我不由自主地望着掉在我面前公尺左右的娃娃,惨哼了一声:
“啊……小美!”
一股坚韧顽强的斗志,助我向前继续爬行,把娃娃再一次拾起来后,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越来越朦胧,直至晕倒过去。
当意识再度灌进我脑袋时,我非常地痛恨,为什么那辆车不把我撞死,就算把我撞疯了也好,但现在小美的形貌还在我的脑海里翻滚着,我不能忘记她,我不能抛开她。我醒了过来,觉得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发痛,特别是头部,我很想再睡一次,但当我感到手心里失去了娃娃时,我紧张地睁开了眼睛。
一位护士在我身旁收拾药品,背对着我,不知我已经醒了。我迅速拨开被子,一个劲跳下病床,谁知我忘了伤得最厉害的就是脚,惨叫一声便倒了在地上。那位护士惊慌地转过身来,立即过来把我扶起,严厉地道:
“喂,你想把脚弄断吗?才刚醒来就这么好精力,还是省下来养伤吧!”
我根本就没理会她的话,抓紧她的手大声问道:
“你们把我的东西拿到哪去了?那是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那护士害怕起来,想挣脱我的手,我越抓越紧,她终于叫了出来:
“医生——快来呀,这个病人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听到护士的叫唤后,一位医生和另外一位护士一起冲了进来。那个医生首先按住了我的肩膀,而那护士便拉住我的手。
我放开了先前那名护士,只见她急忙走过去药盘,取出了一支针来,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一支镇定针,我见状,惊慌地道:
“救命呀,我不要打针,我的精神没问题,我只不过是想问一下,你们把我的东西放到哪去了罢了。”
我一看到针便非常害怕,因为童年时的一个阴影所致。记得在刚读一年级的时候的某一天,由于我病得很厉害,妈妈把我带到医院,一个护士帮我打了一口针,谁知那护士是个新手,把针插进了我的穴位里,不但疼痛非常,还导致一段时间走不了路,幸亏妈妈每天放班回来都用鸡蛋敷伤口,童年的往事,每一件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或多或少都是因为那支针的原因,我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医生听了我的话后,向那护士做了个手势,示意叫她放下针,然后向我问道:
“这位年青人,做事别那么冲动,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样子随和,说话也很有礼貌,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起那娃娃,我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于是我向医生道:
“对不起,我只想和医生你说,嗯……”
我还没说完他就会意了。把护士打发出去后,他又道:
“小弟弟,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搔了搔头,道:
“哦……医生,那个……我进医院时,你可见我的手上拿着什么吗?”
那医生干笑了几声:
“哈哈,你这小子也挺自私的,连问也不问是谁送你进医院,就只顾着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吗?”
我没时间跟他开玩笑,再问了一次:
“请你告诉我吧,到底知不知道我手上的娃娃到哪去了?”
他满不在乎地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又笑起来:
“呵呵,年青人,老实说吧,像你这样受了严重车祸,也只睡了两天就能恢复精神的人,我在这里看了三十多年病,遇到你我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不耐烦极了,反按着他的肩膀,大声道:
“请你不要开玩笑了,那东西对我极其重要,我要取回!”
他哼了两声,道:
“哎……看你这副模样,还是跟你说吧,你说的那个娃娃,在送你到医院的那个人手上,那人就在楼下花的院里,她在这里呆了两天……”
没等他说完,我连忙推开病房门,一拐一拐地向楼下走去,连拐杖也没拿。到了现在,我才想起要多谢送我到医院的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拿回小美送的娃娃,我就心满意足了。
虽说是脚伤了,但以我顽强的毅力,很快就走到楼下花院。时近黄昏,一股耀眼的斜阳向我照来,我眯了一下眼,忍着痛楚向花院中心拐去。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我是怎样走下楼的,左脚一直在发疼,还用沙布紧紧地缠着,虽然没断,但也伤得不轻。
走到一半时,我先留意了一下花院中心喷水池旁的长椅,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便向右边的草地望去,看见有个女孩独子坐在一株榕树下的草皮上。
此刻,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听医生说,我昏迷了两天,就算被车撞坏了脑袋,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幻象吧?坐在榕树下面的人,竟然是小美。我的喉咙控制不住,高声呼叫起来:
“小美!”
我离她不远,绝对能看清她的模样,所以我叫了起来。她一听见叫唤,立即抬头向我望来,不错!那个女孩绝对是小美,小美到中国找我来了。她一看见我,便迅速站了起来,一个劲地向我奔跑来,我张开双手,让她落在怀里。她的脸早已被泪水淹红了,没等她说话,我道:
“小美,我不是做梦吧,你来找我了?以我这种货色的男孩,值得你越过海洋来吗?”
她很想止住哭声,但始终是做不到,还不断抽索着,连说话也有几分困难:
“文业君……你说慌,你……不是说过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吗?你和……妈妈,还有……哥哥全都在骗我,你们都在欺负我!”
这时我真的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因为连我也掉下泪来,我要她看着从我眼睛掉下来的泪珠,我想这样比说话更胜意。小美拿出了一块手拍,帮我擦干去眼泪,我轻轻地握住了他那纤细的手腕,深情地望着她道:
“对不起……小美,离开你以后,我深深地后悔,我后悔离开你,后悔当初没对你温柔,现在……”
我还没说完,小美就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巴,她淡淡地笑了起来,但是眼眶仍然不断地流出泪水:
“文业君,你是喜欢的小美,不过对你来说,妈妈也很重要,在别无所选的情况下才回中国。”
小美能体谅我,我真的很高兴,现在已经雨过天青了,能再次见到小美,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她扶我到喷水池的长櫈坐下,我用左手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地问:
“小美,你竟然为了我来到中国,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伯母在哪?我想向她问好。”
“前天我从酒店出来,正想去你家找你,人生路不熟,乱打乱撞走到江边。刚好看见你被车子撞倒,而那司机却逃走了,那时我真的很害怕,站在一旁围观的人又不肯理你,我便叫了一辆计程车,幸好那司机也懂几句英语,我才能把你送到医院,现在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无意识地追问道:
“那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上次全靠伯母我才能顺利返回中国,她到底在哪,我想再次多谢她。”
她一再避我的问题,不断把话扯开:
“文业君,属于你的东西,始终会回到你身边,你看……”
说着,她从一个可爱的背囊里拿出了我最心爱的娃娃,塞在我的手里。我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娃娃就这样夹在我们的掌心之间,散发出无比的温馨。
小美的那句话,表面意思是说娃娃,其实她在跟我暗示,她的心已经属于我的了。受了伤的地方仍在疼,但她说的话,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灵妙的药,一股无限精力从我心底透出。我注视着她,但她没觉得害羞,反而紧盯住我的眼睛,脸上透出一丝红润。
“小美,虽然我对日本人不太熟悉,但听你这样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传统观念的日本女孩。但我也要你知道,只要有史文业存在的一天,我决不能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跟在日本时一样,和小美度过的时间是最快疾的,太阳很快就下山了。小美扶我回到病房,那医生看见我们这般亲热,便取笑道:
“哈,原来你们是小情侣哪。小子你也真行,这么可爱的日本女孩也被你哄倒。”
我抓了几下头皮,害羞道:
“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真想不到医生你一把年纪,也会拿我们年轻的来开玩笑呢。”
“不是开玩笑的,我年轻时候也在日本读过几年大学,那时我还与一个日本女孩一起生活了段日子,不过后来因为我对医学极其着迷,最终选择回来当个医生,话说回来我也有点后悔呢。”
那位医生看到年轻的一代,一时感触,说出了他年轻时的故事。小美是一个极具同情心的女孩,听到医生的故事,有些伤感,便安慰道:
“医生,相信您也很爱那个女孩吧,您就别难过了,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您能再次遇上那位爱人吧。”
医生干笑了几下,用标准的东京语道:
“你这小姑娘很善良,谢谢你的祝福,我们都老了,就算见面也不认得了,况且我都已经了结婚。我还是不妨碍你们那么久,关上门慢慢聊吧。”
说完,他就走可开去,刚转了弯,突然想起了还有话要说,把头往后一仰,道:
“年轻人,还有三四天你就可以出院了,你的女朋友已帮你付了所有费用,记得要好好地对待她呀。”
听到医生的脚步声远去,我望着小美,又感动起来:
“小美,我真的不知如何谢你才好,第一次我差点饿死在街上,第二次被车撞倒,每一次都是你把我救活的,我……无论如何,我叫妈妈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我们相爱,每个人也要为对方而付出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小美绝不是因为喜欢我才为我付出的,她根本就是一个无私的女孩,就拿那所孤儿园来说,那里面的所有孩子都曾受过她的恩惠。正如我在那里所说的,她是上天派下来造福世人的天使。不过我是她喜欢的人,她为了我会献出更多。这样的女孩简直是世间难寻,而她竟然选中了我这整天混来混去过日子的男孩,我唯一能报答她的,恐怕只有认真地做人,尽力地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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