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灵体虚幻重证金身

少林寺里，灵虚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礼遇。

他不安。

他惶恐。

他自责。

或许这些在别人看来都是很值得自豪乃至炫耀的，可在灵虚来看却也不过是挂碍。修行，有了挂碍，这就会让修行少了清静无为而多了一分功利之色——这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印证了金身，自然要度化天下。

只是……灵虚慨然，天下为己任，度化众生，也是他入佛门以来的心愿，为何今日看来有些惶恐？

推开禅房大门普明走了进来。

“灵虚，明日你要开坛说法，今夜早些休息吧。”普明亲自焚香，“能得正罗汉道，我们少林就靠你了啊。”言语中竟然是兴奋与落寞。

明日，天下都要知道少林出了个阿罗汉；明日，天下都要朝拜这难得一间的神迹；明日，天下间佛门弟子也要以少林为尊。

“谨遵师祖教诲。”灵虚急忙行礼，等普明离开之后马上开始了坐禅。

坐禅入定。

天下一切虚无空灵。

谁是我，我是谁？

五蕴皆空，诸法随缘。

“你真的明白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独孤寒！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意识中？”灵虚虽然印证金身，可毕竟还是涉世不深，更是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他的惊讶明显的就在他的语气中。

“不是我在你的意识中，而是你的神识跑出来了。”

“我的神识跑出来了？”

“就跟灵魂出窍很像。”独孤寒耐心的给他解释。

“灵魂出窍？”灵虚终于有点觉悟了。

“是啊，就好像我也不是真正的独孤寒一样。”虽然声音相同，但这个声音显得很轻快，的确没有以往那阴森的影子。

“你不是真正的独孤寒？那你是谁？”灵虚的脑筋又开始不好用了。

“呵呵，问得好！”忽然一道金光，光晕中所沾染的佛气比灵虚的佛气还要盛许多，显然是已经印证了菩萨金身之上的佛果，不坠轮回。而佛光中，独孤寒的影子出现在灵虚的面前，“你可以叫我独孤睿，我是他抛弃的分身。”

“你是他抛弃的分身？他抛弃了印证的佛果！”灵虚心头震撼，“那他岂不是堕落魔道？”看来，说他跟妖魔勾结也不是没有根源啊！

“呵呵，灵虚啊，有些事情你看表面是看不明白的！”独孤睿摇摇头，“今日已经是日上三竿，你不是还有事情吗？”

“是了，还有法会！”如果再不回去就要赶不及了！

“我送你一程！”独孤睿手中金光乍现，缓缓送出到灵虚身上。

灵虚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再一回神自己已经身在禅房了。

看看自己的肉身还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老僧入定之姿。

看着看着，灵虚就要还神识于肉身。

神识刚向肉身近一步，他便觉得好似有一面巨大的墙将自己同肉身隔离开来，无论自己的神识如何冲过去总是会把自己给弹开！

看看窗外天色不早，在这样耗下去他是赶不上法会了！

不！

为了少林，他要闯！

硬生生催动体内真气流转，将金身化作佛气包裹住神识，灵虚决定要拼死一博了。

当下，运足了力气，神识往那似乎并不存在的墙上一撞！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灵虚只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身影也开始变淡……

看来他还是没能突破这无形的墙……

灵虚心中不无遗憾，他不遗憾自己从此坠入轮回，而遗憾少林会因为他的轮回而失去声望，从此他是少林罪人，更是佛门罪人。

佛门罪人……——

飘飘荡荡，灵虚的神识已经不能称之为神识了，也许他现在只是一抹幽魂，一丝精魄。

然而他还是存在的。

存在这天下之间。

灵虚恍恍惚惚的走出禅房，他已经不需要计较什么墙啊门的了，因为他是魂魄，没有实体的魂魄。

在少室山里闲逛，他不敢去大雄宝殿，如果看见法坛和下面的僧众，他会更加羞愧的。

“你还真是单纯！”又是独孤睿！

灵虚猛抬头，看见他在自己上方大摇其头。

“独孤睿施主，你还在少室山？”

“独孤睿？我可不是独孤睿，我是独孤寒。”原来来人并不是那佛光大盛的独孤睿而是一脸阴沉的独孤寒。

“独孤寒！”灵虚虽然没有肉体，可是太还是觉得自己头大。

独孤睿、独孤寒，独孤寒、独孤睿……

到底哪个是哪个？

“看来你见到睿了，”独孤寒忽然笑了，而且是很天真地那种笑，“我就说他不会对你坐视不理的，果然沉不住气了，呵呵！”

“你们是孪生子？”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双生子一般都是一正一邪，而眼前这独孤二人不正是一属佛门一是魔道。

“哼，你还真有想象力。”独孤寒忍不住嗤笑他，“独孤寒就是独孤睿，独孤睿就是独孤寒！”

“你们……是一个人！”佛与魔，如何能是同一个人！

正邪不两立，正是正，邪是邪。佛是佛，魔是魔。

灵虚的脑子里盘旋着“佛”“魔”二字，不能自己。

佛是魔，魔是佛，佛非魔，魔非佛……

灵虚恍惚间来到了星空之中……

银河似洗练，

星月挂中天。

是夜阴风冷，

菩提证前因。

星空中，有黑色的夜，有善良的星月；有刺骨的风，有温暖的火焰……

……一切的一切如此耀眼，包括黑夜，包括寒风……

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邪，有天就有地，有上就有下，有佛就有魔！

阴阳对立，破则立，死而活，灭方生！

一切的一切，又开始明晰起来。

顿时，灵虚那空灵虚幻的魂魄上闪现出夹带着银色的金光。

居然修成了灵体！

独孤寒看灵虚逐渐充实的虚像，心中暗惊。

本以为灵虚不过是个借由自己力量才得以印证金身的普通修佛人，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悟道！不是虚幻的悟道，而是悟正道，得佛果！

或者是因为他的不甘心吧，竟然突破了灵体的瓶颈，凭借着虚幻的灵体竟然修习出了金身，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快就要印证菩萨道了？

没想到啊，他独孤寒居然培养出了一个阿罗汉!

“这是……”灵虚看着金光闪闪的自己，他居然有些飘飘然了。再看看独孤寒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自己的金身竟然是跟这个魔有关不成？

“哈哈，佛是魔，魔是佛！”独孤寒忽然大笑，“无生则无死，无天则无地，无阳则无阴，无正则无邪，哈哈，没有魔就没有佛！”